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百姓见张宏与高大人熟络的样子,纷纷摇头叹息,世风日下啊,今儿这位姑娘恐怕要遭殃了,长的如此标致,想到她要落入张宏这种纨绔之手,不禁为她觉得悲哀。
高大人朝张宏揖了一礼,右手一抬,“把他抓住!”
张宏仍在得意地笑着,见巡防营的兵逼近前来,自己的手却被扭住了,他一惊,吃痛叫着:“高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让你抓的是这个小娘们儿!”
高大人斥道:“放肆!王昭仪此等尊贵之人岂是你这种人配叫的?给我掌嘴!”
竟然是宫里的主子!
围观百姓对于这个反转既觉得痛快,又觉得震惊。
昭仪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出门只是乘一辆普通的蓝顶马车,张宏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想到方才那些辱骂之言,呵呵,皇上的女人可不会轻易受这样的委屈,张宏这下栽了。
高大人的随从“啪啪”给了张宏两巴掌,用力之大,打的张宏嘴角出血,眼冒金星,张宏叫着:“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安乐侯张侯爷的家的二爷!我姐姐是含元殿的主子张婕妤,你们敢动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高大人摇头叹息,“宏二爷,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忘把张侯与张婕妤拉下水,你可真是孝顺啊。”
张宏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说错了话,忙陪着笑脸道:“高大人你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改日我一定携重礼登门拜访。”
高大人朝一旁林初南的方向揖了一下,“宏二爷,今日你犯下的罪可不是本官能说了算的。”
说罢,高大人走到马车前,恭敬地说:“臣来迟了,让皇上受了惊,请皇上治罪。”
孟轩鹤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事发突然,非你之过,免罪。”
高大人:“谢皇上隆恩。”
随后,高大人捧着方才暗卫给的那块玉佩,将手举到车帘边,往里探了探。
孟轩鹤拿回玉佩,吩咐道:“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朕押进宫里。”
“喏!”
四周静悄悄的,围观群众们都惊呆了。
今儿是什么日子?
以为见到了一个王昭仪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没有想到当今圣上,大齐天子就坐在那辆马车里,就在他们不远的地方。
张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车内的人都不肯出来,原那是皇上啊!
想到张宏方才那些话,皇上真是能忍,换作任何人一个人,早就把张宏打的满地找牙了。
百姓们不禁觉得当今圣上并非等闲之辈,并非舆论传的那般昏聩。
他们自发地跪了下去,齐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初南已经回到了车里,听着百姓们的山呼,心里面一阵欣慰,小声道:“皇上,你要收拾张宏,百姓们都很高兴呢。”
孟轩鹤握着她的小手道:“我看,是你方才教训张宏才让他们觉得痛快。没事了,咱们回宫。”
“嗯。”林初南心里涌起一阵满足与甜蜜,觉得有这样一个男人做自己的夫君,是她的福气。
高大人亲自带队,护送孟轩鹤的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孟轩鹤挑开了车帘,跟随在车旁的高大人见状忙凑上前去,恭声问:“皇上有何吩咐?”
“高辰,你今日之举可把张府得罪的不轻,你可想好怎么应对了?”
高辰心里头也在想这个问题,当暗卫把那块玉佩交给他,命他出兵之时,他就知道,他要倒霉了!
虽然救驾能够在皇上面前露脸,让皇上记住自己,甚至提携自己,可皇上毕竟是高居庙堂之人,世间江湖,要想活下去,还得好好地伺候着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臣啊。
高辰破罐破摔道:“臣是为了救驾,张宏的确犯了大不敬之罪,长安百姓都亲眼看着,臣不能当着百姓的面儿徇私枉法。臣,不后悔。什么事情,都及不上皇上的安危。”
孟轩鹤能够理解高辰,且挺开心高辰能够实话实说,而非说一大堆对他阿谀奉承之言。
他提醒道:“你不妨派个小兵去张府报个信儿。”
高辰一愣,“皇上,您......”
“朕总不能让你过不去。”
高辰忙揖手,“谢皇上体恤!”
