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天色擦黑。绿云把汤药熬好,在院内婆子丫鬟们的众目睽睽之下,连汤带渣高调地端进了正房。
又过了半个时辰,燕三小姐被方太医治活了的消息飞上翅膀传遍了燕府内外两院。
这就算过了明路。
原本燕纾也正该“醒”了,只不过多筹备了两天。这回借王大人和老太医的东风,更有保障。
一时间,有人欢乐有人愁。把宝押在方太医身上的那些人大获全胜,赢得盆满钵满,连带着对这个三小姐也多了几分好感,到底是嫡出正统,是个有福的。
而那些输了钱的,多半是踩高拜低逢迎姨娘的一批人,却不会怪自己心黑,只把气闷在肚子里,怨恨燕纾坏了他们的财运。
反倒是陈姨娘得知这个结果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自昨天从慕诗轩回去,她想了很多。自己能走到今天,千辛万苦,不能在大关节上有闪失。老爷已经得到新知府上任并且来过燕家的消息,正在从邻州火速归来途中。
这两年燕老爷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以前那个女人在时,自己花一番心思争取下,还能十次有**都是歇在自己屋里,那女人不在了的这两年,他却不怎么着家了。
有时从外埠回来了,匆匆一面,赶得都没时间温存一样,叫过两儿子训话之后,便去外院与燕二爷交代一些事务后直接离开。
燕家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去得早,燕二爷也已经分家另过,这一个诺大的后院,如今实打实的是自己说了算。但因着老爷的疏离,总还觉得不甚满足。
她也不是不曾疑心老爷在外又纳了小,只不过,老爷身边的人都是老太爷那会儿拨下来使唤着的,口风紧得很。也花钱找人秘密地跟过,异地联程,山水交通,且有些官家的地方根本不让进。大致看起来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即使已经有了这俩儿子做依仗,一日没有开了祠堂、去衙门换了妾书,便一日不得安生。
抓不住老爷的人,总不能再失了老爷的心。
这些年来她的每一步算计都小心谨慎,确保不露破绽,老爷不可能怀疑到她,她始终都是那个温柔小意的芳娘。
她至今犹记起那个女人死后有一天,老爷在她屋里喝醉了酒,哭哭笑笑地夸赞还是她贴心,亲口说她为燕家生儿子立了大功,许诺她先掌家后扶正的。都说酒后吐真言,她相信这是老爷埋藏了多年的真情流露。
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白白经营的。现在能稳住就最好。
陈姨娘把心腹奶娘唤过来,让她去给慕诗轩的婆子丫鬟打赏,按之前说的全院俱都赏银二两。该兑现的时候就得大张旗鼓地兑现。银子,不就是要这么使的么。咱们大商户之家,最不差的就是钱!
哈哈,陈姨娘还真大方,统共花了不到二十两银子,就给自个儿脸上贴了金。
不过那两个婆子确实赚到了,这风险对冲得好啊,那头输掉五钱,这头又赚回一两五,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当晚,慕诗轩张灯结彩,上下欢喜。
古代也不过什么夜生活,热闹过一阵子便都洗洗睡了。
莀州城里,冰轮腾升,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映有梦。好一个难得的雪晴冬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