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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第 148 章
    在郭家大人面前, 纪墨坦诚感谢对方把自己送入酒坊的恩,但事后自己的努力也不容抹杀, 郭园不上进的种种表现,他也逐一告知,还说明白这种被选择的事情上自己是没话语权的,大人们当然知道这一点, 只理智上知道,看到自己孩子哭着被送回来, 还是会不高兴就是了。

    郭园是真没什么心机, 纪墨义正言辞说的那些他做过的事情,他都认了, 口快地还说了别的院子的小孩儿是怎样怂恿他去闹的, 结果很明显,这就是个心中压了怨气耳根子软的小蠢货是怎样把自己玩儿出局的。

    这下子, 郭家也没了责怪的立场,郭家大人还拉过抽泣着的郭园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这可真是不争气啊!

    “怎么又打我,你们都向着他,向着他!”郭园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委屈地高声喊。

    “就打你这个没脑子的!”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 知道纪墨被杜美收为小弟子, 跟在杜美身边儿学习, 郭家的大人心中不是没有想法, 但他们更清楚这其中必然不能全怪纪家的孩子怎样钻营, 谁不是在往上钻营呢?人家能够踩着他们搭的梯子爬到更高处,是人家的本事,为这个就要抽梯子,不知道自己还没上去啊?

    当时他们就安慰了郭园,还劝下了对方不要闹,事情闹大了,谁都没好处,酒坊之中又不是只有杜美一个酿酒师,想也知道这些酿酒师之间不可能毫无竞争关系,若是被人利用了怎么办?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自己孩子耳根子软。

    “我去求董师兄,他一定会帮我的!”郭园还在屋子里信誓旦旦。

    纪父和纪墨已经告辞走出来,听到郭园这句话,郭家大人有些期冀,叫住纪墨,问他那个行六的董师兄有没有为郭园说话。

    “董师兄什么都没说。”

    纪墨的回答像是一盆冷水,激得郭园目光仇恨:“你骗我,董师兄一向对我好,你故意骗我。”

    轻叹一声,纪墨微微摇头:“你可以去问别人,当时很多人都在,我没必要骗你。”

    说完这句话,纪墨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跟着纪父离开了,纪菊花追出来送,房门之内,还能听到郭家大人的斥责声,这件事真是太令人生气了。

    如果说是别人家的孩子使了绊子大概也是情有可原,但偏偏是自家孩子不争气,真是让人找一点儿原谅的理由都不容易。

    “这件事,不会拖累你吧?”纪父拉着纪菊花低声询问,两家都不是一个村子,不接触也无所谓,但纪菊花还在这个家里当嫂子,哪里能够没点儿影响。

    纪菊花摆摆手,说:“不怕,又不是咱们家做了亏心事,我公公是个聪明的,不会做糊涂事。”

    言外之意,还是在问纪墨不会是他偷偷做了什么吧,毕竟有些事经不起查的,郭家能够疏通管事的关系,想要知道一些事情真相,还是比较容易的。

    “真跟我没关系,我也没想到… …”纪墨说着又想叹息,他是真的不觉得青衣童子这个位置有什么好的,若不是这时候定下来弟子名额的只有他一个这般年龄,恐怕也可能落到别人身上。

    纪菊花歉意地看了纪墨一眼,说:“姐姐相信你,好了,快回去吧,过两天就没事儿了,郭园忘性大,没那么记仇。”

    这话说得轻飘,这样大的事情,再怎么不记仇,也都是人生重要转折点了吧,纪墨没那么乐观,却也没多说什么,跟着纪父往回走。

    转身回去的纪菊花对着郭家人的目光轻轻摇头,说:“这事儿肯定是有人作祟,我看公公也该小心点儿,会不会是什么人看咱们郭家不顺眼呢?故意挑拨离间… …”

    酒坊之外的这些琐事并没有影响仪式当天的严肃气氛,热闹是之后的事情,起码仪式的时候,是足够郑重的,纪墨认真完成了自己的扮演角色之后,就看着其他的小孩子跟着和曲,之后团曲也全部都用小孩子,但分量显然不如青衣小童的角色更重要,如果郭园不闹出来,可能也会在其中充当一个角色。

