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愈进入室内才看清,这里应该是间女佣卧室,从淡淡的脂粉味道和较为简单的陈设上看,住这房间的应该是位丫环。丫环不在,想必还在伺候她的主人。赵红愈闪身出屋,跨入前面走廊,走廊没有开灯,他便奔向有光的窗户,逐一寻找江仕航的书房或卧室。
其实,现在尚有灯光的窗户并不多,赵红愈很快便找到了目标,找到了江仕航的书房。室内窗帘半掩,赵红愈透过玻璃看去,嘿狗儿的,这老东西正逍遥自在地,搂着一个女人聊天呢。侧身坐在江仕航的大腿上的女人很漂亮,她一条胳膊挽着男人的脖子,一只手掌搭在江仕航的肩上,正叽叽歪歪,浪声浪气地逗笑和商议着什么。
赵红愈担心走廊来人,不敢过分靠近,所以听不清里面的说话声。但有此足够了,有此,至少知道可以玩弄女人的江仕航贵体无恙,不怕折腾。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赵红愈掏出了迷香吹管,破门而入的同时,一缕青烟先他入室,缭缭绕绕间直扑猎物。眨眼时刻,那婆娘未及转身即已瘫软在了男人怀中,江仕航似乎顽强一些,但他抬起来的手指,也只是在半空里点了点,脖子一弯,便一头栽进了那女人的胸前,那模样,就像两口子正接吻似的揉作一团。
赵红愈快步向前,拽开那女人,迅速撑开一条麻布口袋,又像摆弄一颗葫芦头似的,端正了江仕航的脑袋,接下像套一根枯木朽桩那样,劈头盖脸套住了江仕航的上半身,然后放倒对方身躯,倒着拎起袋口抖了抖,口袋似乎是小了点,不过倒腾倒腾两把,便完完整整地装进了江仕航。这么倒弄一阵,袋内的东西憋是憋屈了些,好好歹歹还是扎住了布口袋。
赵红愈没时间欣赏自己的杰作,他两把拽下窗帘,连巴连巴地结成一根长绳,拦腰系住麻布口袋,拖至后窗,向下面的左云发出了接应信号。眼见窗外布袋缓缓落地,不巧送茶水的丫环恰逢这时推门而入。幸亏那丫环见状,欲叫未叫之时已中迷香,但不幸的是,那丫环身子倾斜之际,她手中的茶盘也随之倾斜,眼见那些瓷玩意儿即将落地“报警”时,赵红愈吃惊中一身冷汗地扑了上去,险险地接住了丫环手中茶盘,一场鸡飞蛋打的风险终于化解了,到此总算没有发生任何声响。
赵红愈重新关上房门,他知道,这里的两个女人,至少要睡到天亮。他转身对倒地的丫环嘟哝了一句对不起,又顺手关了灯闸,然后淡定地吁了一口气,便从后窗一跃而下。
赵红愈与左云汇合后,稍稍费了一些周折,但终于还算顺利地把江仕航搬出了围墙。喘息中,左云踢了踢麻布口袋问:“这老家伙,都被你捣成粽子了,死不了吧?”
赵红愈说:“放心没事的,他还能搂女人咧。”
左云瞪了赵红愈一眼道:“没正形!”
“真的,他搂过的那女人,还在上面睡着呢。”
左云见赵红愈一本正经,又担心问:“那,她醒来不会坏事儿吧?”
赵红愈摇头说:“丫头你想多了,如今满城的军统,满城的黑邦,她们即便醒了,又晓得我这蒙面人是哪路神仙?”
稍事休息,左云问:“现在怎么办,红愈哥你扛着……”
“啥,你让我扛他?”赵红愈急了,“丫头妹妹没弄错吧,你让我这身份的人去扛头猪?”
左云忍俊不禁道:“你啥身份?”
赵红愈耸耸肩道:“我,我是身轻如燕的神偷——不不,我,我至少也算是位大侠吧!”
