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蹊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个陌生的男人到底是谁了,可他一直喊她言蹊,还一直和她说其实他们认识很久了。
“我说过了,真的不认识你,还有我真的不叫言蹊,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苏行嘴角抽了抽,他实在是觉得自己有些挫败,费了这么大力气把人给弄出来了,可怎么就狗血地让他碰上了这回事,这姑娘分明就是陈易然那厮念念不忘的言蹊,可现在倒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一副将他当成坏人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陈易然遭了难,他又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来睢阳找她。
陈易然休了言蹊的事情终还是被捅破了,丞相府瞒不住,皇帝那自然也瞒不住。
当今圣上震怒,责令陈易然抵抗圣命,不顾金玉良缘,私自休妻,一声令下将陈易然关进了天牢,任谁求情都没有用。苏行也想了很多办法,也无济于事,不得不离京来寻言蹊,得知言蹊同秦淮安回了睢阳,他便寻了机会将言蹊带了出来。
“我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所以也不记得你了,你认识我么?”言蹊疑惑地望着苏行,小声的询问着,眼底还是带着一点警觉。
苏行叹了声气,应道:“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你难道连陈易然也不记得了?”
陈易然?好陌生的名字,可是为什么想着这个名字,她的心会疼呢?言蹊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记得。”
苏行差点没有直接喷一口血出来,这到底什么情况,要是陈易然知道言蹊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就连陈易然这个名字也不记得,陈易然那家伙会不会疯掉,大概会发疯吧。
就连这次他来睢阳找言蹊的事情,都是瞒着陈易然的,因为从回盛京以后,他已经不止一次提到去把言蹊给找回来,但每每都会被陈易然揍一顿,有一段时间,他几乎天天挂彩,后来就连他也不敢提了。
“言蹊,你叫言蹊,陈易然是你的夫君,你是丞相府里的小姐,你还有一个孪生妹妹言桃。”
秦淮安的话一个字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言蹊顿觉自己的头痛得厉害,一直有嗡嗡的响声。
为什么会这么痛?言蹊伸手重重捶了自己的脑袋,可根本缓解不了疼,那种犹如几千只虫子在钻的疼,她根本缓解不了。
“你怎么了?言蹊!”秦淮安发现了不对劲,吓得连忙扶着了她。
她太疼了,疼得只能撞自己的脑袋才能够缓和,无数个破碎的画面迅速地在眼前浮过,可她瞧不清楚,只要她努力想要看清,头便会再次疼得厉害。
“疼……”言蹊话还没说完,秦淮安便立刻为她点了睡穴,她直接昏睡了过去。
因为先前的疼痛挣扎,言蹊满头大汗,嘴唇都被自己给咬破了。
苏行摇了摇头,把言蹊给抱进了马车里,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汗。
重新驾车往前赶路,因为时间紧迫,苏行根本就没有停下歇过,没日没夜的跑路,直到第二日夜晚,马都疲惫不堪了,他才在河边停下来,给马喂了水,而他也随意的吃了点东西充饥。
掀开帘子,却与醒来的言蹊撞了个正着,两人视线相对。
“你醒啦。”见她没事了,苏行也放下心来,那日的言蹊真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她的头不疼了,也知道苏行并不是坏人,言蹊出声应道:“我没事了。”
自从醒来以后,她的头便经常疼,可却没有哪一次比现下来得厉害。
苏行轻叹了一句,“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不记得从前的事呢?”
“之前我从马车上摔下来了,醒来便这样了。”言蹊苦涩地笑了笑,就连这个原因也是秦淮安告诉她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苏行静默,不知该说什么好,要是陈易然知道言蹊受了这么多罪,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死,唉,真是折磨人。
“你带我出来有什么事么?我真的不记得你了,或许你认错人了,我有名字的,我叫念念。”言蹊笑了笑说道。
苏行真想骂人啊,这都是谁给她灌输的,还什么念念,明明就是那个言蹊。
“我不管你是言蹊,还是念念,总之呢,我找你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的好兄弟因为你,噢,不,因为从前的言蹊被押进了天牢,为今之计只有你能够救他了。”苏行有些急地开口道。
言蹊有些不懂苏行的意思,皱着眉问道:“我怎么救他?而且你这样把我带出来了,淮安回去没见到我,会担心的。”
淮安?苏行思虑了片刻,终于明白言蹊口中的淮安正是秦王世子秦淮安,这什么时候两个人变得这么熟了?还叫的这么亲切。
“所以,是秦淮安告诉你,你叫念念的?”好一个秦淮安,竟然这么狡猾。
言蹊点头,“当然,淮安对我很好。他说我同他是青梅竹马,他本想娶我为妻,可我受了伤出了意外。”
“……”秦淮安简直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编造谎言欺骗一个没有记忆的姑娘,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实在是太没有人性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言蹊疑惑地瞅着苏行,出声道:“所以,我不能和你走,我不想要淮安和阿禾为我担心。”
“你,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实在是太荒唐了,你是陈易然的妻子,又怎么可能同那秦淮安订婚约。如果不是因为真的无计可施了,我又怎么会来找你。言蹊,算我求你,我苏行这辈子真的没有求过人,你就帮帮忙,你难道就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么?秦淮安就那么值得你信任?等你回了盛京,你就会想起所有的事情,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完整的记忆了。”苏行苦口婆心地劝道。
