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晚和夏暖迎面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两人相对沉默。
南风晚没想到,夏暖会主动来找他。
夏暖比他之前见到的更加消瘦,脸色也更加的苍白。
“本来我打算找你的,但是没找到。”南风晚道:“没想到在我不知道怎么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你自己出现了。”
“因为我也出现了一些麻烦。”夏暖道:“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帮到我的人,也只有你。”
“前几天我在玩游戏,看到了一个视频。”
“什么视频?”
“视频上显示的你应该是高中的时候,你和一个叫‘宋哲’的男生似乎在找什么,结果宋哲好像是死了,你也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听罢,夏暖的手一顿:“在哪看的视频?”
“我说了,玩游戏的时候。”
夏暖深吸一口气。
南风晚掏出手机,然后从手机文件夹里找出了视频,他打开视频送到夏暖面前:“当时匆匆拷贝,只有六分钟,其余的没办法,后面的影像被破坏了。”
夏暖迟疑了一会接过手机看视频,见到那熟悉的画面,夏暖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她的手也在发抖,而看到宋哲的脸时,那股悲哀和绝望将夏暖包裹。
看完后,夏暖放下手里,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南风晚并没有质问她,而是说:“你还打算隐瞒?”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夏暖道:“宋哲是我的男友,我们并没有公布关系,只是私底下确立的关系。在我从初中部升入高中部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你知道,我所在的学校是初中和高中一体的,但是初中部和高中部隔了一个树林。”
“知道。”
“……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我知道我口头的表达能力很差,所以我用语言的方式来描述。”
夏暖说着,将打印好的一叠纸推到南风晚面前:“看吧。”
南风晚没有任何的迟疑,他拿着那些纸慢慢地看了起来,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将那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揭开:
午夜十二点。B市艺术展览厅。
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窗外的闪电舞动着狂妄的身姿,骤然撕破了无尽的黑夜,随之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厅外的每一声惊响,都扯动着女人的心脏跳动。
她站在蜡像前,凝神静望。
那是一座一米高的小女孩蜡像,形态逼真,塑风独树一格。
蜡像安详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仿佛,它不是一个毫无生命力的蜡像,而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女人伸出手,轻触蜡像,眼里噙着泪水,屋外雷电交加,淅沥沥的雨声愈来愈大,巨大的韵律冲击着女人本就是紧张的心。
女人卸下背后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系列的化妆品,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微型的手电筒,她按下开关,昏黄的灯光幽幽地照在蜡像沉睡的脸上。
“你会很美……”女人扬起唇角,露出诡谲地笑容。
她先取出口红,一点一点地帮蜡像涂上,接着帮她擦粉、上隔离霜,然后给它描眼影,抹腮红,做完这一切后,蜡像不但没有变美,反而在阴淡的灯光下愈发地诡异骇人。
“多美啊!”女人歪着头,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艺术作品,“我知道,你是有生命的!今夜,你将获得自由!”
“来!”她继续笑着,这次她手里拿着的是睫毛钳,“被卷起的睫毛一定很好看,你的睫毛这么长,就像蝴蝶的羽翼,你是天地最美的美人!”
蜡像似乎有感应般地,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女人嫣然巧笑,她拿着睫毛钳夹着蜡像的睫毛。
轰隆————
雪亮的闪电划破夜空,雷声惊悸响起。
女人的手一颤,手里的睫毛钳落在地上。
“叮咚”一声脆响,在雷声过后哗啦地雨声里,依旧清晰。
蜡像仍然闭着眼睛,但是它的嘴角颤动着,似要醒来,女人睁大眼睛盯着蜡像,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座蜡像在呼吸。
女人屏住呼吸,将耳朵凑在蜡像的鼻子前,凝神静听。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轻微的呼吸声,但是如此锐耳,就像婴儿的酣睡的淘气声音。
女人满意地点头,然后捡起睫毛钳,再次给蜡像修饰睫毛。
木质的睫毛微微翘起,宛如孔雀的尾巴,绽放美丽的姿彩,女人的食指指腹压在蜡像的睫毛上,然后缓缓移动着脸,凑在蜡像的额头上。
“啵——”清脆而飘荡的声音,穿透了轰鸣的雷声和哗啦的雨声,在展览厅里格外的响亮。
蜡像的唇角扬起微笑的弧度,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
“轰隆隆————”
响雷滚过,闪电仍在劈射,幽暗的大厅内一瞬间亮如昼日。
那是一双猩红的血眸,连同它眼里的波光,缓慢流动着的,也是刺目的红色。蜡像转动着它的血瞳,然后嘻嘻地笑出声来,翕动的两瓣唇片,就像蠕动着的蚯蚓,异常醒目。
女人大喜过望!
她脱下身上穿着的大衣,裹在蜡像的身上,然后奔出展览厅,冲破玻璃,消失在滂沱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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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如同身处暴雨来临之前黑云压顶时深沉的暮霭之中,周遭的一切阴暗灰白朦朦胧胧。
远处,一个女子缓缓走来,她每走一步,脚下就发出窸窸窣窣的枫叶爆裂声。
她走到一棵古老的枫树下,登时止住脚步,直直地站在原地。
晚风顿停,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枫叶像是听话的孩子,乖乖地拉耸着身子安静下来。
夜,静谧而安详。
“我来找你了!”女子像木桩一样站在树下,头始终低着,海藻般的头发遮在脸上,让人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她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衣,腰间系着红色的带子,更诡异的是,她的头顶正中央别着一朵纸扎的白花。
倏然间,枫树开口说话了,那声音略显颤抖:“自私、野蛮、欺负、残忍、杀戮……我已经恨透了这个世界。”
树下的女子并未说话,她伸出手,修长锐利的指甲在墨黑的夜色里,发出森森的银光,她抚摸着枫树,一声叹息。
女子轻轻颤抖起来,从口中吐出的声音忽而飘荡,但字字清晰:“孩子,我不是把你带出来了吗?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随后,枫树笑了,紧接着,一个长发女人从枫树里伸出头来,墨黑的头发缠绕在她的脖颈上,并迅速裹住枝干。
“咔嚓”一声,枫树被扯裂,随后“轰动”地倒下,砸起一片烟尘。
女人缓缓地抬头,露出一双碧绿色的眸子,她嘴角一咧,竟痴痴地笑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