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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7
    高家灭门案

    chapter 7

    薛芃和陆俨一起进了实验室。

    从李兰秀家里拿回来的物证, 就摆在案台上,基本都装在袋子里,标注记号签了字。

    薛芃正准备戴手套, 这时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翻出来扫了一眼, 来电人又是韩故。

    “你先看,我接个电话。” 薛芃撂下话,随即就走开几步,将电话接起来:“喂。”

    手机那边很快出现韩故的声音:“你总算接电话了。”

    薛芃:“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昨天你的车不是和一辆宾利追尾了么?现在, 负责开车的司机王师傅委托我来和你私了这件事。”

    这倒是奇了。

    通常不希望走保险,而要求私了的,都是为了省钱。要是不差钱, 谁有这个闲工夫扯皮讨价还价呢?

    可这个司机却找了个律师跑来私了,这到底是省钱还是浪费钱?

    薛芃想了一下,反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接免费的活了?”

    韩故一顿, 遂笑道:“只是在人情上帮个忙, 不牵扯接活儿,修车费方面,你的保险公司定损报多少就是多少, 我们绝不还价。”

    薛芃安静了两秒,把那天的细枝末节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很快就有了答案, 便应道:“行, 我同意了。”

    这下反倒是韩故有些惊讶:“我还以为, 我需要再说服你两句。”

    “那辆宾利的老板, 我猜他的脾气、性格一定不怎么样, 而且不容易讨好, 如果我坚持公事公办,那个司机的工作就保不住了吧?”

    “嗯,的确如此。”韩故吸了口气,“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

    薛芃却没接这句恭维,只说:“行了,那就这么定吧,我还有工作。”

    “好,那不打搅了,再联系。”

    等薛芃切断电话,再折回来,一抬眼就见陆俨靠在案台边,正双手环胸的看着她。

    薛芃挑眉问:“你看什么?”

    陆俨跟着问:“谁的电话?”

    “哦,昨天我的车不是跟一辆宾利追尾了么,车是那个司机老板的,他怕因为这个影响工作,就委托当时在场的一个律师跟我私了。”

    “律师?”陆俨也挑了下眉,“可你们说话的口吻,好像很熟。朋友?”

    薛芃戴上手套,说:“曾经很熟,但不是朋友。”

    随即她又扫了陆俨一眼,语气很淡:“陆警官,请问你问完了么,还要不要看物证?”

    陆俨一声轻笑:“抱歉,职业病。”

    薛芃没理他,很快在实验台前站定,将物证照片逐一摆出来。

    由于现在还没有做好案发现场的立体图,薛芃只能根据物证记录,现场照片和自己的记忆,口述还原案发现场。

    这次的现场比较简单,不像上次陈凌案,屋里有五个人的生活痕迹,所以整个描述过程也就几分钟。

    薛芃就以实验台为李兰秀住的房子的平面图,用手简单划出几个区域,一边说一边将物证照片放到相应的位子上。

    这次勘查回来的物证并不多,一来是因为东区分局还要补办手续,二来也是在没有完全确定案件性质之前,要掌握好尺度。

    薛芃很快说道,李兰秀生前一直在吃肝肾方面的药,但都是以西药为主,就药品的品种和病历本来看,最近半个月才开始用中药,这说明之前吃的西药,身体一直没有大起色,反而还有严重的趋势。

    在李兰秀的冰箱里只找到一些蔬菜和水果,并没有发现肉食。

    薛芃说:“其实有肾病的人,是可以摄入肉和豆类这些优质蛋白,但李兰秀的肝也不好,而且她的呼吸道和肠胃也问题,口腔里还有溃疡。加上她的样本里检测有毒物反应,那她生前应该经常觉得口苦,没胃口,尤其不想吃肉,最多吃点蔬菜和水果,也会吃木耳和菌类。但就算抛开毒物不说,正常人这么吃一段时间,身体都会变得虚弱,免疫力也会下降,何况李兰秀还有这么多慢性病。”

    至于李兰秀的生活,似乎也比较简单,她不是一个外向的人,没有跳广场舞和走街串巷的习惯,也不喜欢活动,待在家里的时间比较长,唯一的消遣就是在沙发上看电视。

    按理说李兰秀活动少,年纪大,代谢慢,体型应该同龄人胖才对,但因为她身体虚弱和饮食清淡,反而有点偏瘦。

    薛芃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李兰秀的体重,应该是这一两年内突然降下来的。”

    薛芃将几张李兰秀衣物的照片,和她的尸体照片,摆在陆俨面前。

    “你看,她的衣服普遍偏大,肩膀是合适的,但是穿在身上有点晃荡。你注意看上面的洗标,这行写着165/90c,前面的数字代表身高和胸围,后面这个c指的就是‘胖’。”

