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南怔了一下,眼睛里的光灭了一些,“你,现在......是不是又变成了对我没有记忆的孟轩鹤?”
孟轩鹤一脸迷惑,什么叫又变成了?
他本来就对好没有记忆好不好?
只是她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冷漠了一些,紧接着便感觉到她搂着他腰身的小手也抽了回去。这令孟轩鹤有些失落,他脸上带着一丝轻挑的笑意,说:“有没有记忆你都是我的皇后不是么?”
林初南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就算他对她没有记忆,也没有爱,也是可以跟她做一些亲密的事情的,比如此刻,睡在一个被窝里,紧贴在一起。
她莫明的恼怒,“你无耻!”
说完,便迅速下了床,在一旁的衣架上拿了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
孟轩鹤被骂,呆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皇后,是你半夜跑到我这儿来的,现在反倒说我无耻,你就不怕我一不高兴把你给废了。”
正在系着衣扣的林初南,听见这话,动作一滞,抬起头来,凝视着他,审视着他,那种眼神既陌生又难过。
孟轩鹤感觉到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毕竟古代不比二十一世纪,古代的女子应该不是什么玩笑的都开得起的。
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且他这个的皇后的脾气比他想象的要强硬的多,她唇角闪过一抹自嘲,慢声道:“如果皇上觉得妾身不配做这个皇后,大可以将妾身废了,妾身一生所愿,本不是皇宫。”
孟轩鹤无趣,平躺在了枕头上,但少爷的自尊心作祟,纵然知道自己有些占了便宜还卖乖,仍然是回了一嘴,“你若被朕抓到什么刹,还真保不准。”
林初南没有哼声,转身出去了。
看着那抹离去的背影,孟轩鹤躺在床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外头正在忙活的孟悦慈与玉儿看到皇后从寝殿里出来了,忙迎了上去,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喜色。尤其是孟悦慈,昨日她出宫去看父亲孟郊了,今儿天一亮进宫,才知道了皇上苏醒的消息,格外的兴奋。
“娘娘,您起来啦?皇上醒了么?”孟悦慈瞅着林初南微红的小脸,眼神变得暧昧。
林初南知道孟悦慈老毛病又犯了,嗔着脸色道:“他醒了,你进去伺候他吧。玉儿,你来伺候我洗漱。”
玉儿应了一声。
孟悦慈有点奇怪,皇后娘娘好像不怎么高兴。
孟悦慈去叫宫女们准备了热水,便领着进了寝殿,进了门,看见皇上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盖好。
她快走几步,上前为皇上拉了拉被子,笑着说,“皇上怎么不多睡会儿?”
正在为方才冒犯了皇后而苦恼的孟轩鹤,蓦地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睁开了眼睛,见又是一个美女,不过她穿的衣服跟昨天那个玉儿又不太一样,但看着也不像个普通的宫女。
难道,是他的妃子?
皇后也是的,明知道他对这里没有记忆了,也不跟他讲一下宫中的人事,好教他心里有这个数。
此时,他唯有装深沉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睡了这么多天了,哪有那么多觉?”
孟悦慈觉得也是,笑着说,“我听玉儿说昨天冯太医给您把了脉,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好生养着就是。不过,现在外面还有些冷,您最好不要出去,再过一个月,开了春儿,天暖和了再到外头散心。”
话说着,孟悦慈已经拧好了毛巾,伸手掰了他的肩膀,“皇上,先坐起来吧。”
孟轩鹤借着她的力坐起,一旁的宫女赶紧在他身后垫了靠枕,拿了外衣给他披上,让他坐好。
孟悦慈伸过手仔细地给他擦拭脸庞。
这几天皇上都是躺着,看不真切,此时皇上坐了起来,这么直观地看,皇上真的是憔悴了很多。
孟悦慈禁不住说,“那些人真是太可恶了,竟然连皇上也敢加害。您不知道,娘娘这些日子有多么担心您,娘娘的日子过的有多么难。”
“你说的是皇后么?”孟轩鹤问。
孟悦慈觉得皇上这话说的不对劲,不过,仍然是肯定地点了头,“不是皇后娘娘还有谁?您是皇上,关乎着江山社稷,您出事那真是顶天大的事,娘娘不敢对外人说,生生一个人扛着,就连我跟玉儿,也是最后才知道这大半年来,住在建章宫里,坐在龙椅上那个,是假的......”
