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地宗弟子都围了上去,卷起一阵阵杀气腾腾的白雾。
数道身影如针尖芒刺,刺向张京。
隐在最中央的属于张京的身影定定不动,由远及近观察他的表情,能看见侧头的他发际碎发狂卷,一双比狼眸还恐怖的双眼,瞳孔倒映数个杀手,他的目光本来很淡然,但猛地变得狰狞!
他甚至都没有抬起手来定点施展法术。
只一瞬,只是瞪一下眼的功夫,所有人瞬间自爆成血尘!
只剩下空中浅浅淡淡的金色爆炸法阵虚幻一闪。
连同弟子们的衣服、武器,瞬间全部粉末化,然后立刻分子分裂,加速销毁。
空中只有一丝丝血雾被风吹散。
宗主吓得要跑,被张京瞬身拦截,一脚踹到他胸膛,将人踹倒在地。
风呼啸而过,掀翻屋顶般的力道。
“别杀我,别杀我....”
宗主从未见过这么强的人。
哪怕自己是卧虎藏龙一般的武霸,却在张京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就是人外有人的道理?自己是不是明白的太晚了?
身上裹着黑雾的杨希从背后走来,一掌扣到此人头上,宗主抬头,冷汗淌到脖子里。
杨希面无表情,一双黑眼仁大的吓人如死潭的眼睛。
“不想死就把洗剑石给我。”张京说。
“好,我给....我给你还不行吗,别杀我...我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刺杀你了......”
张京如愿得到了想要的。
转身对杨希道:“我们走吧。”杨希化为一把剑在空中飞去,铿锵一声撞合在剑鞘里。
宗主浑身一抖,瞳孔缩小,坐在地上差点吓尿。
张京撕下人皮面具,在宗主目瞪口呆中,手里的人皮面具化为齑粉。
宗主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心里稍微安定了。
幸好、活下来了.....
下一秒,宗主浑身爆成血尘。
倪洪泽不复存在,只有方星辰这个身份。
——
齐国,白鹤城。
“进入秘境只能拿一把武器。那剑最好是能够指引人的剑。”
河鹧迩对张京本体说。
“还有这说法。”张京沉思了一会儿,如果只能拿一把剑进入秘境,那就是九星连珠剑这神剑了吧。
但是。
火焰之刃是秘境里的外剑,而且具有河鹧迩说的指引之力。
地煞王门的人突然找来,要张京去讲道,难辞盛情,只好跟河鹧迩道:“明日再议,好兄弟。”
没错已经结拜了。
“去吧大哥。”河鹧迩皮笑肉不笑。
张京挺感谢地煞王门的人,看河鹧迩吃瘪他就开心。
河鹧迩应该也猜得到,这对塑料结拜情,两方的人都只是想以逸待劳,算计对方。
地煞王门的人却给张京引见了刘阙。
刘阙显然感动于张京的齐语水平,遇见知己一般,上谈天文下论地理。
今天这座城的风很大,张京无聊的时候摸摸口袋里的洗剑石,利用「竖小鬼」这地仙隔空传物来到本体手中。
这石头能把人的亡灵和剑融为一体。
能创造剑灵,不可失为一珍宝。
刘阙并不知道张京已经有此宝贝,就连河鹧迩都不知道。
伴着乐工的曲调,两人聊了很久。
刘阙得知河鹧迩和张京结拜兄弟后,对河鹧迩嗤之以鼻。
“按您的年龄,保准能做我大哥。”张京却突然噙着笑说。
刘阙一愣,他虽是地煞王门的真人,却因为根骨不凡向来孤僻自持,很少能和人畅聊如此。
他心里恨天恨地,极其容易对人有偏见,但却不经意间对张京敞开心扉。
张京身上强大的气场,似乎并非是短短几十年的人能比。
仿佛他已经活了很多世纪,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于淡定中生出伟奇。
以刘阙这个仙门正规真人的身份,有资格见且见过很多帝王,质量参差不齐,但和张京聊天久了难免生出一种感觉。
这人适合当君王。
他身上的帝王之气,浑然天成。
如剔透的琥珀,哪怕深宫骄养出来的真皇族都无法与之媲美的高贵。
给地煞王门弟子做讲道是在十分钟后,大广场坐满了弟子,一张张齐人面容,各自眼神复杂,交头接耳尽是齐语。
张京没有任何紧张是出乎刘阙意料的。
地煞王门的讲道广场,历来都是雅士们的噩梦,没有人在这里不会手抖紧张。
这里有世上最挑剔字词用语的弟子,最擅长车轮战式辩论的真人,最喜欢高高在上评判别人的修士和最自负自大、戾气爆棚的道师,以及最唯我独尊态度的道师。
张京还不幸是个外来者。是被认为仇敌的燕人。
张京随便找了个切入点,不卑不亢,懒得碰触那些敏感度太高的话题,就讲自己对个人修行道路的感慨。
切入点选的很明智。
齐国讲道讲究「大众参与」,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这才有看头。
而不是所有人坐那里安静地听一个人哔哔。
刁钻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新奇的看法一茬又一茬,不同的角度堆积了几十个且互相覆盖。
国界不同,齐人相信愚钝落后的燕人一定不懂的东西,全部倾囊而攻。
然而,张京自始至终都没有错漏一点。
迟疑最多五秒,语言中肯大方,没有用燕人角度,全部入乡随俗用齐人角度,竟然还把对手们驳得无话可说目瞪口呆。
渐渐,除了张京自己,所有人的弱点都被张京挑出来。
他们的错误和无知之处被无限放大,张京并不放过,抓住一个,能连带着弄倒一片的水平,让道祖终于也忍不住下场了。
张京这才知道,齐人一直以来就用这种方式在辩论上痛打燕人的脸。
历史上的名臣林澈,也堪堪打个自己这边燕人认为是「平局」,齐人认为是「燕人作弊,燕人输了」的浆糊结局罢了。
林澈当初的错误点很多。
比如迫不得已使用「一概而论」、「偷换概念」、「以偏概全」等下作话术,来保全燕人的颜面。
毕竟不光彩的事,每个地方都有。
但如果别人特别提出来,针对你,说你做错了,而你的确做错,你只有道歉和涨红脸装蒜两条路。
不管哪条路——尤其后面那条路——都丢脸。
人恒丢脸。
但这场被载入史册,被无数士人誉为「初七讲道」的辩论——因为是初七这天张京讲道所以被命名——却给齐人展示了什么叫真正的知识高度。
前所未有,古今难见,开天辟地之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