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故事在时间段上扎堆了,作者只好岔开了写。
那晚。孙司德为汪世武代写材料时,只写了一半。
因为他写着写着,忽然觉得汪世武自己身上也有很多理不清,说不明的疑点,于是他放下了笔。
现在,孙司德虽然仍是警察局副局长,但没了汪世武,他实际上已经是警察局的一号人物。可这一号人物,竟在兰溪捐款被劫大案中,没有具体的事情做,有些被人架空的味道。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毕竟身在警察局,很多事情他比一般人知道的还是多一些。
近天有人向他透露过,说汪世武在捐款启运的前一天,曾于水运码头接手了大批量的牛皮羊皮,好几辆卡车径直送进了马公馆,并于当天下午,汪世武还在码头上发走过一整船私货,数量庞大,体积惊人。这事,他当时也只是听听而已,现在想来很是可疑。作为同事,汪世武的家底他是清楚的,说白了,汪世武根本就没有实力做一整船货的生意。难道搞那个偷梁换柱的就是汪世武?难道汪世武今天晚上的一切只是在演戏?
再联系到今晚汪世武的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指控江仕航时的情绪,是那么激动,那么迫切,这与汪世武平常处事态度完全不一样,大相径庭,太反常了。
孙司德起身踱步,他知道汪世武遭朱子奇追杀是事实,其处境也的确很危险。所以他想,无论捐款案犯是不是江仕航,无论九龙山劫案最终如何,江仕航用这种杀人灭口式的对待嫌犯,对待汪世武都是不对的;再考虑到汪世武本身的疑点重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马上找回汪世武,秘密地收容汪世武。这么做说保护也罢,说控制也好,都有它的必要性。
汪世武出门快两个小时了,他会去哪儿呢?
孙司德想到了汪世武的腿伤,想象着夜半时候一个乞丐可能去的地方,因此他想到了周围最近的城隍庙。
一想到城隍庙,孙司德不由寒噤了一下。那个地方太恐怖了,别说晚上,白天进去也毛骨悚然。孙司德是个很奇怪的人物,他待人正直处事大胆,可对环境对鬼怪类却有致命的“恐高”症。
时间不等人,再晚找到人时天就亮了,那样子保密也就不是秘密了。他想到了夫人,他摇着她的肩膀。
“摇什么,要睡就快点,我洗过澡,正等你呢。”
“说啥呢,没心思。”
“没心思,你摇我!”
孙司德继续摇道:“快起来,起来陪我去趟城隍庙。”
“你疯啦,大半夜的去城隍庙,瘆不瘆人呀?”
“你也怕城隍庙呀,不是常吹你将门虎女吗?”孙司德笑着催道,“快起来,我们去救汪世武。”
一听救汪世武,孙夫人呼一下翻身坐起:“汪局长他怎么了?”
孙司德一边帮着夫人披衣服,一边故造气氛说:“我这眼皮子老跳,总感觉朱子奇正在追杀汪局长。”
“噢,那就赶快点,快点。”孙夫人忙着穿衣问:“那你找回汪局长之后呢,怎么安置他?”
孙司德说:“先找个僻静的地方藏起来,以后,再视情况而定吧。”
孙夫人一边系衣扣,一边道:“这样子好。听说那个朱子奇又愣又狠毒的,可怜的汪局长都那样了,如果再落到他手上哪还有活路。”
孙司德叹一声说:“你呀只晓得可怜汪局长,其实他身上也有说不清的问题呢。”
在孙夫人追问下,孙司德如实说了刚才想起的故事。孙夫人听后则连连摇头说:“不可能,汪局长那么胆小怕事的人,说话都蔫蔫的,他还有胆量去捅天,去调包?”
“你也别忘了——蔫人出豹子。”
孙司德夫妇出发了。
孙司德这种夜寻汪世武的举动,只是个人行为,也是秘密行动,所以他和孙夫人一路上都屏声静气的,不时还小心地看看身后有无跟踪,弄得两口子都像特工似的。
不过这状况并没有坚持多久,个性使然的孙夫人便低声牢骚道:“这么鬼鬼祟祟的有必要吗,碰上人了,还以为我是个坏女人,是个与你私奔偷情的女人呢。还有,你怎么知道汪局长就一定在城隍庙呢?”
孙司德解释,据他估计,汪世武今晚既以乞丐身份出现在他家,那他夜半的归属地,也就只能是乞丐们常常群居的栖身之地了。而作为负责刑侦工作的他心里明白,此去最近的乞丐栖身地就是城隍庙。所以他就认定汪世武在城隍庙。
孙夫人噢了一声,却又担心道:“要是他趁夜深出城了呢,我们不是白忙活?”
孙司德摇头,据他分析,汪世武深更半夜是出不了城的。原因不仅汪世武拖有一条伤腿,还有那时候正值四城紧闭,有便衣把守,汪世武是不会、也不敢轻易冒险的。因此他有信心,也希望此去城隍庙能堵个正着。方法当然是以礼相请,理由也堂而皇之:诸如“情况严峻,不可自投罗网”云云,即可有情有义地留住并控制住对方。
去城隍庙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太近,当孙司德两口子赶到时,东方已渐露鱼肚白色,只是看物还模糊不清,天地一片昏沉,这境况,正利于孙司德夫妇悄悄地向庙宇靠近。
城隍庙位于古城北街,地方较为偏僻。该庙占地不大,一排五间房屋,前后两重大殿,居中有一方青石板铺就的大天井。城隍庙这东西在中国始于西汉,遍及全国各地。据说城隍老爷官居二三品,是主管阴司的最高行政长官,专职惩恶扬善,深得百姓信奉,所以香火绵绵,兴盛千年不败。但兰溪这座城隍庙自民国年以来,随着民众思想开发而逐显败落;该庙庙内的塑像面目狰狞,一群群的神鬼众生像们张牙舞爪,设置也很稀奇、古怪,有生前作恶的人,被处罚到此下油锅油炸的,有扒皮抽筋的,还有刮骨磨粉的,等等刑罚场面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这种地方一旦败落,便更加显得阴森、恐怖,以致这里近年除了夜宿的乞丐,几近人踪罕至。
可是现在倒是有些反常,这清早八早,庙内竟然传出一片打斗声,这是什么原因?是乞丐之间互欧,还是有人先他们来找到汪世武了?
孙司德想到这里,忙携夫人警觉地藏身暗处。听过一阵之后,他们轻轻跳上庙台,凭窗向内张望着。庙内黑糊糊的一片,不过随着曙色的渗入,隐隐约约间,倒也可以看到里面有多条人影腾挪、闪动,只是没有人的声音。
“该不是城隍老爷在打鬼吧?”
“别吓我。”孙司德牙磕着。
“怕啥,我带着枪呢。”孙夫人握枪的手在丈夫脸前晃了一下。孙司德嗯嗯有声的壮了壮胆子。他知道夫人的枪法很是了得,但愿她打鬼也能百发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