孟轩鹤一怔,“什么假的?”
......
林初南洗漱梳妆好,六月也从小厨房过来了,打着手势着早膳都准备好了。
林初南说,“你把皇上的那份送进去,让悦慈伺候他用膳吧,把我的拿到偏殿里来,我跟太子一起吃。对了,让奶娘一会儿把溪期抱到偏殿,让我抱抱他。”
六月有些奇怪,打着手势问,“为何娘娘不与皇上共同进膳?”
林初南淡淡一笑,“他才醒,清净些比较好。我也想孩子们了。”
六月感觉到皇后不太高兴,可是又不敢过多的去问,只好照作了。
很快,偏殿里就支起了桌子,孟溪舟兴致勃勃地坐在膳桌前,两只小手托着腮帮,黑黑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娘亲,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样子。
旁边六月布菜,秦平在一旁候着,见太子都不知道吃,打趣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的脸上有花儿么?”
孟溪舟晃晃脑袋。
“那您赶紧吃饭啊,总盯着娘娘看什么?待会儿还得去上课呢。”
孟溪舟朝秦平吐吐舌头,转头又看向林初南,乖巧地问:“娘亲,您今儿怎么想起来陪我吃饭了?我还以为您只要爹爹,不要我了呢。”
林初南笑了笑说,“胡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只是这些天你爹爹这些天不太好,我得守着。现在他醒了,也不用我守着了。”
“娘亲,我一会儿能先去看看爹爹再去上课吗?”
林初南进食的动作滞了一下,“先去上课吧,他才醒来,脑袋不是很清楚,不宜见什么人。”
孟溪舟有点失落,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又问:“那您晚上还能陪我一起用膳吗?”
“好啊。”
孟溪舟这回咧开了嘴笑,提起筷箸往嘴里夹菜。
不一会儿,娘奶将溪期皇子抱了来。
林初南被孟轩鹤搅得本也就没有什么胃口,当即放下筷子从奶娘怀里接过了溪期,看着他的眉眼,简直跟孟轩鹤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昨夜那个孟轩鹤,看到溪期,该有多么高兴啊。
不一会儿,孟溪舟吃饱了,漱过口,喝了杯茶,又爬到林初南身边逗了逗小溪期,才依依不舍地跟着秦平上课去了。
六月差了人来收拾桌子。
沧海进来了,手里拿着封信,打手势给林初南比划着。
林初南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颗心沉了沉,将那封信接过,看着上头绢秀的小楷字体,是容采薇递进来的请安信。
写给孟轩鹤的。
昨夜容采薇接到宫里的信儿,知道皇上苏醒了,自知她如今是进不了宫的,便写了信给皇上。
林初南捏着信,指尖有些发紧。
玉儿进来,见状问:“娘娘,谁的信啊?”
林初南将信递给了玉儿,“容美人的。”
玉儿嘴一噘,眉尖蹙起,“她,写给皇上的?”
林初南点了点头。
“她怎么还有这脸?告诉她一声皇上醒了,是给她脸面,她这一来信,是想做什么?蹬鼻子上脸啊?不行,这信,不能让皇上看见。谁知道,她会在信里写些什么。”
林初南也是担心这个,毕竟,孟轩鹤现在对没有任何记忆,反倒还有一些误会,对容采薇的搭救之恩,倒是心念念的。
她将孟溪期交给奶娘,让奶娘退下了。
思索半晌,她说,“还是给他吧。”
玉儿不解地唤了一声,“娘娘——”
林初南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自从她被挟持归来,在不知道孟轩鹤已经变成李显的时候,面对他的性情突变,期间经受的种种失落,到知道他已经不在宫里,落入了孟卓的手中,心中所遭受的折磨和打击,再到后来忍辱负重,盼着分娩,除掉穆佩妍,软禁了孟卓与李显......这些事情,似乎比一辈子做的事情还要多。
她真的觉得很累很累。
如今把孟轩鹤找了回来,竟然又要面对他对她失去了记忆。
她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他把她忘了,把他们之间一起经历的种种,那些誓言与承诺都忘了。
留下她抱着那些回忆,这太残忍了。
这个容美人,她不打算管了。
反正他是皇帝,他想怎样就怎样。
她倒要看看,缺失了一段记忆的孟轩鹤会做出什么事情。
实在不行,她就带着溪期出宫去,走的远远的,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
也比他知道了她将容美人的信截下,真把她废了强。
寝殿里,正跟孟悦慈说话的孟轩鹤,听见玉儿声音。
他准了玉儿进来。
玉儿的脸色不太好,手里捏着封信,迟疑地递给他,闷声说,“皇后娘娘让我交给您的,有人给您写了一封信。”
孟轩鹤一看到信封上的字迹,便知是容采薇的。
他凝眉接过信,说道:“我知道了。”
玉儿哼了一声,转身去了。
孟轩鹤耸了眉,这丫头,真没规矩。
面前,孟悦慈的脸色也凝了起来。
孟轩鹤把信拿起来在孟悦慈脸前晃了晃,“怎么你们提到容采薇都这副样子?”
