“我知道了,我自会避开他人,前去找寻的。”董倚岚道。
张夫人释然的道:“我想你与他人终究不同,只是如何让他相信你。”
董倚岚道:“这个容易,记得从前他最喜欢雕刻刀剑的,他有把刀剑只有我知道,我把他们画下来,他自会相信我。”
“那就好。”张夫人似是放下心来。
送走张夫人,董倚岚望着烧为灰烬的信笺,心里阵阵骚动起来,这杨竟躲过了追杀,倒是好事,这些年,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红绸走了过来,道:“小姐。”
董倚岚抬起头来,道:“事情都还顺利吧。”
红绸点了点头:“铺子里头的生意也好了许多,今日前来退货的客人少了很多,想来背后之人,是收手了。”
“你便好。”董倚岚鼻子里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算他们识时务。”
红绸点了点头,董倚岚想了想,道:“这几日若是有空的话,你去一趟城外寮街,看看那里都是住着些什么人。”
“寮街?!”红绸皱皱眉头,“小姐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怎么了。”董倚岚看她神情奇怪,便道。
红绸仔细端详着董倚岚的脸,道:“小姐从未去过那里,今日突然让奴婢去那里看看,奴婢怎能不奇怪。”
“……”
红绸看懂倚岚期待的样子,道:“那个地方,说起来,倒是鱼龙混杂,实在是不上台面。”
“那里都住着些什么人。”董倚岚似乎很是关心。
红绸皱了皱眉头,摇摇头:“这个地方奴婢虽然不曾去过,但是听院子里的其他奴才倒是也提醒过很多次了,说是那里,都是住着京城里面的乞丐,无家可归的人,都是有的。”
“竟然是如此地方。”董倚岚听闻之后,喉咙里便是一阵梗咽,脑子里又闪过那个一闪而过的少年身影儿。
没想到,杨竟死里逃生之后,如今居住的地方,竟然是如此的不堪,真是叫人情何以堪。
看着董倚岚对这里似乎兴致浓厚,却又表情复杂,心里顿时便是有些懵懂,几丝惴惴不安,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看着董倚岚的脸,轻声道:“小姐,你怎么了。”
董倚岚摇摇头,道:“没事,你去安排一下,最近我打算去那里瞧瞧。”
红绸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躬身答应了下来。
风和日丽,董倚岚一早便和红绸匆忙出门,为了避人耳目,二人乘马车前往,一路上,董倚岚手里捏着张夫人留下的地址,心绪复杂。
主仆二人在马车里面一路无语,各怀心事,月末半个多时辰,总算是到了寮街那里,红绸扶着董倚岚下了马车,二人一路前行,沿着混乱的街道一路朝那边而去,虽然早已料到此处的料到破旧,但没想到真到眼前,还是让董倚岚心里无比伤感起来。
脑子里不禁又浮现起杨竞少年时候的面容,董倚岚攒了攒手心,调整调整心情,便是走了过去。
谁知道,刚一拐弯儿,便是有人失魂落魄的跑了出来,口中惊恐的喊着:“杀,杀人了,杀人了……”
董倚岚心头一惊,大叫一声不好,忙加快了步子,朝前奔了过去,低矮灰暗的茅屋里,早已经是浓烟四起,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董倚岚脑子一懵,忙三步并称两步的奔了过去。
简陋的茅屋前面,原本就破旧不堪的房子早已火光冲天,眼前更是桌椅断裂,一片狼藉,房子左边的井台处,横七竖八的躺倒着几个衣着褴褛的人,地上自是少不了血迹斑斑。
“杨竞。”忽的一阵冷风袭来,蓦的卷起满地的枯枝乱叶,董倚岚似是忽然醒悟了过来,忙飞奔着向地上的几个人跑了过去。
用力的从地上抱起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使劲的拍着他的脸,失声呼喊起来,“杨竞,杨竞,你快醒醒,是我,快醒醒,我是月嫱。”
少年却是浑身冰凉,毫无声息,董倚岚失魂落魄,只不相信的看着他的脸,使劲的呼喊着。
一旁的红绸虽然对董倚岚今日的情形目瞪口呆,但并未因此放松警惕,虽然此处地处偏僻,但这里毕竟人员复杂,既然事已至此,多做停留只能是徒增暴露身份的风险。
红绸正在担心之中,忽然却见耳畔似是听到一阵马蹄声渐渐而来,红绸一惊,忙上前拖着悲伤难抑的董倚岚,急急的道:“小姐,我们快走,有人来了。”
董倚岚也是心里一惊,虽然眼下,自己又气又恨,但毕竟还尚未是去理智,之前张将军便提醒过,肯定背后有不少人在寻找杨竞,今日他惹上杀身之祸,肯定也是跟假币的事情有关,眼下一片狼藉,时间紧迫,自己是无法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了。
听到红绸的提醒,忙着站起身来,二人匆忙的在旁边找了个藏身之所,暗地里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果然不多时,便是瞧见一队轻骑,由远及近,疾驰而来。看到眼前的火光冲天,也是大吃一惊,为首的竟然是钟世子,董倚岚和红绸对望一眼,都是吃惊不小。
钟世子看到眼前的断井颓垣,一个利索的翻身,下了马背,随行的侍卫匆匆下马,纷纷跑到躺在地上的尸体旁边查看,世子四下张望了一阵,问及如何,侍从摇摇头:“我们来迟了,没有留下活口。”
钟世子走上前去,亲自查看了一番,又仔细看看几人身上的伤口,道:“看来他来过了!”
