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愈又立了一功。
昨晚那事,尽管赵红愈的行动有所失误,没有最终带回汪世武,但他带回的信息是非常重要的。侦破小组原来对江仕航涉嫌劫案只是怀疑,难以确认,现在则因神密人物鸭嗓子即江若愚,即江仕航之子,江仕航涉嫌劫案也就铁板钉钉了。
这事让冯九欣喜不已,更让他高兴的是,赵红愈昨晚行动是主动的,他没有忘记寻找汪世武是自己的任务,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锲而不舍的精神,因此他终于放心的,决定把上九龙山的任务交给赵红愈。
这会儿,冯九把九龙山地图摊在赵红愈面前,又详细地介绍了专署保安团的围山情况,以及国民省党部两个团的驰援进展状态。最后他说:“情况都在这里了,你要记住的重点是,行动必须赶在援军到达之前,查清楚赵黑虎与劫案相关的真实情况。否则,援军一到大炮一轰,山毁人亡,玉石俱焚中什么都没有了。”
赵红愈惊怔道:“那么厉害?”
冯九知道赵红愈不熟悉大炮的威力,于是便根据已知情况,向赵红愈介绍了援军的大炮数量与相关知识,然后说道:“你想想,九龙寨弹丸之地,上百枚炮弹排山倒海,那种阵势之下,你想还会有什么?”
“那,”赵红愈倒抽一口冷气道,“那样,就算捐款真在土匪山寨也玩了,对不?”
冯九点头:“或许人家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赵红愈一拍桌子道:“这是江仕航狗儿的阴谋,是要炸毁他通匪的一切人证物证!”
“不要结论太早。”冯九说罢,指着地图上一处标识,说这里是九龙寨后山的一处绝壁,保安团在此防守较为薄弱,他希望赵红愈考虑,上山可选走绝壁。同时还要他记住重要一点,如果一经证实九龙寨抢劫的确系碎石瓦块的话,那就要动员和说服赵黑虎率众杀出一条血路,尽早下山。因为据组织掌握,赵黑虎不仅是条汉子,而且近年已有倾向抗日的思想;也就因此,地下组织早就派有一位代号‘夫子’的同志上山。所以现在正是机会,山上那支八百精锐是一支不可低估、不可多得的抗日力量。再加他们具有骑兵素质,如果能派往抗日战场,势必是把利剑。
“可是,”赵红愈迟疑一下问,“如果他们散布的只是谎言,抢劫的真是金条银元呢?”
冯九知道,赵红愈自恃熟悉捐款被劫的前后始末,根本就不相信被劫捐款有调包的可能,所以他强调说:“还是让事实说话吧。当然,如果他们抢劫的真是真金白银的话,那他们就是民族败类,民族罪人!这类东西自然可杀不可留,一任江仕航去大加剿灭就是了,我们绝不多管。”
赵红愈赞同地点着头。
冯九说:“红愈呀,这次任务很艰巨,甚至可以说是一项很危险的任务。江仕航现今正在前线督战,明显是他心中有鬼,定会严防死守所有上山通道。你准备怎么上?”
赵红愈搔搔头:“有些想法,具体还不成熟呢。”
“嗯,我希望你事前事后能多动脑子,好自把握,顺利完成任务才好,不要辜负杨书记和我对你的厚望。”
赵红愈点头说:“我晓得豹哥,这以前我做事多半是有头没尾,虎头蛇尾的,宾馆那事忙活半天半夜的,临了临了走脱了鸭嗓子,这昨晚上又跟丢了汪世武。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要办它个有始有终!”
“很好。你要多少人?”
“四个,但要顶尖的。”
“好,我满足你。还有呢?”
“两部军用吉普车,外加服装,证件啥的。”
冯九奇怪道:“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赵红愈调皮一笑道:“豹哥,你暂时能不问吗?”
“好好,”冯九做了个撒手动作,“我放开手了,你要什么给什么,开个清单,我照办就是了。”
赵红愈高兴地攥了一下拳头。
一辆豪华的轿车缓缓开进兰溪女子中学,径直停车在校长办公室门前。车门开处,赵红愈稳步走下车来。他今天一身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看去他人的个头虽不太魁武,但气质、气概颇够帅气,举手投足间,既像名门富绅,又像政界公务要员。但这些都是他装出来的,是练习了一晚上才达的水平,不过只要他有兴趣,他向来是装什么像什么,尽管有时也弄出些小别扭。此刻,他上前轻轻叩了叩房门,即推门而入。
室内有两位正伏案工作的中年妇女。赵红愈迎着对方打量自己的目光,微微点头道:“请问,哪位是校长先生?”
“哦,您好。我是。”一身旗袍装束的妇女站了起来,“请问您是……”
赵红愈含笑道:“您好。我是贵校高三女生左云同学的亲戚,现有一些要事找她谈谈。想请先生您帮帮忙。可以吗?”
女先生扶了一下眼镜,认真地看了看赵红愈,说:“噢,可以可以的先生。您请坐,我马上通知。”
电话通知,很快便从对面教学楼上下来一女子。远远看去,那一身学生装的女子身材高挑,分外苗条,亦很活泼,下楼时她弹弹跳跳,连衣裙也有些随风起舞。近前看时,这女生的脸相居然有着惊人的漂亮,宛若出水芙蓉,又似梨花带露,惊艳不俗,刚一照面,便给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女生首先见过校长,经校长指点,她转身对赵红愈微鞠一躬道:
“你好。你找我——哎呀,是您!”
赵红愈稍愣一下,心想,咋了,这丫头认识我?但这状态只是一瞬间,只是不易被人察觉的一瞬间,他便随机应变道:“对,是我。”说着,他转身对校长说:“校长先生,我能不能代左云同学请一小会儿假,我们去校外谈谈?”
经校长同意之后,左云显得十分高兴地,竟主动挽起了赵红愈的胳膊,雀跃般地陪着赵红愈走出校长办公室。
校外咖啡馆的单间里,赵红愈要过两杯咖啡,拉开椅子相让就坐时,他再次正面地,特意打量了一下左云。这女子二十左右年纪,言谈举止不仅活泼大方,还隐隐透有一丝无所顾及的“匪气”、霸气。赵红愈欣赏地一笑道:
“左云同学,你认识我吗?”
左云呵呵一笑道:“岂止是认识,我都已经找过您两年多了呢!可惜的是,这千年古城里芸芸众生,人海茫茫,我的大恩公仙踪难觅,渺无音信呗。”
赵红愈这会儿真的如坠五里云雾,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自己怎么就成了左云的大恩公,他担心对方是认错了人。他瞅瞅自己今天这装束,越发相信是误会。他试探道:“你叫我恩公?我是你的……”
“忘了?您真忘了?”
赵红愈迟疑地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刚才见到的你时候,只觉得有点有些面熟。别的,我都想不起啥了,真的。”
左云点头说:“是啊,一晃都两年多了,那时候我还刚满十八岁,个头也没有现在这么高。再说了,当时事出突然,仓促,一个舍身救人的人出自良好品德,抑或出自本能,哪里还记得他救下的人是谁呢。可是,您总还记得——城南汉江渡口翻船的那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