他当即招来一个侍从,命令速去张府通风报信儿。
这样,就算捉了张宏,张府之空也知道他是迫于皇上的威严与百姓的舆论而为,并非他的本意。张文昌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他没想到皇上竟会如此替他着想。
高辰看了看车窗,只不过,车帘已经放下,看不见皇上的天颜了。
张府之内,管家突然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侯爷——侯爷——不好了!”
张文昌才受了死士行动失利之击,猛一听“不好了”,嘴角都抽搐起来,沉声道:“好好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管家哭腔道:“宏二爷他,他,他在长安大街上把......把皇上和王昭仪给骂了!”
张文昌听见这话,只觉得气血直冲头撞,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而张信听见声音出来扶住了他。
屋里头的家眷听见管家的知都惊的说不出话,张宏怎么能如此糊涂?
听管家说了来龙去脉,张文昌气的直拍大腿,“这个孽障!他这是嫌我命太长了不是?好好的他拦谁的马车不好,偏偏拦住了皇上与王昭仪的马车,孽障,孽障!”
“父亲,二弟被押进了宫里,皇上这是要严惩他啊,咱们得想办法先把他救出来啊。”
“救?”张文昌气的都笑了,“要救你去救,老子权当没他这个儿子!他得罪的可是当今圣上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辱骂皇上羞辱昭仪,他以为他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张信愈再说,又被张文昌训了一顿。
张信知道,这个节骨眼儿张宏犯事的确令人头痛,可父亲的表现也太让他失望了。当初林万里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被父亲弄死了,诺大的林府,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父亲本有机会掌控住皇上的,是父亲优柔寡断才让局面变得如此对他们不利。
张信心道,你不救,我救。
张信可不愿意坐以待毙。
自己的弟弟妹妹全被皇上办了,下一次可能就轮到他了。
回到宫里,孟轩鹤命人将张宏关入了宗正府,那是关押皇家罪犯的地方,让他进那儿,算是抬举他了。
命人严加看守,不得将张宏任何信息透露出去。
同时又给掖庭诏狱下了一道旨,严审池夏,威逼利诱,不管用什么办法,尽快撬开池夏的嘴。
林初南也已写好了给朝征的信,命秦平快马连夜送去,并留在韩征身边,无旨不得回京。
秦平突然被调走,心里面满是不舍,尤其是对太子,这些天都是他带着太子玩,跟太子可亲厚了。
林初南看他的样子,笑了笑说:“你不会在那儿呆太久,等事情过去了,我就把你诏回来,还给你论功行赏。”
秦平眼睛涌出泪,跪地道:“奴才不敢要赏赐,能得主子信任,为主子办事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奴才就是舍不得主子和殿下,奴才不在的日子,主子可一定得好好保护自己,保护殿下。”
孟轩鹤坐在案前,用一只手翻着奏折,翻一本,摔一本。
林初南送走秦平,走进暖阁,看他一脸愠色,她笑了笑,上前捡起一本被他扔到地上的折子,打开一看,是立后的折子。
林初南含笑道:“这折子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今儿对它们发这么大的火?”
孟轩鹤道:“南儿,朕的手伤了,还是由你代笔批复折子,这些提议立张新柔为后的,全都给朕骂回去,怎么狠怎么骂,骂的他最好几个月都不敢再上折子。”
林初南坐到他身边,“皇上,你身上有伤,别动气。你是想借着张宏的事情,出口气。我帮你就是。只是,这些折子不是今日的,他们还不知道张宏犯的事,有的甚至不知道张婕妤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呢。”
“朕不管,越这样越要狠狠骂,让他们以后做事给我多掂量掂量,考虑清楚。”
“喏。”林初南点头,提笔回复。
待她帮孟轩鹤批完折子,天都黑了下来,孟溪舟已经在外头露了几次头,都被六月与沧海拉住了。
林初南见孟轩鹤睡着了,走过去为他拉了拉被子,才提着裙裾轻步出去。
在外头生闷气的孟溪舟一看见林初南就撇着小嘴叫了一声,“娘亲。”
林初南快走几步,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将孟溪舟抱了起来,“爹爹睡着了,他受了伤,你要听话,别吵着他休息,知道么?”