侍从也是点点头:“可看眼前的情形,来此的人,可不止兴安侯府一拨人,还有另外的人也来过。”
兴安侯府,那不就是木白枫,董倚岚浑身一抖,杀人的竟然是他,只不过一个杨竞,他竟然也要赶尽杀绝,董倚岚狠狠的握紧拳头,眼里冒出愤怒的火光。
钟世子看了一旁的侍卫一眼,皱皱眉头:“另外一拨人的来路,查清楚了吗,可有什么线索。”
侍卫一边跟着他的步子向前缓步而行,一边汇报道:“这些人来路复杂,属下的经验来看,似乎来自江湖。”
“这倒奇怪了,这杨竞,竟然还能找人到江湖杀手来找他下手,倒是本事不小。”钟翊冷哼一声,不相信的道。
侍卫摇摇头,解释道:“世子,其实江湖人行事,也许是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你的意思是……”钟翊转过脸,面露疑惑。
侍卫点了点头,道:“公子猜的不错,江湖之人,为了利益,被人驱使,并不少见,而且能与兴安侯府的人,交手之人,武功一定不简单。”
“眼下我们晚来一步,这东西究竟是到了谁的手里,一时还是无法确定的,盯着此事的人,还真是不少。”钟翊皱皱眉头,有些怅然。
侍从看看眼前渐渐熄灭的火光,道:“此事眼下虽不能确定,但稍等几日,或许会有结果。”
钟翊叹了口气,道:“希望不要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中,不然只怕会后患无穷。”
“兴安侯府的人,既然插手此事,你这些日子便要多注意他们的动向,若是有风吹草动的话,即可来告诉我。”钟翊想了想,吩咐道。
“属下明白。”侍从恭敬的答应了下来。
几人又在原地转悠了一阵子,便是纷纷上马离去,留下一地烟尘。
董倚岚听到他们的话,心里哪里还能平静下来,兴安侯府,木白枫,竟然是你下的手,竟然真的是你。
只是,方才世子口中的江湖之人到底是为谁驱使,还有,世子来这里做什么,听他口气,似乎也是为了模板而来,可这事情与他有什么关系,便是就算他拿到了模板,他想用来做什么,难道是交给睿王,讨好他,或者是交给对手,打压睿王。
董倚岚一时间想不明白,红绸看了眼旁边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的董倚岚,劝道:“人都走了,小姐,我们也回去吧。”
董倚岚透过眼前的迷离烟雾,瞧着地上凄凄惨惨的杨竞,顿时便是泪湿眼眶,杨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是疑心安邦侯府当时之事,与睿王定然脱不了干系,所以此番才是挺身而出,诱惑睿王,将他拖入漩涡之中,只可惜,眼下你被人所害,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兴安侯府里面,木白枫将模板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才抬起头来,道:“今日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们几个竟然一个人都没能救的下来。”
立在下首的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皆是面色为难,半晌,谢全才道:“回公子的话,这些人来自江湖,而且武艺高强,人员众多,我们……。”
木白枫点了点头,道:“江湖人参与此事,必定是唯利是图之人,通知赵蒙,查查这几个人的来路,竟敢与我兴安侯府的人动手,怕是活到头了。”
“赵蒙已经着手在查了,只是还没有结果。”谢全拱手道。
木白枫点了点头:“他们是否已经瞧出了你们的身份?”
