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愈伸臂向左云作了一个请喝咖啡手势，然后说：“你的问话，我不好答复呀，左云小姐。不过我还得告诉你，相不相信的，还要经过调查之后，用事实来说话。这跟什么一般、两般人的看法没有太大关系，是不？”

    “你要调查？”

    “是的，”赵红愈点头说，“而且还需要你的帮助。”

    “你需要我的帮助？”左云疑惑道，“怎么帮你？可是怎么会呢，就你的话说，我可是一个‘寨主千金’啊，你能相信我？”

    赵红愈又为对方“连珠炮”式的发问欣然一笑。他说：“左云同学，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就不会来找你了。至于那啥相不相信你的，我豹哥曾经说过，在关系抗日问题上，只要对方是个真正的中国人，都值得我们相信。”

    “谢谢你把我也当人看待了。”左云带有俏皮而又欣慰地一笑，转而又问：“你刚才说你豹哥，你豹哥是谁呀？”

    赵红愈稍显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暂时保密吧，或许，以后你会知道的。”

    “那好吧，尊重你的秘密。对了，我怎么帮你呢？”

    “向学校请假两天，陪我上一趟九龙山。”

    “可是，九龙山已被保安团围住了，怎么上？你是他们的人？”

    赵红愈坚决摇头道：“我不是他们的人，但是请你相信，我自有上山的办法。”

    左云看了看赵红愈双眼中闪烁着的精明，不由信任地点了点头。她问：“你说我父亲大难临头，指的就是保安团的围剿？”

    赵红愈摇头说：“我晓得九龙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要仅是一个保安团，就那么两千多人是奈何不了你父亲的。但是我得告诉你，国民省党部已经派了两个主力团，而且三天之前就从江城附近出发了。”

    左云忽然不屑地冷冷一笑道：“那又怎么样，两个团不就两千多人吗？兵不在多而在于精，九龙山上八百弟兄，八百人枪，以一当十，还八千呢！”

    赵红愈惊奇地看着眼前女子，他发现，对方此刻还真有点柳眉倒竖，豪气干云的味道。这神情不仅大别一般女子，也凸显出了她的个性。他看看左云，不禁内心嘻嘻一笑，好，这丫头我喜欢。但他还是认真道：

    “可是，他们带有多门大炮……”

    “大炮？”左云有些吃惊地问，“什么大炮？”

    “嗯，也叫山炮吧，就是那啥——你让我想想，对了，是美制1918式155榴弹炮。”

    “厉害吗？”

    赵红愈耸了耸肩道：“听说每发炮弹重达上百斤，射程几千米，连续发射时摧枯拉朽，排山倒海。你说厉害不厉害？”

    左云腾地站了起道：“天哪！母猴子，母——先生，请你相信我，我父亲他不会、绝不会抢劫那批抗日捐款。请你救救我父亲，救救山上包括妇孺老弱在内的，一千多人的性命吧。啊？”

    赵红愈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母先生，不由有些忍俊不禁，但他强力克制地摇了摇手，示意左云坐下道：“也请你相信我，只要你父亲在捐款劫案上是清白的，我们就有办法救出他，救出山的上一千多人马。但是，如果相反，那九龙山上的人可就是一群民族败类，人人都可得而杀（诛）之，我们也就没办法相救了。”

    左云连连点头：“当然，当然。不要说你们，就是我也不会轻饶他们！可是现在——时间，时间要快啊！”

    “这点请放心，根据增援部队行程估计，我们至少还有两天多、三天时间，抓紧准备还来得及。”赵红愈站起身来道，“这样吧，左云小姐，后天上午八点，你手拿……拿什么呢？”

    “你是指信物？”左云不待回答就说，“我拿一张卷着的报纸，行吗？”

    赵红愈说：“很好，你就拿一张卷着的报纸，在南城商厦大门前面等候着，到时候自然有人接你去见我。”

    “好。要我准备些什么？”

    “吃饱饭就行了。”赵红愈笑着说，“哦对了，听说你有两个雅号，一个叫神枪女魔头；一个叫神鞭女郎，对不？方便的话，你把家伙都带上。”

    左云一歪头问：“你，你什么都知道了？”

    “当然，不多少摸些底细，我哪敢请你帮助呢？”

    “不，是你帮我，是你们在帮我的父亲。”

    “都一样。”

    临别，左云一把拉起赵红愈的手道：“母——不不，赵先生，我能不能问问，你究竟是什么人？是军统，还是共产党？”

    “你看呢？”赵红愈故显神密地耸耸肩膀问。

    “我看，赵先生你为人随和、和气，满身正义，一定是共产党。”左云期盼道：“是吗？”

    赵红愈头一次被人认作了共产党人，不由发自内心地产生了一种脱胎换骨后的自豪感。他笑道：“那你就权当我是共产党吧。”

    “你真是？”

    “女人多固执。我说不是，你相信吗？”

    左云笑道：“那，我可就信以为真了！”

    临别，左云有些依依不舍。

    赵红愈别过左云迅速赶回，他现在信心满满，胸有成竹，可以如实地向领导汇报自己的计划了。听完赵红愈的计划，杨积庵首先肯定了赵红愈的大胆精神，但又怀疑该计划的可行性。冯九倒是肯定道：

    “我认为红愈这计划可行。因为他已经创造好了一些有利的条件，选准了切入点，只要他到时能随机应变，临场发挥得当的话，这计划是完全可行的！”

    冯九说罢便轻擂了赵红愈一拳道：“行啊，你个臭小子，怎么就想起，又找到赵黑虎女儿的呢？”

    赵红愈显出几分腼腆，却又不忘卖弄道：“我母猴子是谁呀，豹哥！”于是他便说，他媳妇的奶娘闲聊时曾说起过，她与左云的舅妈是亲戚，所以他就晓得了赵黑虎的女儿叫左云，还知道左云如今正就读在兰溪女子中学。“事情就这么简单。”

    “事情虽简单，亏你红愈有心啊。”杨积庵说，“好了，既然组长都同意了你的计划，就请他再交待一下赵黑虎的事情，然后让他指导一些你应该注意的事项，我有事要走，就不耽搁你们了。”

    送走了了杨积庵，冯九再次细审着赵红愈的全套计划，指出了一些步骤上的不足，然后便从国民官场人物说话中的气势、作派、称谓和用词等等不一而足地教导着赵红愈，他不厌其详，耳提面命，最后还觉不甚放心地说道：“还有……”

    “别‘还有’了豹哥，再‘还有’我都不叫你豹哥，该叫你豹姐了！”

    “嘿，你个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