孟悦慈不答反问:“皇上要看这信吗?”
孟轩鹤道:“要看,为何不看?”
孟悦慈眉头一皱,站了起来,“难道我给您讲了这半天,都白讲了?皇后娘娘为您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容采薇不过是碰巧遇上您,还居心叵测的,您刚才也对我说了,在芙蓉镇就对容采薇不怎么信任,现在却要在这里看她的信,皇后娘娘知道了心里该多难受啊!”
孟轩鹤说,“如果不看,心里终归是个结,我觉得还是看了比较好。”
孟悦慈脸色一沉,“哼,男人!”
说罢,转身走了。
孟轩鹤怔了怔,以前在电视里,总看见古代的女子以男子为尊,尤其是对皇上,那是言听计从,小心伺候着。椒房殿的这几个女子,怎么跟他了解的古代女子不一样呢?
孟悦慈气呼呼地离开了寝殿,进了偏殿,见林初南正坐在那儿看书。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平道:“娘娘,您也太实在了!怎么就把容美人的信真给皇上了!”说罢,左右瞧瞧,见没有侍立的宫女,俯到林初南耳边道:“就是给,咱也得先打开瞧瞧,再封上才递给皇上啊。”
林初南的眼睛停留在书页上,淡淡道:“我对她写给皇上的东西,不感兴趣。”
“您就不怕皇上被他蛊惑了?皇上现在的记忆可是不全呢!”
林初南抬起头,看着孟悦慈,“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做?”
孟悦慈没料到皇后会反问她,她噎了舌。
“如果这件事情换成你与连大哥之间,你会怎么做?”
孟悦慈扁了扁嘴唇,自知错了。皇后娘娘不管对容美人做什么,那都是合情合理,又都轻而易举的,可是皇后有自己的骄傲,自己的骨气,不愿意去那么对付一个已经连皇宫都进不得的女人。
而且,那么做,终究会在皇后与皇上之间结下一个结。
也会让皇上看轻了皇后,把皇后当成普通的后宫之中只会争宠的女子。
皇后又是自信的,她相信,就算容美人真的在信中给皇上说些什么,她既然第一次能够把皇上的心捉住,这第二次,也一样可以。
孟悦慈抿了抿嘴唇,小声道:“皇上问我你们之前的事情呢。”
林初南没说话,继续看书。
孟悦慈笑了笑,“我都告诉皇上了,不过,我说的不是特别仔细,再说了,很多细节我也不知道啊。娘娘,这要靠您自己去说了。听说,多给失忆的人脑袋受损的,讲讲从前的事情,还有助于恢复呢。”
林初南抬眼瞥了她一眼,“我的事儿就不用你瞎操心了,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多对连大哥上点心要紧。”
听见这话,孟悦慈一张脸顿时变红。
“你也有害羞的时候啊?”林初南调笑着,从褥子上抽出一本书塞给她,“喏,还给你,这回用得上了。”
孟悦慈一看到书封上“春宫图”三个大字,表情怪异起来,“娘娘,您,您......还留着呢。”
“那可不,就等着还你呢。”当初因这本书,可让孟轩鹤把她误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