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倚岚摇摇头,安慰道:“杜家那边,你以为委屈求全就能在宫中安然过活儿吗,我们入住后宫,是迟早的事情,也就是说,我们于杜家走上对立的路子,也是迟早的事情,根本就是避无可避,眼下教训教训她也好,让她长长记性,以后再本宫面前,放尊重一点,否则本宫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可是,杜家一向跋扈,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接机找茬儿,伺机报复的。”红绸坐立不安。
董倚岚点头道:“你说的是,所以日后我们更加要小心翼翼,不过,若是万一被她拿到错处,一定不能自己顶着,毕竟皇宫里面,你在他们眼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你可明白。”
红绸用力的点点头:“公主放心,奴婢明白了。”
董倚岚站起身来,道:“你眼下有伤在身,这几日要多注意休息,有什么事情,千万不可委屈自己,最要紧的是身子早日好起来,才能有力气反抗,不被人欺负了去。”
红绸点头道:“宫里的消息,奴婢会尽快传回驿站之中,公主不必担心。
董倚岚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虽然人在宫中,消息却是不能不传出去。”
皇上多日不去杜妃那里,杜妃难免有些心绪不宁,因为上次被罚的事情,虽然自己的眼线传来消息,清远公主于皇上这些日子并未见面,就是说明清远公主不可能在皇上面前诋毁自己,但毕竟宫中从来都不缺少见风使舵,谄媚讨好的奴才,便是清远公主没有亲自出马,只怕这个消息早已传人皇帝的耳朵,若非如此,皇帝怎会多日不来。
杜妃越想心里越发的没有底气,可是自己从心底里虽然并不赞同父亲的做法,可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和杜家在朝中的势力从来就是相辅相成的,自己身为杜家的女儿,又岂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夜已擦黑,皇帝还是毫无人影儿,杜妃终于决定不再多等,于是和宫女明儿一起,踏着夜色,朝皇帝的寝殿走了过去。
还未走近,便是被门口的内侍王公公拦住了去路:“杜妃娘娘,皇上如今正在忙碌国事,不得空,娘娘怕是见不到皇上了。”
杜妃眼下心里本就着急,听闻这话心里更是生疑,思量着刚要进一步打探,里面便是传来皇上有些愠怒的声音:“杜大人,杜大人,这些人眼里就只有杜大人,他们眼里何处能找到朕,你马上就去,凡是当日杜大人举荐之人,一律调离原职,若是门生之类的,只管找人寻个错处,打发了了事,朕就不相信,撇开他杜大人,朕就活不下去了……”
杜妃闻听此言,面色发白,王公公也是一脸尴尬。
杜妃再不敢停留,忙是对眼前的王公公勉强挤出一丝笑脸儿来:“劳烦公公了,不必对皇上提及,本宫来过的事情。”
虽然眼下杜家被皇上记恨,但毕竟杜家在朝野树大根深,王公公岂敢随意得罪,见杜妃如此,自然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是点了点头,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杜妃有些失魂落魄,三步并成两步的朝自己的寝宫走了过去,园儿见不消片刻的功夫,杜妃便已经去而复返,还如此的失魂落魄,当即便是吓了一跳,忙是从屋子里面迎了出来,对一旁的明儿凝眉道:“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照顾娘娘的,刚才出门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眼下怎会是这个样子啊。”
杜妃却是微微摇摇头,面色煞白的道:“园儿,不关她的事。”
见杜妃终于开口说话,园儿忙是走上前来,安慰道:“娘娘看似疲累了,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杜妃本就心思慌乱,却又是不敢说出口,此刻顺势点了点头,早早的便是歇下了。
一夜迷迷糊糊的,还不到到天明的时候,杜妃便是已经开始发起热来,这可不得了,院子里面的众人顿时便是慌成一团急忙的去寻皇上报信儿。
园儿自然是心知肚明,知道这杜妃乃是心病,若是皇帝此刻能够前来,必然是药到病除。只是眼下这杜妃的病因从何而起,自己心知肚明,眼下皇上对杜府正在气头之上,未必肯来。
心里正在忐忑之间,门外便是传来了内侍请安的声音。
皇上脚步生风的走了进来,却是瞧见杜妃因为高热而面色红红的脸,心里顿时也是一急:“怎么回事,眼下怎么会突然病成这个样子。”
满屋子的丫头婆子见皇上盛怒,喜忧参半,忙是道:“娘娘这病来的蹊跷,昨日还是好好的,不想昨夜一夜之间,竟然病成如此模样。”
“都愣住干什么,不知道去请太医吗。”皇上伸手轻抚着杜妃的额头,焦躁的道。
“太医已经来过了。”园儿见皇上虽然面上焦躁,脸上却还是焦躁不安,便是大着胆子道。
