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筱知道,在齐凌的认知中,有些事情,或许还不到让她知道的时机。
所以,她也就识趣地没追问,而是直奔自己今天的主题。
“我之前和您提起的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夏初筱是认真邀请他当节目的美术顾问的,所以问话的时候也很诚恳,半分敷衍的意思都没有。
齐凌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几秒,突然道:“我若有个徒弟,必然对她有求必应。”
这间会所的所在地段,到了夜晚,基本上很少有车辆往来,行人更是不见几个,因此格外安静。
齐凌的声音虽不高,却也让夏初筱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他第n次提出让自己当他徒弟了。
夏初筱看着齐凌的双眼,那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总是和每次他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一样,认真、执着、严肃、且有着隐隐的期待。
不过,不同的是,最开始的时候,他看着夏初筱的眼神,总是审视的意味更重。
而此时,那其中的期待,却一次比一次更明显,明显到让她无法忽视。
“非我不可?”
她问,无欲无求。
他笑,而后回答。
“非你不可。”
云淡风轻,却坚持己见。
夏初筱见他执着,无奈扶额。
“好吧,我答应你。”
她话音刚落,齐凌眼中就亮起星光,他脸上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全然是一副了却心愿的释怀模样。
夏初筱从未见过他这样喜笑颜开之态,略微讶然,忙又道:“不过,可以等高考完之后吗?”
“行,只要你答应,什么时候你说了算,而且你说的对,眼下,高考自然最重要,这轻急缓重,你把握的很好。”
齐凌连连点头,忙不迭地答应,这样的激动,虽然破坏了他身上仙风道骨之气,却倒让人觉得有种平易近人的真实。
回去的路上,两人自然同车。
可能是因为今天说了太多话,又难得外露了过多的情绪,齐凌此刻有些疲惫,沉默不言地支撑着下颚看向车窗外。
车窗上倒映出他饱经沧桑的双目,那深处藏着太多太多的故事。
夏初筱想到,离开前,霍廷屿特意将她唤到一边,告诉她,齐凌对她是真心相待,并且对她寄予厚望。
“齐凌没有子嗣,以后也不会有,他是打算将你当做后继之人培养。”
夏初筱想到霍廷屿的话,陷入沉思。
最终,她下定决心,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点开几张图片,递给齐凌去看。
齐凌原本是抱着些许好奇之心,以为是节目上的东西,因此倒并未在意。
然而当他看到第一眼的时候,神情立刻就变得不一样起来,双眼里的沧桑和疲惫,瞬间被惊喜填满,比夏初筱答应当他徒弟时的那样,还要尤胜一筹。
他几乎是颤抖着胳膊一页页翻看起来,越看越激动,脸色都变得通红,直到最后,他大为惊叹,不敢置信地问道:“是你画的?”
“是我。”
夏初筱坦然自若,面不改色地承认道。
齐凌这才重新审视起夏初筱。
他发现,眼前少女此时的气质与他的认知大为不同,清冷中带着坚韧,目光清净如泉水,不掺杂念,那里并没有他认为的不思进取和畏惧瑟缩。
原来他竟一直看错了她。
无论是对她能力的评价,还是对她个性的犹疑,他显然都对夏初筱有着旁听风言风语的不公。
“我很抱歉,是我过分自信,所以觉得你……”
他想要认真给夏初筱道歉。
“您别。”
夏初筱头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这要在以前,齐凌定会觉得夏初筱失了礼仪,此时却并无芥蒂,而是认真听夏初筱把话说完。
“说起来,您也与我有恩,先不说这次拜托您的事是我有求在前,单是上次何雯雯母亲来闹,您出面帮我撑腰,都该是我感谢您才对。”
想到齐凌在意之事,她又补充道:“您对我有期待,才会有不满,偏生让您不满的地方,也是我自己刻意的表现,无论如何,都怪不到您身上的,所以何须道歉。”
齐凌知道她字字出自肺腑,而非阿谀奉承的谄媚之词,加上心中对夏初筱的莫大改观,此时听着她的话,便觉得面前少女当真是块璞玉,越看越是喜爱有加。
心意有了更好的相通之后,两人对彼此都有了更深的认识,只道缘分是如此奇妙,于是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到了酒店后,夏初筱洗漱完毕,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推敲剧本,一边想着该通知季学胜和曾宾一声。
——在c市吗?
——在。
几乎是她刚发出消息,对方就回了过来。
夏初筱心知,他们必然还在为节目忙活,于是便开门见山。
——明天,xx酒店,10点见,我找了美术指导。
对方这次没有立刻就回复,而是过了半分钟有余,才发过来几个字。
——是谁?
夏初筱这会儿还要认真研究剧本,顾不上多解释,只好简单回复。
——明天见了再说。
因为出于对夏初筱的信任,季学胜二人虽然觉得被吊起了胃口,却也没有执意追问,而是和她道了晚安,便各自忙事去了。
第二天,齐凌的助理一早便下去帮他拿早点,却没想到,远远便看见,从夏初筱房间里走出来个短发唐装的男生。
助理吓了一跳,下意识顿住,眼看着对方从另一侧搭乘电梯下楼去了。
助理心中惊惧万分。
这位夏小姐昨日才刚答应拜齐凌为师,齐凌还为此而高兴了一整晚。
若此时被他知道,有一位异性从夏小姐的房里出来,这种品行不端之事,只怕会让他对夏小姐好不容易产生的好感,消失殆尽吧。
助理怀着纠结又忐忑的心情来到齐凌房间,齐凌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助理眼神闪烁,不敢去看齐凌的脸。
他这副模样却更惹齐凌好奇,追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助理心中几番纠结和挣扎后,终究还是没法违背道义替夏初筱遮掩,只好吞吞吐吐道:“就是,就是夏小姐,她房间里,刚才,呃,走出来个,男的。”
齐凌闻言,轻轻蹙眉,放下手中餐具。
“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