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选择时间,五千年,六千年,七千年,八千年
“五千年。”
心情似乎也随着时间而紧张起来,错觉一样,总觉得这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不好的预感在加剧,果然。
纪墨眼前一黑,面前再出现光亮的时候,已经是回返的时候了。
能熬过四千年,却禁不住五千年,一个千年的时间间隔,还是太漫长了啊
这样感慨着,又重新感觉到了沉重和疲惫,灵魂进入了身体,像是套上了沉重的枷锁,再次返回人间。
约略的不自然感让纪墨举动都有些迟疑,老了啊,腿脚不好,坐得久了,都觉得身体麻木了,好似不是自己的一样。
主线任务银匠。
当前进度第一阶段考试已通过成绩优秀。
纪墨轻轻一笑,考试时间跨过千年就可以不用担心了,基本上都是优秀,后面多出来的时间,都是不算入总成绩的附加分,可以进一步表明自己优秀,但在系统这里,已经有些多余了。
这就好像专业知识点的上限并非只到100为止,但系统核算,只到100。再往上,你可以学,但就不进入系统核算之中了。
这样算的话,若是想要混,似乎也可以“混”的样子,来一个“100分正好,多一分不要”,等到100分后就不再努力。
那样的懒惰念头,纪墨也曾有过,可后来他并没有放纵自己,混过去,糊弄的是谁呢系统吗不,只是自己。
很多东西,开始学的时候未必真的感兴趣,只是因为系统任务如此,可真的学进去了,到了末了了,一辈子的精力心血都在里面,真的还能因为不计分就表示不再学了吗兴趣一旦培养起来,就不是轻易能够放弃的。
好似纪墨现在,闲着的时候,手上有材料,也会雕刻一些小东西,仿佛那些已经成为了某种习惯,不为赚钱,不为取悦,不为消遣,只是必然充斥时间的生活习惯。
是否进行第二阶段学习
“否。”
银匠的第二阶段,还是制作各色首饰和器物吗会不会有什么新的要求和不同
如果说在尝试过御兽师二三阶之前,他可能还会尝试一下,但在那之后他就明白了,邻近两阶世界之中的差距并不是很大,除非跨越几阶,如星象师一阶和六阶之间,上升的不仅是属于星象师的力量,还有世界的层次,简直是凡人直接修仙的跨度。
那样对纪墨来说,才更有吸引力,否则,一辈子劳苦,或者也跟现在这一辈子差不多。
在刚刚经历完一个这样的世界之后,再来一个类似的,不说审美疲劳,心里头的确是有些累的。
相比之下,新的技艺总是更让人期待。
是否开始学习下一个技艺可保留当前任务进度。
“是。”
将于一日后离开当前世界,请妥善处理私人物品,禁止夹带。可选择继承人传承当前学习成果。
纪墨没再看上面的倒计时,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似乎可以感受到筋骨被拉伸发出的呻、吟,真的是老了啊
反手捶腰的时候,还能摸到后腰,略有得色,虽然不怎么锻炼,但似乎也不是很差劲的样子。
算是个相对灵活的老头子。
客栈自带的镜子之中,隐约可见纪墨脸上那满是皱纹的笑容,铜镜似具有某种滤镜效果一样,自动淡斑,少了那些斑点,这笑容,也可见几分活泼。
一个人的经历,是会浓缩到眼神之中的,越是坎坷曲折,越是浓墨重彩,越是幽深浑浊,再不见少年时候的清亮。
可纪墨的眼神之中,还有光,像是他永远停留在了穿越的那个年龄,还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期望。
一生所历,若一梦朝露,日升即醒,逝可蕴灵光,点拨宿慧,醒悟来生。
天光已明。推开窗,窗外的光毫无遮挡地照射进来,迎着那光,微微眯起了眼,院中的一切都在晨光之中变得美好。
“到了我这样的年龄,看什么都透着一种朦胧美,挺好,挺好。”
纪墨欣然感受着老年的状态,没有多少悲意,在这阳光播撒的温暖之中,脸上带着笑容。
“继承什么的,有那本书就够了,其他的”
纪墨走下楼,结了房钱,让小二给找了一辆车,载着他亲自去选定了棺材,一个薄棺而已。
那卖棺材的听到他是为自己买的,还多劝了两句,让他选个好点儿的。
“好点儿有什么用,埋与土地公看吗莫若薄一些,来年也好腐了,肥些野草也好。”
