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秋刚睁开眼时有半晌的失神,她根本就没有在床上,而是躺在坚硬发寒的地面上,夜深露浓她又只穿了单衣,难怪会如此冷。
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睡相不好,摔下了床,可四周冰冷漆黑,甚至连烛火都没,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她的卧房。
她只能站起来,就着窗外的月光,观察这个陌生的屋子,房间很大却意外的空旷,只能隐约看到屏风和桌椅的轮廓。
这样的黑暗让林梦秋以为还在前世,她被关祠堂的那段日子里,便是日日如此。
无边的黑暗和无尽的噩梦。
是她在做梦,还是她此刻真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就在林梦秋恍惚间,屋内出现了微弱的光亮,顿时将她面前的案桌给照亮了。
长桌上摆放着香炉和几碟祭品,而香炉后面是齐整的五块牌位,伴随着昏暗的光显得尤为渗人。
还好林梦秋并不觉得害怕,在祠堂的时候她便是伴着祖先的牌位入眠,在她看来,已故之人一点都不可怕,与其相比,更可怕的是人心。
故而她只是眨了眨眼,就好奇的打量起牌位上的人名来。
没一个姓沈的,最奇怪的是最右边的是一块空白的牌位,还未写名字。
从已有的四个名字来看,秀气悦耳,应当都是女子。
她的目光落在最左边的牌位上,上书‘周灵玥’三字。
林梦秋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这四人的记忆,她可以很肯定她没见过也未与她们有所接触。
可这牌位也不会凭空出现在沈家,林梦秋皱着眉沉思,每当她想事情的时候就会习惯性的去抓身边的东西,以前是衣袖帕子。
今日穿着睡觉的细棉里衣,便只能去揪垂在两侧的系带,将长长的系带拧成一个圈,等到松开的瞬间,她突然眼睛一亮。
她想起来了,周灵玥这个名字她是听过的,周太傅的嫡孙女。
两年前由圣上赐婚,嫁予沈彻为世子妃。
当时沈彻刚断了腿从战场回来,皇后娘娘悲痛欲绝病倒了,圣上为了嘉赏功臣同时安抚皇后,为沈彻赐婚。
周灵玥是京中出了名的贵女,原以为这是桩郎才女貌的好姻缘,谁能想到,周灵玥嫁过去不到半年便横着被抬出了王府。
据说死时脖子都被掐断了,死状甚是可怖,周太傅白发人送黑发人,看到孙女尸体时当场昏迷,而后拖着病体御前状告沈彻。
沈彻被召进宫,周太傅双眼通红的想要扑过去让他偿命,句句控诉他的恶行,“玥儿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让你下此毒手!老夫今日便要你偿命。”
见此沈彻只是咧嘴笑,一句都未解释他为何杀人,“我项上人头在此,若有本事,只管来取。”
后来是皇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拦下了周家,但从那之后沈彻暴戾弑杀的恶名便传了出来。
就连远在苏州的林梦秋都知道了,但她是不信的,她觉得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她相信沈彻是不会毫无理由就杀人的。
而且就算他真成了嗜血的恶徒,她也愿意做他的马前卒,即便是地狱深渊,她也会陪他一起走。
知道了周灵玥的身份,她也就能猜到另外三人是谁,应当是另外三位已故的世子妃,至于最后一块空白的牌位……
林梦秋也有了猜测。
她上前取下那块无字牌,轻轻地擦了擦。
林梦秋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仅不怕,还有心情想,不知她前世死的时候,可有人为她立碑刻字?