孟溪舟问:“是谁伤了爹爹,我要把他大卸八块,为爹爹报仇。”
林初南笑了笑,“你是太子,不要总想着报仇报仇的,很多事情不是简单的报仇那么简单,你呀,要好好听娘亲与爹爹的话,将来你读了书,很多道理就会懂了。”
“我听话,我一向娘亲的话。”
六月与沧海见太子如此懂事,欣慰地露出了笑容。
孟溪舟说听话还真话,主动地拉着六月走了,说爹爹睡着了,娘亲帮爹爹看折子也累着了,娘亲也需要休息。
六月无奈,叫了一个平时还算机灵的宫女,嘱咐宫女警醒着点儿。
“沧海,你也来。”孟溪舟打着手势。
沧海指了指自己,犹豫了半天,皇上睡着,自己去陪一下太子也无可厚非。
到了东偏殿,孟溪舟两手插在腰上,气鼓鼓道:“你们一定知道今儿是谁伤了爹爹,快告诉我!”
六月与沧海对视同眼,非常一致的抿紧嘴唇,摇头。
可别看孟溪舟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儿,心眼儿多的很,一番威逼利诱之下,六月与沧海就把张宏给招了出来。
上官府遇刺一事,皇上与昭仪也没跟他们多说。
孟溪舟一跺脚,“好,你们俩带我去宗正府,我要把那个张宏打的哇哇叫,为爹爹与娘亲出气!”
六月与沧海扭过身去,两颗脑袋抵在一起嘀咕了一阵。
皇上回来有多生气,他们是看见了的。皇上一定是碍着身份,才没对张宏用刑,只是关进了宗正府。
可太子就是不一样了,太子才三岁呀,三岁的小孩子把张宏给打一顿,捉弄一番,谁也不能真的跟他置气。
六月眼底藏着喜意,“殿下,我们带您去,不过,咱们得悄悄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孟溪舟自觉地压低声音,“只要你们带我去,我就悄悄的。”
沧海说:“我们先商量一下怎么折腾张宏......”
林初南回到暖阁里,坐在榻边看着孟轩鹤,他看起来睡的很沉,想想,他在上官府受了伤,只是包扎了一下就往宫里赶,偏生路上又遇见了张宏,一番闹腾,他动了气,回来还处理了一些事情,一定累坏了。
林初南趴过去瞅了瞅他臂上的伤,眼睛里都是心疼。
这次,他竟然没吵着叫痛。
林初南嘴角又抿起一抹笑意,伸出手抚着他俊朗的脸庞,细细地看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嘴巴......
“皇后看够了么?”
冷不丁地,听见孟轩鹤的说话声。
林初南抚在他脸上的手啾地收了回来,见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眼睛也睁了开。
她小脸涨红,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没想到第一次偷偷地欣赏他的俊颜就被抓到了。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孟轩鹤不说话,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凝视着林初南,眸光深邃又复杂。
她正要再开口说话,他突然伸出手将她的脑袋压了下去,探上前来用力将她吻住,吻得她呼吸都快不能时,他才说了一句“早就醒了。”
林初南趁着他放手,赶紧坐直了身子,下意识地用手背拭了找嘴唇,唇瓣之间似乎还留有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南儿,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药?”
林初南有点吃惊,秀致的眉蹙起,“你怎么会这么问?”
“为何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想抱你,想亲你,想跟你做我们两个人才能做的事情呢?”
林初南呆呆的,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想到自己方才还误会,以为他怀疑了她。
她懊恼地捶了捶头,在他面前,她怎么变得这么笨了。随即又嗔看着他,故意道:“对,我就是给你下了药,让你离不开我的那种药。”
孟轩鹤看着她娇嗔的样子,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潋滟如水的眸子,一时情动,拉了她的手,“南儿......”
她明白他的意思,挣了挣胳膊说,“孟轩鹤,你受伤了,你还没吃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