听到这话,那卖棺材的也什么话好说了,讷讷“老丈看得开。”
“开不开的,生之所在,循环往复。”
若灵魂不散,哪里都是一样的,若要散了,哪里也是一样的。
那一身躯壳,凡胎,得自天地父母,再归于天地,哪日肥了父母,说不定又得一个孩子,那些构成身体的能量,也算是始终在循环之中了。
如此,循环不灭,或也可称不死
这一层思考,有些偏于哲学了,纪墨自己都没想清楚,也没给人说,短短一句,倒像是拽了个文,看那卖棺材的听不懂又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哂笑一声,继续坐车,让车夫往前走。
“到底去什么地方呢”
车夫问。
“从此时起,到日落时分吧,到时候,选一个看夕阳的好地点,你停了车,帮我传个口信,我与你钱,也不白耽误你一天工夫。”
纪墨跟车夫好商好量。
车夫虽觉得这要求奇怪,却也没多嘴说什么,好赖人家给钱,也不是白坐车的。
他哼着不知道哪里的歌谣,慢悠悠让车子往前走,能走的路也没走多少,为了省畜力,下午日头还高的时候,他就已经选好了那个看夕阳的好地点,让纪墨下车只管看,他这里就停车等候传那个口信了。
知道这车夫有意躲懒,纪墨只觉得白瞎了自己一番好意,他还怕死在人家车里给自己添麻烦,哪里想到这人竟然偷懒偷得如此光明正大,为了那些时间,少走的那些路,吵架不值得,不吵,又憋着自己了。
还不是看夕阳的时候,这一处小山坡连个高点儿的树木都没有,贼晒,纪墨下了车,往周围看了看,高处还有不少,可不是远就是远,所以
“老弟啊,你这样可不行,我知道你是爱惜畜力,可你这样敷衍,真是”
真是怎么着,难道能够被投诉吗
纪墨摇头苦笑。
车夫看起来比纪墨年轻,却也年轻得有限,显然从一开始,伙计就有了挑拣,不定其中能够有多少回扣。
“真是怎样,你还能打我吗”
车夫显然不是很信纪墨会给什么报信钱,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纪墨笑了“你知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车夫闻言,打量了他一番,纪墨身上的衣裳就是普通的布衣,不见锦绣,刚才所去的棺材铺也只买了最薄的棺材,没用几个钱,随身一个包袱,扁扁的,也不似有什么贵重物品的样子,随意而轻佻地挂在肩上,从头到脚,普普通通,连挽发的簪子都是木簪,实在是不够富贵。
这种人,按照车夫的眼,都不配坐他这样的车子。
纪墨眼神儿不怎么好,可他还是“看”到了车夫那种无形中流露出来的鄙视,穷人生就富贵眼,只认罗裳不认人。
“能是什么人”车夫以为这是要吹牛皮了,一边打理着正吃草的驴子,一边无可无不可地准备听一听,日后也可为一笑。
“我是十世善人,今生正是第十世,正在今日,功德圆满,死后就是天上仙班,再不与凡人交通。你有幸认得我,本是一桩缘分,他日也可度你一场富贵,如今看来,却是你没这个缘法。”
纪墨笑着说来,侃侃而谈,完全不用过脑子的谎话,好似早就编好的戏文一样。
本来他是想要说自己是下凡历劫的仙人,可不知道怎地,话到嘴边儿,成了“十世善人”,不过也不算作假,认真说了,“十世”还是少说了,自扎纸匠一来,一艺学一生,细细数来,何止“十”数,怕是早已倍之,而每一生他都自认从未作恶,也可算善人了。
“你说是就是了”
车夫一脸荒诞,却也有几分半信半疑之态,显然,不疯到一定程度,一般人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我已知今日死期,你若不信,只管看就是了,我与你一条口信,在我死后,你转告银作局匠人孔筝,让他为我简办后事,棺材我自备了,你让他取就是了”
纪墨略作言谈,唬得那车夫一愣。
时日不长,夕阳将至,看那余晖晚霞浸染大地,连着小土坡也披上了绚烂披帛,纪墨坐在地面,静静看着,目视西,若魂西去,归矣,归矣。
车夫见他许久没了动静,过来探了鼻息,一惊之下,跌坐于地,许久一声“妈耶”飞奔而走,想来那口信,他是不敢俭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