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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凶一点好办事
    亥时时分,一辆马车自后宫出了东内苑,经由延政门与望仙门,离开了皇宫。

    秦平坐在车辕上,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握着马鞭,时不时往马屁股上抽一鞭子。马车在夜深人静,空旷无人的章台街上疾驰。

    车内的林初南将车帘挑开一些缝隙,和着夜风,往外看着,虽是夜里,在长安城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她依旧清楚地知道哪条路能通向哪里,甚至街道两旁的铺子她都知道是胭脂铺子还是制衣铺子。

    “右拐。”

    秦平听见主子的声音,勒了缰绳,用鞭子戳着马头,示意马儿右行。

    秦平已经帮着主子办过一次宫外的差事,右拐之后便发现主子要去的是林府。比起第一次出来办差时的提心吊胆,如今秦平知道皇上对昭仪宠爱之至,对于主子探听林府人事并未半句责备,也没什么怕的了,反而有一种自豪之感。

    主子出宫用的是御赐金牌,显然是皇上默许的,秦平隐约觉得皇上与主子要办一件与林府有关的大事,他能参与进来,或许将来还能够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将是他太监生涯最完美的结局。

    秦平挥鞭子的力气顿时大了,“驾!”

    在林初南的一路指引下,马车在林府后头的春光巷中停下,林初南反而坐回车内,不再挑着帘往外看。

    已知林府被烧,她不忍心亲眼去看,握着手炉的手指尖泛白。

    秦平跳下马车,“昭仪,现在怎么做?您尽管吩咐。”

    林初南的声音有点沙哑,“你悄悄到街对面的青云客栈找上官振将军。”

    秦平“喏”了一声,赶紧去了。

    上官振受皇上秘密派遣蹲守在林府附近,任何靠近林府或者潜入林府的人务必生擒,只是,蹲了好几天了,别说人,就连只鸟儿也没有。

    上官振坐在客栈三楼客房的窗户前,盯着下头的林府望的时候,也会琢磨一下圣心到底何意?

    要是真的出现潜入林府之人,还真的就是林府旧人,他到底抓,还是不抓呢?

    对于林府的遭遇,上官振的内心是极为震动与同情的,且林大将军对他有知遇帮扶之恩,否则如今他还是赋闲在家靠着内人变卖家产渡日的废人。

    林府遭此劫难,连宫中的皇后娘娘也未得幸免,如若林府有存活下来的人,那该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活下来的?他觉得他是不忍心将那个人抓起来的。皇上知道他与林万里的渊源,还派给他这么一个差事,莫非皇上也有了恻隐之心?

    这些问题缠绕在他的脑海之中,令他夜不能眠。

    “怦怦怦——”客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在床上辗转反侧的上官振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几天了,都没有任何动静。

    突然有人敲门,他预感林府来人了!

    “说。”

    “将军,有一辆马车悄悄停在了林府后头的春光巷里,车夫正往客栈方向来。”

    “什么样的马车?”

    “天黑看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是带着顶子的。”

    “还是位贵人。”如今的长安城,还有哪位有权有势的贵人肯趟林家这趟浑水,且林家也没人了,趟也是无用。

    “将军,车夫进客栈了!”

    上官振从床上下来,淡声道:“你们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秦平问过客栈掌柜,寻上楼来,临街的一间客房前停下了脚步,轻叩房门,“上官将军。”

    客房内的上官振已经穿好衣服,手握了佩剑,“何人?”

    “有人要见您,请随小的来。”

    上官振听这个声音虽是男声,却中气不足,过于阴柔,像个阉人,他走过去,开了门,果见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太监。

    秦平看到上官振,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将军,请随小的来吧。”

    上官振盯了秦平一眼,迈出客房,走在秦平前头,一步一步下楼梯。

    到了客栈外,秦平伸着胳膊指引,“在那边。”

    二人穿过街道,进了春光巷。

    上官振看到了那辆马车,是宫里的仪车,他心里有了一些底,也放松了一些。

    秦平走到车前说,“主子,上官将军到了。”

    而后秦平就贴心地跑到了巷子口替主子把风。

    林初南挑开了车帘。

    上官振见是一位女贵人,颇感意外,却不敢直视,赶紧垂首作揖,“在下中护军上官振,见过贵人,不知贵人深夜寻至此处,所为何事?”

    刚才那一眼,林初南大致看清楚了上官振的模样,虽然距她第一次在大街上与爷爷看见他的时候,已经过了七八年,他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蓄了短须,一身武将服饰,腰佩宝剑,俨然已从当年那孱弱胆小的上官公子,成长为了英勇稳健的上官将军。

    林初南将一个牛皮信封递上,颔了颔首,“请将军帮忙前去城中济世堂找许艾大夫,劳许大夫连夜去房陵救一个叫孟郊的人,他的病症我已写在信中,他情况不太好,务必让许大夫备些保命之药。”

    上官振迟疑着,接过信封,沉甸甸的,里头不止书信。

    他一头雾水,莫明其妙,这位贵人,就这么指派给他差事,也不问问他会不会替她办,好像,认识他似的,可是,他从未见过这位贵人。

    上官振为难道:“贵人,许大夫是长安名医,请他诊病须提前一个月递上名帖方可排队,且他向来不惧权贵,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会通融,何况,您要让他亲自跑到房陵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您,是不是不太了解宫外的情况?”

    “你只管去,至于许大夫会不会帮这个忙,你不用管。”

    上官振拍了拍脑门,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呀!”

    谁让人家是贵人呢。

    上官振作了一揖,屁颠屁颠儿跑去了。

    济世堂与林府就隔着一条大街,上官振很快就到了,使劲拍门!

    很快,济世堂值夜的学徒就起来了,隔着门问:“是谁?”

    “中护军上官振有要事,快开门!”

    许艾不惧权贵,小学徒一听是个当官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畏惧的,赶紧卸了两块门板,果见门外站着一位军爷。

    小学徒忙作揖,“将军,您有什么事?您生病了还是家里人生病了?”

    上官振把信拿出来,“把这个交给许大夫。”

    “许大夫已经睡了。”

    “我知道他睡了,你把他喊醒,务必把信给他,他看了就知道怎么做了。”

    小学徒挠头,他可不敢大半夜把许大夫吵醒。

    上官振见小学徒犹豫,剑出鞘一截,明晃晃的白光,唬得小学徒脸色煞白。

    “快去,误了大事,你项上人头难保!”

    小学徒鸡啄米地点头,撒腿跑上楼。

    上官振将剑按回去,松了口气,有时候还是凶一点才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