言蹊顿了顿,她想寻回记忆的,一个没有完整记忆的人就好像丢了心的木偶,怎么也完整不了,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地回忆,可是苏行却告诉她,她有夫君,她叫言蹊,这不是再说秦淮安骗了她么?可是为什么要欺骗她呢?不,淮安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以去怀疑他。可陈易然,为何她会觉得这个名字越发熟悉起来了。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得让我给淮安写一封书信,告诉他我去哪了,这样他也就不用担心了。”
苏行嘴角抽了抽,回道:“他不会担心的,那个叫阿禾的大概已经知道是我把你带走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尽快赶回盛京,至于要你做些什么,等到了盛京,我便会告诉你。”
苏行不再多言,收拾好马车便又重新开始驾车。
如苏行所料,言蹊被掳走的事情,阿禾醒来第一时间便飞鸽传书给了秦淮安。
深秋,盛京。
快马加鞭终于赶回来了,苏行第一时间便带着言蹊回了丞相府。
“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府中的家仆瞧见进府来的言蹊,几乎是喜极而泣地高呼狂奔。
言蹊一脸平静地随着苏行走了进来,没一会儿在转角的地方,就同听见消息急匆匆赶来的丞相言正还有言桃撞了个正着。
瞧见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言蹊手僵了片刻,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言桃眼眶直接红了,哭着冲进言蹊的怀里,“姐姐,你没事就好,你终于回来了,这么久你都去哪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找不着你。”
“你起来,别把鼻涕弄我身上。”还是从前言蹊说话的方式,言桃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地笑了。
“姐姐,你回来就好,你知道么?我都快想死你了,爹爹也很担心你。”
言蹊把目光投向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躬身问好,“爹,我回来了。”
言正盯着言蹊看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哑着声音回道:“言蹊,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
“爹,盛京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听苏行说了,才知道易然被关进了天牢,怎么会这样?”言蹊急切地开口说道。
言正叹了声气,随即出声道:“陈家都已经欺负到我们言家头上来了,皇上亲自赐的金玉良缘,竟然敢休妻,言蹊,你别怕,爹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爹,你是不是弄错了,易然怎么会休我呢?不可能的。”言蹊摇了摇头,“一定是你弄错了。”
“空穴不来风,不然你为何会失踪这么久也不回来。”言正颇为怀疑地问道。
“我之所以会离开盛京,是因为想要去江南走走,陈易然知道的,而且还陪了我一段日子,后来实在是公务繁忙,他才回盛京的,而我一直住在忘州。要不是苏行来找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易然出事的事情。”一番话说的极为认真,让人找不到漏洞。
“无论如何,他让你受了委屈,就应该有此教训。言蹊,你风尘仆仆的,还是早点回屋歇着去吧。”
苏行见状,连忙开口道:“丞相大人,如今言蹊也回来了,易然那还请你去向皇上求求情才好。”
言正看了眼苏行和言蹊,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姐姐,我就知道姐夫不是那样的人,现在你回来了,姐夫一定会没事的。爹爹不会不管的,他这叫嘴硬心软。”言蹊眉眼笑开。
“言蹊,要不先回将军府一趟,这么久没回去了,陈大人和陈夫人怕是担心的很。”苏行轻声提醒。
她点了点头,对言桃说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将军府了,爹这边,你帮忙说说。”
留了话,言蹊同苏行离开了丞相府,走出大门,她没来由得放松下来,原来装一个人这般难,不过庆幸的是其他人并没有怀疑。
“言蹊,你做的很好。”苏行笑着夸赞。
“谢谢,不过你要记得答应了我的事情。答应帮我找回记忆。”她开始怀疑到底淮安是不是骗了自己,不然她也不会叫言蹊,更不会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妹妹。
苏行应道:“我当然不会忘记承诺,你放心好了,言蹊,不用我帮你,或许过不了多久,你自己也会想起来的,毕竟盛京对你来说是一座再熟悉不过的古城。”
“走吧,还要回将军府,还得继续假装,也幸好你和我讲了从前言蹊的事情,让我能够更好地当她。”
苏行默然,她不是假装,本来就是言蹊。
乘马车到将军府,言蹊却有些害怕迈进府门,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害怕,隐约瞧见了一个姑娘在哭,可为什么哭,哭得人又是谁,她不知道。
“伯母,你看谁回来了。”远远地,苏行便朝正站在树下的陈夫人大声喊道。
因为儿子被关进了牢里,陈夫人几乎天天以泪洗面,没想到会瞧见言蹊。
她眼泪直接就冒出来了,快步走到言蹊的跟前,握着言蹊的手直喊道:“言蹊,你可回来了,你回来就好,易然有救了,你终于回来了,是娘错了,娘对不起你,你就救救易然吧,陈家就他一个孩子,言蹊,你就救救他……”
言蹊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陈夫人,生怕她真的跪下去。
“娘,你别这样,我当然会救易然的,你别担心,他一定会没事的,你小心身子才是。”
有了言蹊的保证,陈夫人自然是高兴的,她哭泣道:“当初都是我不好,还伪造休书,都是我的错,言蹊啊,是娘对不起你。”
“没关系的,娘。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我一定会救他的,你放心。”
“是啊,伯母,易然会没事的,等会儿我便带着言蹊去皇宫面见皇上,把所有的事情说通了,自然救会没事。”苏行在一旁出声宽慰。
“好,我这就去叫膳房里的师傅多做些好吃的,言蹊,阿行,你们快去方厅里坐坐,长途跋涉肯定累坏了。”说完,陈夫人便急匆匆地离开。
苏行好笑道:“伯母如今变成这样,其实挺好的。”
“我怎么觉得言蹊和这个陈夫人之间怪怪的。”言蹊嘟囔道。
苏行笑了笑,“你还真厉害,一眼就看穿了,不过的确,当娘的都舍不得自己儿子,你这个儿媳妇当然与婆婆之间有矛盾了,不过如今伯母还真像变了个人。”
言蹊想了想开口道:“就我们能去皇宫么?”
“有何不可?”苏行挑着眉说道,“我可是当今的国舅爷,尚书府里的少爷!”
“噢。”言蹊回了个字。
倒是弄得苏行颇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