    专门设置出来的草房是充当曲房用的,又有四条划好的巷道,曲人就位,五人假扮“曲王”,曲饼一个挨着一个被放到巷道之中… …

    大管事充当主祝,给曲王送酒肉,送也不是普通的送,有一定的仪轨在,这方面纪墨只是看着觉得莫名神秘,其他的就不太清楚具体了。

    等到曲饼送入曲房之中,木门紧闭,泥涂上门,密封严实,这个过程之中还少不了主人家的祝文,东南西北中五方土公威神,五色五方,听起来还有点儿意思。

    那祝文的曲调悠扬,明明是在念,却又像是在吟唱,句子之中的腔调莫名让人记忆,等到仪式完成,词都忘了,那腔调却还记得,纪墨哼了哼,发现跟纪父曾经哼过几次的小调很像。

    完成了仪式之后的热闹不外是多吃点儿酒肉,仪式的酒肉用的是最好的,他们吃的却不是同款,但好歹也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大家都痛痛快快地畅饮起来。

    酒坊不忌讳喝酒,却忌讳喝醉,实在是酒事易火,若有个喝醉的不小心弄出火来,那可就不是轻易能够了结的了。

    哪怕每个院子都在四角有个大水缸,这种事还是要防范于未然,便是多少自诩海量的,这时候也不过是稍稍多喝一些罢了。

    杜美作为酿酒师,跟那些酿酒师一桌,杜昆等弟子一桌,其中纪墨有幸被杜昆带在身边儿,他的那件青衣已经换下,依旧是短褂,太阳底下,坐在桌旁,汗流浃背地,闻着周围弥漫的酒气就觉醉人了。

    “且尝一尝,若是觉得头晕,就不要再喝了。”

    杜昆给了他一杯酒,告诫着让他自己警醒。

    郭园不久前才被赶走,纪墨哪里敢不警醒,这排行也不是护身符,他谢过大师兄的好意,浅浅地抿着,努力让自己适应着这酒的味道。

    一年之中,酒坊唯有此次的酒供得最好,但跟杜美上次给他的香雪酒,相差还是太多,仅仅入口就是辛辣冲鼻,眼睛都跟着发酸,似要落泪一般,纪墨一下扭曲了表情。

    董超看个正着,指着他哈哈直笑:“小师弟这是还不会喝酒啊!”

    这可真不是什么夸奖,纪墨皱眉,杜昆笑着打哈哈:“还小嘛,练练就好了!”

    董超脸上露出个不屑的表情,却好歹看大师兄的面子,没有再说什么了。

    热热闹闹一桌酒宴吃过,主要是喝酒吃肉,纪墨也跟着压了好几块肉垫肚子,这些肉都是跟供奉的肉一起做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好些年没怎么正经吃肉,这会儿自要多吃两口,可惜是就着酒,若是就着香喷喷的米饭,就更好了。

    中午不少人都喝多了些,下午的时候很多人还有些没精神,若不是必要的时间卡着,恐怕大家都想要去睡一觉才好。

    杜美就痛快地睡了一下午,晚间纪墨离去前跟他打招呼,他才打着哈欠从床上醒来,随手给了他一小壶酒,让他拿回去喝,竟是听到了董超的那句话,觉得他有必要从小练起。

    酒量真的能够练出来吗?纪墨表示怀疑,却也没有辜负师父的这份好意,谢过了之后带着酒壶回家。

    路上和纪父说起这件事,纪父还说是师父看重他的缘故,那一壶酒,明明他也馋了,被纪墨分出一杯的时候,硬是不肯喝,让他通通喝了。

    纪墨勉强喝了两杯,脸上就发红,眼中看东西似都有重影了,纪父一边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这可不行啊,得多练练,唉,怎么早没发现,早就让你练练了。”

    “嗝,呃,嗯,好,知道。”

    纪墨意识还记得回答,嘴巴却有些跟不上趟了,最后是被纪父抱到床上安置好才睡的。

    第二天起来,却没有一般人酒后的头疼之感,纪墨还觉得自己这算是天赋异禀了,跟纪父一说,得了一通笑,“这几口,若是能让你第二天还头疼了,那可真不能喝了。”

    日子平平淡淡,就像那一日日积蓄的雨水,渐渐跟缸沿齐平,多雨的季节过去,纪墨的学习也步入了正规。

    他每日里的作息又变了变,早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去找大师兄杜昆报到,然后被杜昆领到师父身边儿跟前跟后,等到师父视察其他院子酿酒情况的时候,他或者跟随,或者就被师父丢给杜昆,让他跟着杜昆忙碌,正经的教学都在间隙完成,有的时候看到什么也会给他讲什么,零零散散,不成体系。

    纪墨每日回来,除了照例喝两三杯酒,逐渐培养自己的酒量之外,也会把一天所学于脑中总结出来,他现在所学的字不多,日常还算够用,却少笔墨,也不太适合写这些出来,干脆都在脑中记忆,每日晨起又会把昨日总结再过一遍,晚间总结当天也会总结之前所学的,如此一天天坚持,专业知识点的增长也日渐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