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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第 438 章
    泽国立国百年有余, 小国发家,殊为不易,左右近邻, 多有如虎狼者,顾而怯, 瑟瑟而行。

    上一任国主勤政爱民,还谄媚上国,千里求和, 迎娶了名为公主实为宫女的女人当做皇后, 摆出亲善之意,得了上国馈赠回礼, 这份撑腰之意虽弱, 却多少对左右近邻有些威慑,换得了发展壮大的好时机。

    到了这一任国主的时候, 大好局面有了些变化,这一任国主并非是上国之女所生,而是早先被贬为宫妃的先皇后所生,当惯了宫女的能够当皇后便足够欣慰了,又被上一任国主的情爱所动,竟是没有将此事告知上国, 含糊认下这任国主为子, 尽心尽力地做好一个不干政的太后。

    有感于她这一分善意,这一任国主上位的时候很是领情地表示百年之后, 可以把皇位给弟弟,即这位上国之女的太后所生之子, 其子时年尚幼, 有这么一位皇帝哥哥庇护, 也是极好。

    局面若此,没有纷争,本来大家太太平平过日子也挺好的,然时日一久,很多问题就又不一样了。这一任国主有一位爱妃,爱得如痴如狂,爱妃之子,便成了心爱之子,愿意为之计深远,而皇帝之计,又有什么比帝位传承更显珍贵?

    太后之子有子,子又有孙,这一任国主倒是活了个长寿,偏那帝位之事,已经到了不得不决的时候,太子之位,宛若铡刀,必要有人去做那刀下亡魂,方得其利。

    “太后已经不在了,当年为此说话的老臣也不剩几个,若是再耽搁下去,这帝位就真的与父王无关了。”

    青年这般说着,满是痛心疾首,他是太后之孙,若是其父王当上太子,他就是下一位太子,即下下一位的国主,这样的位置,近在咫尺,又怎能不令人焦躁急切。

    “兄长与我说这些作甚?”

    听他说话的男子长得极好看,作为太后这一脉的子孙,他是少有的也获得此时国主信重之人,手中不说有兵权,多少有些权力,倒是比他这个心存大志的兄长更得看重。

    而这男子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在外的形象便多少有些不那么正经,如此之人被看重,说一声长辈宠溺似乎也能说得过去,可深思下去,便是这一任国主毁诺之心昭然若揭。

    难为他命长,竟是熬过了不少能够力主此事的老人,再加上长久对这一脉的打压,皇帝之位,恐怕传不到这里了。

    每每想到,青年就是如坐针毡。

    危若累卵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还不快想想办法,如今只有你还有余力做点儿什么。”青年这般说着,目中发赤,明显是肝火过旺,冷静不下来了,见男子还是有几分漫不经心,他又加重了语气,“要知道,‘殿下’和‘殿下’也是不一样的。”

    这一句话,如捏住了猫尾巴,当时就让男子的脸色有了变化。

    是啊,殿下和殿下也是不一样的。

    诸王,也能称殿下,可诸王之子,称殿下便有几分勉强,他能够被称为“殿下”,是国主的看重,宛若殊荣,可,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宫中凭什么有那等嚼舌根的小人在背后私语,他们凭什么?!

    “不知国主还能活多久,下一任国主,我记得,你们相处可不算好。”

    国主的宠妃肆意张扬,她的儿子,更是横行跋扈,对上旁的兄弟,哪怕是皇后之子都不放在眼中,又怎么会在意一个王爷的孙子,而这个孙子受到国主的看重,这就很不行了。

    从小时候的磕磕绊绊,再到长大了的各种嘲讽争锋。

    国主的捧杀之计算不得多么高明,连那小子都能看得出来,嘲讽一二,男子也不是不知道的,可这权力到手的滋味儿醉人,如今被青年一说,若冷水浇头,迅速清醒过来。

    “大哥放心,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什么办法?”

    青年追问。

    “大哥可曾听闻巫教?”略说两分巫教威名,这个藏于大山之中的教派,一度威胁到朝廷,可到底还是不曾真正走出深山,遮遮掩掩,多有神秘之说,流传甚广,其中最为称道的就是蛊毒无形了。

    “我准备去一探究竟,若是真的能行,便可兵不血刃。”

    男子这样说着,他没有兵权,若要夺权,便只能血洗上层。

    “好,好,你速去,我帮你遮掩,定不会有人发觉。”青年想到这个弟弟常年的名声如何,他早就标榜热爱游山玩水,便是去哪处深山之中探寻,也不会有什么人怀疑,而他出入宫闱无禁,若要用毒,何其容易,只要此毒高明,便不会有人发觉。

    最坏的结果,就是有人知道了,又能如何,成王败寇,只要他们胜了,最后总是他们说了算。

    男子打着游玩的旗号出行,带着他引为心腹的一队人,这队人最初都是国主派来的,多有监视之意,后来渐渐被他收服,唯有一两个还摆在明面上迷惑国主。

    等到了山中,支走那两个探子,有心腹询问:“殿下真的要帮大殿下夺权?”

