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这头搞定了, 纪墨少不得又去安顿一下家里, 纪母前两年去了, 她早年的生活到底困顿了些, 太过劳累, 高龄产子, 让她的身体不那么好, 如今剩下的纪父也是个糟老头子了,整日里浑浑噩噩地坐在门口晒太阳, 见到人都反应不上来事儿,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
留下一些钱财给纪小二,叮嘱几句,听得他都应了,纪墨又往纪菊花那头走了一趟, 他对这个姐姐还是亲的, 说起来算得上是姐姐带大的, 见了面免不了多说两句。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婆婆妈妈起来?”
纪菊花一向是个爽利性子, 作为能够撑起家的长女,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顶梁柱,嫁人之后, 性子也没受什么拘束, 愈发有几分泼辣, 这在村里也是妇女们的常态, 若都柔柔弱弱, 又哪里能够让男人放心在外。
纪墨和郭园的事情,早年间的确让两家疏远了一些,郭家虽知道情况,却到底有几分不渝,后来纪墨收了郭文为弟子,大力培养,两家的那点儿心结才渐渐散了。
“没什么,就是这些时日也没工夫过来看看,这会儿过来看看姐姐有什么需要的。”
纪墨做事情的时候其实很喜欢专心一事,而一专心,有些东西难免就要抛到后面去,长时间不回家的人,想要表达一下关心,都不知道从何入手。
纪菊花却是个善解人意的,看他那别扭样子,当下就笑了,在他肩上拂了拂,拂去那不知道从哪里蹭上的尘埃,说:“不用担心我这里,日子好着呐… …那商队的待遇极好,不比酒坊差。”
如今堡坞招人也不局限在私兵上了,随着酒坊的酒渐渐驰名,往外运酒的商队也多了,需要的人手也多了,纪菊花的儿子就是入了商队当伙计的,若是跑几年下来,说不定也能混个管事的位置之类的,还是比较有前途的。
“孩子大了,都想往外跑,就你,闷着头窝在那里几十年都不见动弹的,真是个属乌龟的,娘到死都记着你不娶妻的事儿… …你呀… …”
说到最后,语气之中满是无奈,长姐如母,自母亲去后,纪菊花对两个弟弟,那是横不对竖不对,总觉得哪儿哪儿都是问题,难怪让母亲放心不下,偏她一个嫁出去的姐姐,也不好天天回娘家管事儿,更有纪墨躲在酒坊不出来,那酒坊之中都不许女人进去的,更是让人鞭长莫及,也唯有见面能够唠叨两句了。
“我这不是想要专心酿酒嘛!”
古往今来,遇到催婚问题,总是让人头皮发麻,真是太为难了。
他都多少岁了,怎么还说这个,难道真如那话说的,无论多少岁的男人在婚恋市场上都是吃香的?
纪墨赶快转移了话题,继续问纪菊花最近的种种,可有什么困难处,以前他的照应就是给钱,再有酒坊什么福利,也会分给纪菊花这里一些,礼尚往来的,看纪菊花脸色红润的样子,就知道不曾受苦。
“行了,行了,专心酿你的酒吧,我这边儿没有你操心的事儿,老郭家撑着呐,还不到你出力的时候,你就好好当你的酿酒师吧。”
不知道弟弟为何突然腻腻歪歪的,纪菊花说了几句,见他不爱听那些啰嗦话,也不耐烦了,挥挥手就把人打发了。
纪墨走的时候手上还拎着东西,纪菊花记得他喜欢吃馅饼,专门给他做了些,肉馅鼓囊囊的,饼子都要变成包子了。
离了纪菊花的视线,趁着热,纪墨就打开纸包,取出饼子来吃,不一会儿就是满手流油,真是半点儿不打折扣的油水,而这也的确显示了纪菊花过得不错,她不是那种会打肿脸充胖子的人,若是真有什么不好肯定不会如此奢侈。
至于那肉是腊肉之类的就不必理会了,想要长时间保存,总还是这种肉更耐久一些。
新鲜现成的,那是不太好找。
【第一阶段学习结束,是否接受考试?】
“是。”
擦去手上的油污,纪墨到底做不出舔手指之类的寒碜事情来,现代带给他的烙印,哪怕经过了几个古代世界,在行为举止上,跟这里的人还是有着些细微的区别,在一些地方,可以的话,总会有点儿讲究。
【第一阶段理论考试,时间二十分钟——请简述酿酒技艺的优劣之处。】
几次考试,对理论考试会是怎样的题目,纪墨早有腹案,猜题都没什么难度,这也从另一方面显示出了系统的死板之处。
