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九一见杨积庵口气松动了些，便进一步道：“但是，要想办好这件事情，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要弄清楚关押汪世武的真正地方。上次红愈带回的信息是迷牛山，现在呢？准确的地方，恐怕只有警察局高层人物才知道。所以我怀疑，黑面金刚见到的人，不一定就是汪世武。”

    杨积庵心领神会，他说，根据孙司德在兰溪多年表现上看，其人的确与国民政府内的其他人有所不同，他为人正直、清廉，一般不欺压百姓，对共产党没有敌对情绪，对国共合作抗战持有拥护态度。所以，兰溪地下党组织经过研究，曾经有计划与其保持和发展关系，杨积庵本人也与其有过接触；但后来得知，孙司德的岳父有**倾向，故为谨慎起见，就暂缓了发展步伐。

    冯九追问：“这么说，您同孙司德算是熟人了？”

    杨积庵点头：“可以这么说。不涉及政治、不涉及敏感事务的话，适当的场合中，谈话还是很投机的。”

    “太好了，”冯九欣喜道，“既然这样，我可否请书记你辛苦一趟？”

    杨积庵两眼忽然发光地向冯九睃了一眼，这一眼让冯九看到了，杨积庵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中竟蕴含有剑一般的锐气；这与他平素温文尔雅的举止和神情，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我说错什么了，杨书记？”

    “没什么，”杨积庵眼神恢复平和地笑了笑，“我只是感觉，你刚才那句话的用词有些欠妥。冯九啊，我觉得我们大家所做的一切抗战工作，都是民族责任，义不容辞，相互无须太客气，更不应该把客气用于工作。对不对？”

    “对，对。”冯九连连点头。

    杨积庵摇了摇手说：“好了。我看，我不仅应该去找孙司德，还须抓紧时间。不过，关系平平的，我应该有个会面的借口，找一个静下来说话的场合才好吧。”

    冯九想了想说：“是的，你此去只能套话问话；说话需要场合，需要氛围。我看这么办吧，让任七充当你米行的伙计，现在就去街上找个警察揍一顿。您看怎么样？”

    杨积庵同意道：“很好，亏你头脑好使。无故袭警，罪名不大不小；任七现在被抓，我下午或晚上就可以去找孙司德。”

    送走杨积庵，安排了任七去揍警察，冯九立即找出兰溪古城城区图纸，又叫来赵红愈和马天池一块察看地图。他觉得，现在必须抓紧考虑劫狱行动。乔门帮会一惯行为诡异，情报中说是劫狱时间就定在这三两天，可谁敢保证他们的行动不是今晚、或者明天呢？所以，他这里必须尽量预先做些相应的准备，以便随时行动，随时予以“配合”。

    冯九向两位战友简约地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意图，便围在一块重点察看兰溪警察局所在地，及兰溪迷牛山监狱周边的地形地貌。从地图上看，再从赵红愈与马天池的介绍中，冯九知道了，迷牛山监狱，亦称新监狱。迷牛山监狱地处兰溪警察局西南边，距离约一公里左右。迷牛山监狱建造在一方状如卧牛的土丘之上，相传古时一头黄牛，因误食一种三叶迷魂草而僵卧于此，日久化丘成山，故名迷牛山。

    迷牛山监狱顺其山势建为长方状，占地数十亩，偌大的建筑圈子，除了正北方有一孔黑色大门外，四边全是清一色的白壁高墙，无孔无隙，滚光溜滑。所以远看那里，很像一处庞大、古怪的修道院，入内才知是一座阴森恐怖的大监狱。该监狱房屋众多，场地宽阔，修筑坚固，四周岗楼林立，墙头密布着的铁丝网，弄得不知究里的人，还以为那是一处军事要地。

    所以，老监狱的胖厨师说汪世武关在迷牛山，也有一定可信性。

    冯九缓缓放下手中铅笔，据他认识，这种牢固的监狱，别说外力强行劫狱，即便是里应外合的越狱，都很难有胜算。可乔门竟敢在这里打主意，他们究竟有何高招呢？

    “匪夷所思。”马天池自言自语一句后，忽然转向冯九问：“组座您认为，汪世武真会关在迷牛山吗？”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冯九想了想说，“不过别忘了，乔门黑面金刚等人，被关押的地方是迷牛山。既然他们在狱中见过汪世武，或许就是迷牛山吧。”

    马天池摇头说：“许麻子他们看到的汪世武，不一定是真相。或者说，他们看到过的汪世武，现在不一定还在迷牛山。”

    “嗯，”冯九颇感兴趣地点着头，“天池，说说你的看法。”

    马天池说：“我个人看法，朱子奇在城隍庙的行为显而易见，其人有私心，有野心；因为他认为汪世武就是案犯，他想私下控制汪世武，从中分得一杯羹。更重要的是，后来汪世武虽然已被公开逮捕，但城隍庙那时，朱子奇还只是警察局的行动大队长，而现在，他已经是大权在握的警察局长、专案组长了；较过去相比，情况虽然变了，可朱子奇的权力也更大了，他更有条件，也更方便谋求私利，他会轻易撒手汪世武？”

    “再说明白点。”

    “再明白点就是，我认为，朱子奇不会把汪世武放在迷牛山，而会以种种借口或手段、将汪世武控制在他的手边。因为迷牛山有监狱长，有管理章程，诸多管理上的规矩和程序，会让他办事隔层手，不便于他别有居心的直接控制人犯。”

    “可以呀，天池！”冯九很高兴地看着对方说，“关于乔门人说是见过汪世武，我和杨书记也有一些看法。没想到你的分析不仅联系了人与事，而且更加入情入理。难怪人家叫你小公瑾，我看再下去，就该去掉那个‘小’字，你都快成周瑜了！”

    “组座过奖，笑话我了。”

    “我看也是豹哥夸奖他了。”赵红愈笑道，“天池刚才分析的虽说有些道理，可他也没有推测出汪世武究竟被关在啥地方呀。以我看，汪世武关在迷牛山的可能不是没有。老监狱那地方我去过，虽说防范也很严密，但比迷牛山，条件上还是差了很多。再说了，乔门乔老爷那群人也不是傻子，既然他们在迷牛山见过汪世武，又敢于去迷牛山劫监狱，大概还是有些谱。要不，他们那些狗儿的只为闹着玩儿？”

    冯九拍拍赵红愈的肩头，问：“如果真如你说，汪世武真关在迷牛山监狱的话，你认为乔门劫狱，将会采用什么方法攻进去？”

    赵红愈摇头说：“不晓得。不过，要是换上我是乔门老大的话，我会采取多点爆破，首先炸了那里的围墙，弄它个突于其来一马平川！紧跟趁乱突袭，直取目标……”

    “好好，你红愈这招不失为方法，只是动静太大，我估计乔门未必有那个胆量。”冯九笑了笑，停一下又说，“我们的分析就到这里吧。下面，由天池负责联系内线，关注乔门动静；红愈你负责抓紧战前准备，我们随时‘配合’乔门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