左云笑道:“别贫了,你就说你扛不动,不就得了。这样吧,我削根竹子,我俩抬着他咋样?”
赵红愈摇头说:“不咋样,丫头妹子水灵灵的千金小姐,你不心痛我,我还心痛你呢。你稍等一小会儿,我去想办法。”
赵红愈穿过竹林,朝有人户的方向走去,他边走边想,真他妈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我怎么没想到提前准备个啥呢?走过不多远,他在一处小棚子前发现了一部人力车,车子很破烂,就几根木杆拼凑的一副架子车,估计是拾荒人的家什玩意儿,看看,这车破虽破,拉载一个瘦老头子到也可以将就着用。于是他掏出一块银元从门页下塞了进去,转身拖车便走。
支好烂车子,装上麻布口袋,左云叹道:“拉着这种破车走荒路,也不比抬着轻松吧?”
“谁说走荒路了?”
赵红愈想了想,觉得现在应该把下一步计划告诉左云,于是他说,因为这次行动有点那个,所以暂时不能把江仕航拉回y17号。眼下恰好的是,由于搬了家,冯九原住的北街73号暂时闲置着,正好利用一下。
左云听后说:“嗯,这个办法好,等我们审明白了,再告诉你豹哥。你有73号的钥匙?”
赵红愈笑道:“嗨哟嘿,你豹哥你豹的,俨然你已经是我豹嫂了?”
“红愈哥,不贫你会死呀!钥匙呢?”
“我神偷——不不,我是需要钥匙的人吗?”
左云差点没噗嗤,道:“是是,你不是神偷,你不偷,撬门开锁不算偷。”
赵红愈故作生气地骂:“臭丫头,不挑人短你会哑巴呀!”
左云笑道:“好了,说正经的,这么说,我们就只能走大街了,你放心?”
赵红愈胸有成竹说:“没事,你脱衣服。”
左云一愣:“你说什么!”
“哎哟,看你脸红的?我是让你脱下外面的黑衣服,仅此而已,你别想多了噢。”
赵红愈说着,便自个先脱下夜行衣,道,“就这样,明白不?”
左云效仿着脱去了黑上衣,嘟哝道:“天这么黑,你能看到我脸红呀?”
走大街轻松许多,车虽破但路平。赵红愈拉着车,左云后面跟着,车轱辘吱哑吱哑的,招惹了许多眼光。这情况令左云很担心,她心想如果遇上多事的巡警,一旦查出车上是个兰溪头号人物时,那可就彻底麻烦了。想着,她快步向前,一边帮赵红愈拖车把,一边催促着快。可是事与愿违,车拉得越快,吱哑声就越响,闹得沿街难民都睡眼惺忪地探究竟。这真有点叫欲速则不达了,他俩只好又慢下来,可是晚了,三个巡警拦住了去路。
“喂,拉车的站住!”
赵红愈停下,问:“老总,你是叫我吗?”三个巡警围拢了:“明知故问,你车上拉的啥东西?”
赵红愈慌不择言道:“没,没啥呀,就,就一头死猪。”
“死猪?”
一巡警伸手摸了摸麻布口袋,“死猪,死猪咋还是热的呢?”
左云握住了腰间手枪,赵红愈忙挡开她,道:“老总,这猪是头病猪,它还没有死透呗。”
“噢,”巡警缩回手问:“嗯,这女子蛮漂亮的,她是你啥人呀?还瞪眼睛。”
赵红愈说:“她是我媳妇儿,媳妇儿。”
“嗬嗬,你小子艳福不浅呦,有这么个水灵灵的好媳妇。”
赵红愈讪笑道:“老总见笑了,见笑了。”
突然,麻布口袋内发出了哼哼声,那声音虽然微弱,但明显证明江仕航已经苏醒了。或许是这一路颠簸造成的结果,情况有些不妙了。赵红愈正想对策时,一巡警叫:“奇怪噢,你这死猪还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