于纪墨,却也算是优点了,灵活多变的题目固然能够提起人更多的兴趣,却也意味着更多的难度,这可是没有复盘的考试,若是真的不及格,问题可能会很严重,所以能够简单一些,他也不会希望题目复杂了。
白色的卷子凭空摊在眼前,周围的一切都随之模糊的感觉,他的视线所及,好像就在一个光线明亮的房间之中,朦胧的光晕笼罩着,除了面前的白色卷子,所有都不甚清晰,像是一幅故意模糊了边缘界限的画作。
自身毫无感知,像是完全不存在,目中所及,只有那张卷子最为真实,集中精神,心中所想就会在卷子上成为文字,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考试过程了,纪墨思考着题目,专注着答题,全没发现精神力化作的文字少有谬误,比起最初,不知道顺畅了多少倍。
这像是一个变相锻炼精神力的过程,每一次理论考试完毕,纪墨的精神力就会比考试之前稍稍提升一些,这些提升看起来不大,既不能隔空摄物,也不能催眠扫描,但随之提升的记忆力,还有一些感官的敏锐度,都是极大的好处,方便了下一次的学习。
然而,目前纪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以为自己的记忆力提升是因为习惯了用脑子记东西的缘故,像是锻炼出来的超级大脑,都是后天功劳。
而那些感官上的敏锐度之类的,他也当做是反复锻炼极度用心的成果,从未想过跟精神力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有想,就觉得可能是穿越带来的福利,每一次穿越,可能都是一次锤炼的过程,会对自身有所提升。
卷子上一个个字迹斐然,纪墨脑中的思绪如同整理好的文案,正在按照一定的顺序呈现在眼前,先综合论述酿酒技艺的几项要点,重要的步骤,然后再论述优劣两方,其中要注意详列得当,最后再来一个大总结。
模式化的答题方式如限制好的起承转合,把具体的内容往上套用,总不会有什么错误,唯一的缺点就是尽可能的详细可能会占用部分时间,纪墨实在是很想要一个高分,又或者说他看不得卷面半空,总好像必须写满了分数才高一样。
可能这也是应试教育的缺点,有的老师就会强调,哪怕是瞎编,也要尽量写满,说不定其中一两句沾边儿就能得分了呢?
这种考试小技巧,纪墨还是十分纯熟的。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卷子消失在眼前,纪墨松了一口气,每次考试都免不了有些惯性的紧张,好在发挥得不错,该写的都写上去了,不该写的大概也啰嗦了几句,不知道阅卷的系统会不会觉得烦。
【请选择考试作品。】
“冰酿。”
毫无犹豫说出了早就想好的答案,纪墨走入酒坊之中,他还在想,要不要去山上看看那瓶冰酿,免得系统不知道选择哪个,出了错,往常的作品都在手边儿,这一次却不在,不知道系统会怎么选,直接作为品类,看这个品类是否能够流传后世,还是单指那一瓶冰酿呢?
这也是纪墨的一次尝试,如果能够是品类的话… …
遐想还没铺开,脑海之中似乎就出现了一个画面,就是那瓶冰酿所贮藏的冰窖的画面,纪墨心中轻叹,看来这点儿投机取巧是不能够了。
精神力集中似有一点落在那瓶冰酿之上,画面消失,完成了选择。
【请选择时间,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 …】
“五十年吧,也不知道五十年后,就是冰酿仍在,口感又会如何。”
那种菌,老实说,似乎谁也没把它放过五十年那么久,但它能在墓穴之中被发现,恐怕也不止放了五十年,口口相传之中,少有人提及那个墓穴是怎样的,又是谁人之墓,但这冰酿有这样的前因,想来在那种环境之中贮存不成问题。
话语还未说完,整个人就好像被无限拔高,脱离了身体的轻飘感,很像是灵魂出窍,纪墨已经很熟悉这种感觉了,这一刻,竟然还有些期待,那些后世画面,不是自己的后世的画面,他很想去看一看,似乎多看几眼,就像自己也回到了现代一样。
若是能够留下什么样的美名,那种成功的喜悦,也会让他久久无法忘怀。
“就让我看一看,冰酿是否能够在后世流传,又是否能够依旧享有美名吧。”
如答案即将揭晓,纪墨的眸中有一种光在闪耀,不觉间,他似乎已经被无形的线连在了那瓶冰酿上,看着冰酿被封装好送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