    薛芃很快将旁边的笔记本转向给陆俨,指给他看:“我查过李兰秀身上这件衣服的生产日期,是两年前买的,还有全家福也是两年前拍的。无论是衣服还是照片,都说明李兰秀那时候是属于肥胖人群。”

    始终未发一言的陆俨,这时终于有了动作,他拿起几张洗标和衣服照片看了看,又扫向笔记本,说:“价格不便宜,而且都是b类品。”

    在衣服的洗标上,都会注明“安全技术类别”,a类基本都是给婴儿穿的,b类是给可以接触皮肤的面料,c类就是不能接触皮肤的面料,所以这三类的售价也是不一样的。

    陆俨又翻了一遍照片,边看边说:“高世阳和李兰秀曾经都曾在化工厂工作过,那他们应该都具备一定的化学知识。李兰秀的衣服颜色基本偏素,高世阳穿的那身也是。工厂加工纺织品的时候,会选择将浅色染坏的衣服再加工成深色,在这个过程里,染料中的有害物质就会增加。”

    在化工厂工作过?

    薛芃注意到这句话,先是一顿,随即接着道:“还有,洗标合格证上基本都写着‘优等品’和‘一等品’。”

    “两位老人都是六十五岁,这个年纪应该经历过几个特殊时期,一般都会比较省吃俭用,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不容易改变。”

    “但显然,这两位老人比其他老年人更注重保养自己,就连衣服都是精挑细选。这应该是和他们的职业有关。”

    说到这,薛芃又指向摆在“客厅区域”的照片,说:“家具选材也是比较环保的,老式木头的居多,而且卧室、客厅都摆了空气净化机。”

    陆俨:“江城的天气一向不好,在化工厂工作尤其要预防尘肺一类呼吸系统方面的疾病,就算离开工厂了,也会下意识注意空气问题,这种职业里带来的条件反射,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说到这里,两人相继沉默了。

    直到薛芃想起刚才那茬儿,说:“哦,你刚才说他们在化工厂工作过?我们第一次取证比较匆忙,而且家属也不在,我们不敢翻查的太过分,没有发现类似工作证明之类的东西。等齐队把手续补上,我们再返场取证,也许还会有其他发现。”

    陆俨放下照片:“我也是问了老人的儿媳妇才知道。对了,这个人你也听过。”

    “我也听过?谁啊。”

    “钟钰,有印象么?”

    钟钰?

    薛芃拧着眉头,回忆了几秒,随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陈凌的朋友?”

    陆俨笑了:“就是她。”

    薛芃下意识说:“这也太巧了吧。”

    “是很巧,我当时也是这种反应。”

    薛芃歪着头,和陆俨对视了几秒,忽然明白了:“你觉得这不是简单的巧合,也许会有内在联系?”

    陆俨:“陈凌的父母去世前也在一家化工厂工作过,陈凌和钟钰的父母是同事,钟钰的公婆也有类似的工作背景,而她婆婆李兰秀的样本里有检验出毒物成分。”

    “你是在怀疑钟钰?”薛芃很快提出疑问:“可是我们这次并没有在李兰秀家里找到毒物。而且如果是因为职业关系导致的慢性中毒,这也和钟钰无关,应该是化工厂的防护问题。你的怀疑是从哪里来的?”

    停顿了两秒,陆俨就蹦出两个字:“直觉。”

    “……”

    薛芃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随即开始收拾桌上的照片。

    陆俨皱了下眉头,双手环胸的问:“你不信?”

    “你的直觉一向很敏锐,我知道的。只不过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颠覆性的东西,吓我一跳……”

    陆俨垂眸笑了下,随即脑海中就浮现出钟钰的模样。

    他想了下,又忽然问:“你们女人如果化了妆,是不是随时随地都会想到补妆?”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把薛芃问的一愣。

    “我不怎么化妆,偶尔需要化,也会抽空看一下有没有脱妆,有没有花掉。”

    “那这个抽空,会有多频繁,是不是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想到自己的妆花了,都会立刻拿出粉扑盒补一下?”

    薛芃一时无语,只定定的看着陆俨。

    陆俨也直勾勾的望着她。

    薛芃叹了口气:“你到底想问什么,直接一点。”

    陆俨“哦”了一声,这才将钟钰在icu外的补妆动作描述了一遍。

    薛芃听了,许久都没有说话,脸色也渐渐严肃了,很快陷入沉思。

    趁着薛芃发呆的功夫,陆俨又检视了一遍箱子里的物证,直到薛芃醒过神,喃喃道:“我想,你的直觉是有道理的。”

    陆俨看过来:“你也觉得解释不通了?”