“太医怎么说,”皇上头也不抬得注视着杜妃的脸,问道。
园儿凝眉道:“太医已经开过方子了,只是……”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如此吞吞吐吐的,对娘娘的病,你们竟然如此不上心。”皇上回过头,怒视这眼前的众人。
园儿忙道:‘并非奴婢不说,只是奴婢不敢说。“
“说,朕恕你无罪便是。“皇上回过头来道。
园儿叩首道:“虽说娘娘是昨日忽然病倒,但其实娘娘心结已久,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心思抑郁结……”
皇上闻言面色微微和缓,低眉看着眼前消瘦的杜频儿,微微蹙眉:“你们都下去吧。”
园儿闻听此言,心头便是一定,忙是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董倚岚听到红绸说完,便是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虽然杜妃并非皇上心中至爱,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他们是之间终究还是利益相关的,皇上的情感里面,又岂能来的如此纯粹呢。”
红绸默然了片刻道:“公主说的有理,杜家如今势力还是如日中天的,杜妃在后宫之中,自然也是不可小觑,我们不该心存侥幸。”
董倚岚摇头道:“本宫从来都不曾心存侥幸,我从来都知道,这帝王之爱,虚无缥缈,更何况我们这种,利益当头的,且不说皇上,便是我自己,扪心自问,也许还远不如杜妃来的更多。”
红绸轻叹口气:“那眼下我们这边入宫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根本就是在宫中寂然无波,眼下我们该如何自处。”
董倚岚回望了一眼面前的宫阙,眯着眼静道:“不必着急,待我们细细看个明白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我们不用太着急,眼下我们可是活在太后的眼皮子地下。”
红绸眉心一紧:“可自从我们入宫,太后从未露面,奴婢真的疑心,太后召我们入宫,不过是个幌子而已,说不定让我们入宫的另有其人。”
董倚岚眉心一跳,略思量了片刻才道:“那道也不会,上次太后看着百子千孙图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必定是动了心思的,这懿旨自是不会有误,只是为何她迟迟不露面,也不召见,我想太后也许也在暗中观察我们把。”
红绸闻言也是一惊:“若真是如此,我们日后更要处处留心,时时在意了。”
董倚岚点了点头。
董倚岚在宫中的日子虽说是平淡如水,但毕竟也总算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谁知道还没松一口气儿,便是有丫头慌慌张张的泡了过来,董倚岚一惊,忙奔上前去。
扒开人群,却是瞧见前面一片慌乱,怎么回事,你们都堵在这里干什么。
见董倚岚奔了进来,大家都是微微一愣,忙是站起身来,面色也是有些惴惴的。
一个宫女终于大着胆子道:“公主殿下,我们今日在这里织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柜子,将太后的这幅丹青弄坏了。”
“什么丹青,如此要紧。”董倚岚眉心一拧,问道。
宫女们互相对望了一眼,道:“其实奴婢们也不知道,只是知道此事太后大怒,已经将云烟姐姐拿下了。”
“什么,人已经拿下了。”董倚岚大惊,忙道,“怎么不早说。”
然后便是脚底生风的朝外面走了出去。
太后寝殿外面,奴才们已经跪了一地,董倚岚略略定了定神儿,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脚步从容得走了进去。
看到董倚岚,太后愠怒的面色略略动了动,董倚岚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便是走上前去,从容得跪下行了大礼:“南兴清远公主见过太后娘娘,太后万安。”
太后见她此刻赶来,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便是道:“公主对哀家有大恩,不必行此大礼,云英,还不快扶公主起来。”
云英闻言连忙上前,准备搀扶董倚岚起身,董倚岚却是固执的叩首道:“清远多谢太后娘娘的美意,只是,今日清远此来是乃是戴罪之身,实在是不敢起身。”
太后闻言微微拧了拧眉头道:道:“公主何罪之有,不过公主此来若是为了替外面的奴婢们求情,那就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董倚岚闻言心头一拧,明白太后所言非虚,看来这幅画对太后来说,的确是重要非常。
可让大家去那个屋子里头练习织锦,的确是自己的主意,若是此番他们的无意之举,冲撞了太后,自己却要毫不负责的将他们推出去,实在不是自己心中所愿,即便是今日因此而开罪太后娘娘,受到任何责罚,自己也是无话可说。