    为他人做嫁衣,哪怕是兄弟,只看今日兄弟局面,便也觉得愚蠢了。

    “争斗之中,谁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天命难测… …”

    男子不傻,坚持一个人设十几年不动摇,难道真的就是为了那点儿享乐?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那权力的滋味儿,既然品尝了,又怎会拱手相让。

    找还是要找的,更主要的是从上国寻得支持,在他们出行的时候,早有人带着一个说给上国听的故事去了,只要上国有意,谁当皇帝,难道还能他们自己说了算吗?

    “殿下,前面有一座小楼。”

    巫教旧址并不难找,举凡曾经辉煌过的,都会留下很多痕迹来,那些残损的无人居住的建筑,还有那些似有几分宽敞的场地,带着专业老道的人,寻得巫教踪迹并不难。

    “传闻巫教多用蛊,信奉蛊神,那小楼并不破旧,只怕其中有诈。”

    这般说着,便有侍卫请命,先去楼中转了一圈儿,确定没什么异样,男子这才上去。

    小楼上的房间,宛若还有人居住一样,倒是看不到曾经巫教的气派,而那些书… …男子直接抽出其中最破旧的一本,这般破旧还能摆在如此显眼的位置,定然是常有人看,那么,它的重要性… …

    咳咳,似乎是很重要,但,这些文字,抱歉啊,都不认识!

    男子不得不承认他花大量时间做假象,营造享乐人设的时候,也的确是把不学无术这一条演了个十足,能够认识本国文字,不当睁眼瞎,就是他这个殿下的底气了,再要博古通今,认得诸多各国文字,那就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不过如此罢了。”

    身边还有人,不能露怯,不能怂,所以,举重若轻,这般说一句,效果就很好了。

    仗着一张好脸常年演戏,宛若戏中人一般,男子做这些举动的时候,除了瞳孔微缩,表示了不明觉厉的怯缩,其他表现都是高高在上,天然的皇亲贵胄才能有的气度,让人摸不透虚实。

    把书册随意放在旁边儿桌上,仿佛不屑一顾,也不再看那书架上其他的书,万一都是自己不懂的可怎么办,不如不看。

    想想那巫教也足有几十年销声匿迹,这么长的时间,能够留下什么好东西,说一句“不过如此”,也不算是虚妄。

    连书册之中的图画都略过的男子保持着自身的优雅气度从容离开,随后要求的放火更是“毁尸灭迹”,他会来找,但也的确不会找到什么,如此,将来才更有脱罪之词,比起那些弑亲篡位之人,他可一定要一个好名声才行。

    想着这些,火焰烧起之后,他就没有停留,快速离开了,在事发前,要一个嫌疑,给兄长机会,事发后,洗清嫌疑,就是他的机会了。

    所有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这山中一行,不过是走个过场,之后种种,都还要一一演过。

    心中排演多时的剧本即将上演,男子的心情有些激荡,勉力克制着,等到了青年面前,一脸失望。

    “没有找到!怎么会没有找到呢?”

    青年也难免跟着失望,却也不是很过,男子的这个主意很有启发性,毒并不难找,难的是如何做到毫无痕迹,可若是一定要留有痕迹,既然下毒的这个人不是自己,也就无所谓这份嫌疑了。

    “无碍,我这里已经备了一份,虽不好,应也能用,你看时机,带入宫中… …”密谋如初,男子心中窃喜,面上还是跟着点头,只点头过后又露出些貌似精明的来,“这样我可是担了大风险的,兄长必须留字,说此事是你授意,否则我绝对不会去做。”

    机密事,没个把柄,如何信任?青年正反话说尽,看他就是不为所动,无奈之下,也只能留了个把柄给他安心。

    此后之事,全如男子所料,他用毒毒杀了那位宠妃和国主之子,却独独放国主留了半条命,时间算计正好,上国已经得了消息,是国主冒充太后之子执掌权柄,还欲对这一脉赶尽杀绝,其后人求救,自称皇孙。

    “既是皇孙,便不能不顾了。”

    上国皇帝一句话,陈兵边境,足够威慑,国主气得吐血,最后半条命也要不保之际,只来得及为自己的宠妃爱子报仇,杀了青年,位置却是要让出来了。

    男子没能直接当上皇帝,但他当上了太子,如此,计划圆满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