    “嗯。”薛芃应了一声,但很快就话锋一转,“不过这也只能说明,钟钰并不关心李兰秀,不在乎她的死因,或许她只是觉得,人都死了,还追究什么呢?可能她表现出来对高世阳的关心,也是演的。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代表什么。”

    陆俨:“所以现在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来证实我的怀疑。”

    薛芃笑了下,一样一样地数:“起码也要等进一步毒检结果、尸检和二次取证之后,就算东区分局动作再快,这么多事安排下来也要两、三天。再说,这又不是支队的案子,你怎么这么上心?”

    “也许是案中案或是连环案呢。”陆俨淡淡落下这样一句。

    他只是随口一说,薛芃也只是随便一听,两人都没有太当真,最起码现阶段,所有猜测和怀疑都只是某种设想,还没有变成事实。

    ……

    下午,历城。

    “轰”的一声,天上开始打雷,云层黑压压的笼罩在城市上方,压得人喘不过气。

    韩故下了飞机,就叫了一辆车,直奔市区。

    到了酒店,韩故却没有办入住手续,而是在前台和经理点了下头,值班经理便将房卡递上,显然韩故是这里的熟客,经理早就认识他。

    韩故一路上了十五楼,在最尽头的房门前站定,刷卡进屋,动作很轻。

    进门后,韩故依照经验,先快速四处检查一遍,比如一些针孔摄像头。

    几分钟后,韩故又折回外间坐下,不会儿门口就响起敲门声,接着便是一句:“客房服务。”

    韩故起身,将门打开,门外是负责清理房间的女工,大概四十多岁,面容有些憔悴,身材也有点走形。

    女人十分客气的问:“先生,需要打扫房间吗?”

    韩故让开门口,一言不发,等女人进来。

    女人:“抱歉,打搅了。”

    直到门合上的瞬间,女人神情一转,又道:“韩律师,您总算来了!”

    韩故没应,径自往屋里走,女人连忙跟上。

    韩故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储蓄卡,又拿出一张纸巾,将上面自己的指纹擦掉,这才放在桌上,说:“这是尾款,后面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女人松了口气,立刻把储蓄卡收进兜里,感恩戴德的说:“您放心吧,我们拿了钱,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韩故双腿交叠着,手就搭在膝盖上,显然并没有相信女人的一面之词,毕竟在金钱面前,任何人都会答应的很容易。

    可钱一旦不够用了呢?某些人又会选择变成麻烦。

    韩故垂下眼皮,只说:“你记着,一旦将来你们要翻供,将会付出比现在更多的代价。在那之前,最好先计算一下,你们一家人的命值不值得这个价。”

    女人脸色倏地变了,忽然又觉得这张卡有点烫手。

    可韩故没给她犹豫的机会,很快起身,说:“我会在这里出差两天,在此期间不要再打搅我。今天走出这个门口,你、我就是陌生人。你这份工作月底就换掉,会有人介绍你去其它酒店。”

    女人点了两下头,头越来越低:“是,是,我都记住了,多谢韩律师……”

    直到女人战战兢兢的走出门口,门开了又合上,韩故这才走上前,将门锁从里面别好,随即折回屋里,拨了通电话。

    “霍总,都办妥了。”

    ……

    雨说下就下,一直下到晚上九点多,才算安静。

    季冬允刚结束完一场解剖,走出实验室楼,站在台阶上,看着外面稀稀拉拉的毛毛雨,呼了口气,随即就点了根烟,拿出手机刷了两盘数独。

    这时,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发件人叫“过路人”。

    过路人:“下雨了,要不要改期?”

    季冬允回:“已经快停了。你有别的事?”

    过路人:“没有,就是给你一个犹豫的机会。”

    季冬允安静了片刻,没有立刻回,而是看向前面的空地,又吸了口烟,约莫半分钟。

    过路人也没有催他。

    季冬允把烟叼在嘴上,打字道:“犹豫过了,不改期。”

    过路人发来一个笑脸,就是网上常用来骂人的那个。

    季冬允见了,一声轻笑,也回了一模一样的。

    直到法医助手小晨出来,说:“季法医,原来你在这里,陈队他们正在找你,说想开个小会,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季冬允“哦”了一声:“那先回吧。”

    两人往里走了几步。

    季冬允又说:“对了,晚点你自己回酒店,我要出去一趟,见个朋友。”

    小晨一愣:“咦,季法医在这里有朋友,没听你说过啊?”

    季冬允笑道:“你小子,难道我像是没朋友的人么?”

    小晨忙解释:“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就是通知你一声。明天早上,咱们还是按时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