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九摇摇头说:“汪世武他并没有死。红愈你记得不,我翻看过小分队的所有尸体,一共六十七个,加上丁三正好是六十八人,里面没有汪世武。不过你说过汪世武前面的表现,这个很重要。你再想想,九龙山下小分队与土匪开战之后,那批后来人的情况。”
赵红愈摸摸头说:“当时天太黑,我也没看清楚太多的情况,只是在手榴弹爆炸时,看到他们大概有二十好几个人,穿的全是紧身夜行衣,就是你见过的,黑胖子那样的黑衣服——对了,他们的武器很好,全是冲锋枪。”
冯九想了想说:“你先头说过,那群人是绕在小分队身后过去的,对不?”
“对对,是从身后绕过去的。他们是从卡车靠江那边绕过去的,距离汪世武的小分队还有两三丈远。所以,我当时既把他们当援军,又担心是土匪分兵操后路。”
“这就对了。”冯九肯定地说,“那批黑衣人,既不是小分队的援军,也不是什么土匪分兵操后路;他们根本就不是九龙山的土匪,九龙山土匪没有那种装束,更没有那么好的装备。他们是一批专门剿杀押运小分队的不明队伍。因为我昨天看到了,小分队六十七人之死,有六十五位是背后中枪的。”
“我的天呐!”赵红愈迟疑一下又问:“不对呀,如果他们不是土匪,那十多卡车金条银元哪里去了?那可是几百上千箱,他们二十多人是抢不走那么多箱子的。”
冯九站起踱步道:“这个问题我也没想通。从战场遗留痕迹上看,大批的捐款箱子,的确是九龙山土匪人扛马驮搬走的,可那一批神秘人物既然不是为了抢劫,他们为什么要杀害押运小分队呢,他们目的是什么?”
“豹哥,你不觉得他们那是在杀人灭口吗?”赵红愈在床上蠕动了一下身子。
冯九点头道:“是的,他们的确是在杀人灭口,而且杀的残忍无比,杀得非常彻底,就连已经逃走了的丁三,黑胖子也不惜追杀两百里,不惜杀人于兰溪城的众目睽睽之下。可是,红愈你想过没有,他们如此不惜代价的,杀人灭口的目的是什么?”
赵红愈无言地摇着头,他想不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这会儿能想到的是,除了丁三,他赵红愈算是那场抢劫战中的唯一幸存者,唯一见证人。但他此刻没有再说什么。他和冯九同样都陷于在思考中。兰溪这批抗日捐款,自从进入秘密银库到九龙山被劫,他赵红愈真算得是“全程跟进进”了,可到头到了捐款被劫,车辆被砸,人也全死光了,还弄下了这出抢劫的没杀人,杀人的不抢劫,平空出现了这么多的扑朔迷离,这么多的复杂不解,为什么,这是土匪打劫,还是官匪勾结?
胡老爹催叫吃饭。
吃饭间冯九对赵红愈讲了许多抗日道理,也提到了,九龙山被劫捐款对于抗日的重要性。最后他特别强调,如果这批被劫捐款追不回来的话,那将是对民众抗日积极性的严重伤害和打击。冯九这番话说的深入浅出,道理也讲的非常明白,显然是被赵红愈接受了,听得他和胡老爹都频频点头。
饭后,冯九拍着赵红愈的手背说:“你的伤还需要休息几天,但我要走了……”
“豹哥,”赵红愈突然打断了冯九的话道,“你就不能再陪我两天?就两天,真的!我的金创药很管用的,两天之后我的伤口就会结痂,就可以跟你走人了。豹哥啊,上午可是说好了的,今后我就是你的人,别甩我呀!”
冯九见赵红愈言词恳切,心情急迫,不由内心喜悦。他知道赵红愈要跟他走是真心的,从某种程度上说,赵红愈这是有心“弃暗投明”的一种表现,更是人经历生死之后的一种觉悟。面对这种可喜的觉悟,他冯九不能视而不见。何况在他心目中,赵红愈是个难得的人材,其人过去的行窃行为固然不好,但其为人还有一定的正义感。更让他看重的是赵红愈的聪明机敏,和他那一身上乘的轻功功夫与临危不惧的心理素质。
所以因上种种,不要说赵红愈已经有了向往和要求,就算对方不提出要求,他也会加以动员。因为眼下这桩复杂的捐款被劫案需要侦破,需要还给兰溪人民一个明白,因此,也就需要众多有相关能力的人员参入侦破。
冯九想到这里,含笑地拉起赵红愈手道:“说什么呢,我要甩你,昨天还会请胡老爹一块寻找你吗?放心吧,抗战是全民族的事情,是个中国人都有责任,你要求为抗战工作是你的义务也是你的权力,我能甩你,敢甩你吗?只是我现在必须走,因为我要尽快向上级汇报情况,要申请和要求上级批准我们的行动。你知道的,我昨天的行为,是因东关街突发事件而临时和主动介入进来的。下面,我们有无必要继续介入,要根据我的上级视情而定,而我,必须要接到命令之后才能行动。不过,就眼下已经知道的情况看,我们很有可能会介入这桩大案的侦破,因为兰溪专署那边情况太复杂,因为那批数目巨大的捐款、应该尽早送往抗战前线。所以,我决定现在就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看如何?”
“真的呀?”赵红愈挣扎着坐了起,“啥任务,豹哥快说!”
冯九认真道:“我要你养好伤之后,去寻找汪世武。”
“是!”
赵红愈做了个令人发笑的敬礼动作,然后犹豫道:“找到汪世武以后呢,杀了,还是抓起来?”
冯九摇摇手说:“你找到他之后,不能抓更不能杀。而是先盯住他,稳住他甚至保护他,然后去兰溪城北街73号找我,如果我不在,你可以留个条子,写上你所在处的地址,然后从门下塞进去,我会尽快同你联系。记住了?”
“记住了。”赵红愈想了想问:“要是我遇上朱子奇,我能不能杀了他狗儿的?”
“不能。”冯九再度摇了摇手说,“朱子奇那人表面看去有些愣气,但我们昨天已经看到了,他是个极其残忍狠毒而又狡猾的家伙。他是江仕航的人,身上一定有故事。所以你暂时不仅不要杀他,还要特别留心关注他。我希望你能从他身上找出一些情况,找出一些故事来。”
赵红愈郑重地点着头:“请豹哥相信,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