拿着自己的牌位,这种感觉真是新奇。
刚这么想着,一阵风扫过,身后的烛火瞬间亮了起来,林梦秋疑惑的回头去看,便见眼前多了个人。
沈彻不知何时出现的,此刻正坐在轮椅上看着她,冰冷的眸子里带了几分玩味的探究。
而林梦秋看到沈彻时眼睛瞬间就亮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也不是好奇为何他会突然出现,而是惊喜。
昨夜睡前许了个愿,没想到一睁眼就实现了!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林梦秋赶紧掩下眼底的喜悦,恭敬的俯身行礼,“妾身见过世子爷。”
她与上次见时穿戴完全不同,没有张扬夺目的艳丽,只是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细棉里衣,橙黄的烛光在她的身后闪烁着,仿佛给她身上带了一层柔和的光。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背,跪地行礼的姿势让她看上去更加的腰肢纤细,不用看脸,就足够惹人怜爱。
这天底下,怕是没有一个男子能逃得过这样的美人。
只可惜眼前人是沈彻,他依旧是冷眼看着她,只是脸色有些怪异,眨眼间他便滚动着轮椅很快到了她的跟前,冷声道:“抬头。”
林梦秋虽然不明白要做什么,但她足够的听话,乖顺的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白皙的小脸。
双眸微垂,只能看见她那浓密似蝶翼的睫毛在烛光下,轻轻地颤动。
像是一把小扇子,在他的心上挠了挠。
沈彻皱了皱眉,果真是他看错了,方才两人四目相对间,他似乎撞见林梦秋看他的眼神诚挚又火热的爱慕。
像是满天星辰碎在她的眼里,亮晶晶的,让人想要,一把捏碎。
这样的目光他一点都不陌生,几年前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彻时,每当他骑马从街巷穿行,那些女子们便会这般看他。
可自从他出事后,所有人的眼神里只有惋惜和耻笑。
等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后,他们的眼里又只剩下恐惧。
比起爱怜,他更享受她们的恐惧,以及掐断她们脖颈时的快感。
又看了一眼林梦秋的眼神,懵懂中带了丝丝颤动,像是小鹿般楚楚动人,这是被吓着了。
沈彻忍不住的讥笑出声,果然是他看错了,真是可笑。他方才居然会以为,这天下真有人会爱慕一个残废。
他收回了探究的目光,冷漠的道:“你不好奇这里是哪里?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沈彻没让她低头,她只能保持着抬起下巴的姿势,闻言脱口而出:“妾身既已嫁入王府,自然是事事听从世子的,世子想让妾身在哪便在哪。”
声音镇定语速平缓,让以为她会慌张失措的沈彻顿了顿,而后失笑。
“那我让你去死,你也去?”沈彻是在笑,可这笑声阴郁森然。
原本沈彻是想等手头的事情料理完了,再来处置林梦秋。
她到底是真心嫁与他,还是包藏祸心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他暂且留着她的命不过是没空搭理她。可架不住老太妃在耳边的絮叨,句句都是对林梦秋的喜欢。
这让沈彻对她的反感越深,既然她分不清红色不怕血,那便换个法子让她恐惧,这才将她提来了此处。
从她醒来到他出现那段时间,他一直在暗处观察,此女确实是有些奇怪。
别说是女子,便是普通男儿都不如她的胆子大,不仅不哭不闹还镇定非常的去动牌位。
她到底是不知道这些东西代表了什么,还是她就没有怕的东西。
他不信,至少他还从未见过不怕死的人。
林梦秋长时间的仰着脑袋,这个姿势让她的脖颈有些酸软,忍不住的轻轻晃了晃脑袋。
这动作落入沈彻的眼中,便成了退缩,他嘴角的笑便带上了几分嘲弄。
果然不出所料,没有任何人能逃得过的。
接下来她就会找无数的借口,或是说各种的花言巧语,让他放过她。
沈彻既畅快,心中又觉得无趣,这人除了长得好看些,会演些,与之前那些女子也没任何不同的,真是没意思。
让他觉得没意思的人,那就只能杀掉咯。
沈彻正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杀了她,又能不脏了他的手,要不割了她的舌头,省得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再去蛊惑鬼怪。
可他刚这么般想着,便看着眼前的女子晃了晃脑袋,重新乖乖仰着头,认真的看着他:“我去,只要是世子说的,不论是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若不是他,早在十二岁那年她便死了,她的命本就是他给的,往后多的每一日都是她偷来的。
她不仅多活了一世,还嫁与了他,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若是别人让她死,她定是不甘心,但因为是他,便是死,她也毫不犹豫。
林梦秋的声音轻轻柔柔,带了些江南吴侬软语的味道,像是绵软的丝带虽杀不死人,却能一点点的将人缠紧。
沈彻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到慌乱和飘忽,可看见的却是他的倒影。
她那双漂亮的杏眼明亮澄澈且炽热,直直的对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胆怯和闪躲。
这样的眼神,他还是头次见到,即便是装得,他也承认,她演的很好。
如此有趣的人,此刻杀了岂不是少了很多的乐趣,沈彻嘴角的笑意忍不住的放大。
他倒想看看,她能装到何时。
林梦秋看着沈彻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她已经尽全力的模仿姐姐说话,难道还是不像吗?!
要是她自己,肯定得扑过去表忠心,别说是死了,为了夫君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想了想便大义凛然的继续道:“只要世子想,妾身现在便可如您所愿以身赴死。”
“先等等,我改主意了。听祖母说,你很想伺候我?”
林梦秋眨了眨眼,什么意思?不要她以死明志了?虽然不明白事情怎么变化的这么快,但还是讷讷的点头。
而后便听沈彻讥诮的笑道:“那便让我瞧瞧,你都有哪些伺候人的本事。”
林梦秋:……?
等等,夫君!我们说的伺候是同一个伺候吗?!
作者有话要说: 彻哥:来,伺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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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哥: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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