谢全思量片刻,回忆了一下,道:“虽是些亡命之徒,既然他们为了此事前来,想来也是有所准备的,属下以为,他不会一无所知。”
木白枫冷冷一笑,道:“这京城倒是越来越热闹了,什么牛鬼蛇神,跳梁小丑,全都蹦跶出来了。”
“还有一事。”谢全看了看端坐在椅子上的木白枫,忧心忡忡的道,“属下离开的时候,似是瞧见了东都的人匆匆而来。”
“东都?!”木白枫长眉一皱,继而便是轻笑一声,“东都的人也来凑热闹了,你可看清楚,为首之人是谁。”
“是东都世子钟翊!”谢全肯定的答道。
“东都世子?!”木白枫闻言站起身来,略略思量了片刻,才道,“东都世子带人前来,也难怪比我们还迟到一步。”
“公子的意思是……”谢全闻言有些懵懂不解。
木白枫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道:“东都王父子失和多年,眼下既是世子带人前来,我料想这东都王对世子所做作为并不知情,只可惜,东都世子晚到了一步,如若不然……”
谢全似是明白过来,恍然道:“公子的意思是,若是世子先到一步,我们便能瞧的清楚,与我们交手之人到底受何人差遣,公子莫不是怀疑,他们是东都王的人。”
木白枫点了点头,随手将模板递给了他,吩咐道:“此事以后再说,你先去把事情办一下,我倒要看看,这睿王此番怎么过这个年。”
“是。”谢全应下之后,便退了下去。
董倚岚立在窗前,望着窗外屋檐下的冰花儿,一时有些恍惚,竟然已经快到过年了,可惜这京城里面,似乎越发的暗潮涌动起来,昨日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这兴安侯府,为何要赶去杀人。
董倚岚又想起少年的时候,大家通常都不在府上,因为杨竞身体不好,所以那时候,府中京城能看到他在府邸雕雕刻刻的,原以为如今再次相见,必是另外一番滋味,没想到,还未及见面,竟然已经阴阳相隔。
木白枫,竟然又是他下的手。
董倚岚紧握着手心,心中恨意更甚。
忽然院门儿打开,红绸一进门,便是警惕的回身将门关好,方才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红绸一进门,董倚岚便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红绸兴奋的摇摇头,凑近了一步,才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刚刚从外面得知了一个消息,小姐听了必定高兴。”
董倚岚强打精神,问道:“什么事情,跟我们相关吗。”
红绸点了点头,才接着道:“小姐还记得前两日,我们不是让奴婢这些日子,多去打探打探寮街的事情吗。”
董倚岚闻言心头一亮,忙道:“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吗。”
红绸恩了一声:“今日奴婢得到消息,说是睿王被皇上责令在家自省,这无缘无故的,睿王的事情,已经风平浪静许久了,若不是皇上那里又得到了什么新的消息,怎的会突然起了变故呢。”
“你说的有道理。”董倚岚闻言眼神儿顿时便亮了亮,继而叹道:“此事够睿王烦一阵子的,只是不知道,当日他们还找到其他的东西没有,若是能寻到信笺什么的话,那就最好了。”
红绸想了想,道:“从当时情形看,东都那边是什么也没能得到,先来的江湖之人,还有兴安侯府的人,到底东西到了谁的手上,谁交上去的。”
董倚岚凝眉思量着,也是摇摇头,这么多年以来,木白枫派人出手行事,极少失手,就眼下形势来看,极有可能,是他得手了,用于打压睿王,也符合他眼下的立场,想要知道这个情形,张冀那边肯定比自己一个人琢磨要来的清楚:“红绸,你替我送张拜帖到京畿都护府,我也是很久不见张夫人了。”
张冀正立在后院里面,正与几个属下详谈今日朝堂之事,张夫人走了进来,几个属下忙识趣的退了出去。
张冀便是笑握着她的手,携着她的手,走进屋子。
张夫人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儿,道:“相公,妾身听闻今日朝堂之上,刑部的人突然来了新的证据,还联合一众大臣,参奏了睿王,可是真有此事。”
张冀点头笑道:“夫人真是消息灵通,才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你竟然已经这般清楚明白了,真是没想到。”
张夫人摇摇头,继续问道:“是不是,和假币的案子有关。”
张冀笑点了点头,二人携手一同在软榻上坐了下来,答道:“恩,白枫派人去的,定然马到功成。”
“既然是他去了,为何不将故人安顿妥当,却任由他暴尸荒野呢。”张夫人皱皱眉头,道。
张冀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手,叹道:“眼下朝廷之上,关注此事的人太多,他能得手已属不易,还想着藏匿故人,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