于是便是微微抬起头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清远明白,只是此事惹怒太后娘娘,清远实在是难辞其咎,既是清远之过,又岂能让她人代为受过,所以纵使明知会触怒太后,今日这番话,清远也不得不说。”
“大胆,”太后见她果然不顾自己的出言警告,便是怒道,“清远,不要以为昔日里对哀家有些许恩义,今日就敢以此要挟哀家。”
“太后请息怒,清远不敢。”太后的盛怒,早董倚岚的意料之中,因此闻言并不害怕,只是微微顿首。
太后回头眸色沉沉的望着她,一旁的云英姑娘忙是道:“公主殿下,快别固执了,为了他人的过失而惹太后生气,实在不值得。”
董倚岚则是并不为所动,只是道:“清远并非为他人担责,清远句句属实,请太后明察。”
“冥顽不灵,”太后一甩袖子,“你既要陪他们受罚,哀家就由着你,哀家倒要看看,看你能跪到何时。”
容从姑姑路过董倚岚的身边之时,欲言又止,却最终只是略略叹了口气。
董倚岚见太后离开,虽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但眼下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让宫人们去东厢屋子里面学习织锦的确是自己的主意,若是她们不曾去那里织锦,自然不会挪动里面的柜子,又怎能失手弄坏太后的丹青,眼下太后恼恨,重罚宫人,自己的确是难辞其咎。
宫女们见清远公主一并被罚,心里原本升起的希冀,瞬间便被击的粉碎,若是清远公主也被罚,眼下这满院子的姐妹们,只怕真的是活到头了,心里自是满心懊悔起来。
所有事情,都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上回杜霜儿被罚,当时就被迫跪了几个时辰,还被禁止入鸾凤殿,心里岂有不恨的道理,如今见董倚岚被太后责罚,心里自然痛快。
杜妃则是并未似妹妹那般幸灾落户,却是望着门外阴云密布的天气,凝眉担心的道:“看着天儿,似乎要下雨了。”
杜霜儿似乎并未注意到姐姐的心思,也是抬头望了一眼天上,兴高采烈的道:“那不正好,浇浇那个小贱人,让她好好清醒清醒,看她还敢在宫里端着她那个什么公主的架子,哼。”
杜妃闻言不禁回头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才对妹妹压低声音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里是皇宫,我们都需提防隔墙有耳。”
“姐姐总是这般谨慎,姐姐这院子里头,里里外外都是我们杜府的奴才,哪里会什么隔墙有耳。”杜霜儿似乎不以为然。
杜妃瞧着妹妹骄纵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知道自己多说也是无益,便只是叹了口气,正欲说话,外面却是突然响起一声炸雷,接着便是豆大的雨点子,自上而下,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天地之间顿时便是一片阴雨迷蒙起来。
“哈,这下好了,这雨最好下他个一天一夜都不要停下来。”杜霜儿见状,顿时便是在门口拍手欢喜的喊了起来。
杜妃则是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妹妹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瞧了瞧门口连绵不断的雨滴和阴雨迷蒙的天气,犹豫了一下,便是举起步子朝门口走了过去。
“姐姐,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里。”杜霜儿一惊,忙是一把拉着姐姐的手臂,道。
杜妃并没理她,只是自顾自的一边吩咐宫女给自己去取雨伞过来,一边从一旁的屏风上取了外裳,自己匆匆的穿戴完毕。
“姐姐不是想去太后那里替那个贱人求情吧。”杜霜儿似是醒悟过来,出言道。
杜妃闻言也不隐瞒只是点了点头,道:“这么大的雨,若是任由公主跪在外面,只怕身子受不住。”
杜霜儿闻言面上便是一恼:“这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吧,她身子扛不住岂不正好,谁叫她自己自不量力,以为仗着太后的些许恩情,便可以有多大脸面的,这下好了,关我们什么事情,我们何须要冒险去蹚浑水,姐姐有没想过,我们如此,弄不好,还开罪了太后。”
杜妃却是并不在意她的话,只是没有言语,伸手接过宫女手中的雨伞,便是毫不犹豫的冒雨出了大门。
身后的杜霜儿则是狠狠的跺了跺脚,面色越发阴暗起来。
红绸眼看着外面的雨是越来越大了,心思不禁暗暗提了起来,却也不敢随意开口,毕竟此处是太后的宫中,董倚岚也是紧咬牙关,纹丝不动。
王公公在皇上的书房外面来回不安的踱着步子,却也不敢轻易闯入,毕竟,里面的几位大臣正和皇上议论的是治国安邦的大事,岂有容自己一个小小的内侍随意上前打搅的道理。可眼下,这天儿似是越来越差,若是淋雨的时辰太长,只怕会生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