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垣面壁,“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鸽子也准备好了。”
君辞点头,颇有闲情逸致地,“好好配合她,别露馅了。”
秦垣恭敬地应下了。
是的,他把苏灼出卖了,因为他家总裁一个看透一切的眼神和平平淡淡的威胁。
现在算什么?总裁自己给自己准备惊喜,还自我陶醉其中?
秦垣问出心中的疑惑,“总裁,到时候您……能表现出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惊喜的表情吗?”
君辞轻睨他,黑色的衬衣衬得他肤色冷白,“管好你自己。”
秦垣被噎住,思索了一下,又问:“那总裁,网上那些言论要删吗?”
演唱会那晚两人被偷拍的照片在网上火了。
现在网友分成了两个阵营,一边站君辞跟苏灼的cp,一边高举君辞温如雪的大旗,甚至有粉丝到温如雪的微博下留言,叫她去清理门户。
“不用,找人把照片继续顶到热搜。”
秦垣应下,刚转身,男人声音响起,“算了,都撤了吧。”
“总裁?”
君辞眼睑低垂,长指在桌上轻点,声音暗哑带着并不熟练的温柔,“撤了。”
苏灼不喜高调。
——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
苏灼下午在上课,没上网,对于周遭投来的异样眼光不解,心中却是平淡如水。
她掐准时间爬上小天台,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猎猎作响。
君氏。
办公室里很暗,男人整理好衣服,对着镜子笑得春风拂面。
有点紧张,也期待。
他从未想过,他的女孩,他痴念了十几年光阴的人会如此热烈地回应他。
心仿佛被灌了一大桶蜂蜜,甜得要命。
“总裁,苏小姐来电话了,约您到相思台。”
相思台是帝都的表白圣地。
当君辞到的时候,台下聚满了围观的路人。
大家都仰着头看着将近六层楼高的天台上,一身红裙红衣披身的女孩,都以为她想不开要跳楼。
“小姑娘,别想不开啊!”
“别跳啊!”
“千万别跳!”
甚至有人急得快要报警了。
君辞看到站在边沿的苏灼,眼神微微震动,原本愉悦的眉眼狠狠蹙了起来,“小灼,下来!”
他不知道,她会站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秦垣也惊了。
天台上,女孩冻得鼻尖通红,她裙摆随风摇摆,墨发飞舞,她揉了揉鼻子。
听到了下面君辞的呐喊,她百无聊赖的眸子亮起来,跑到身后的水泥地的笼子边。
笼子没上锁,惊奇的是里面的鸽子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严阵以待。
“一会儿烟花燃尽的时候你们就飞出去,记得先摆爱心,然后再摆字,知道吗?”
“咯咯咯咯——”
苏灼眉眼舒展,温柔了世间万物,“谢谢你们。”
“咯咯哒——!”
说完,苏灼点火,火星沿着细线迅速蔓延。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苏灼飞奔下楼,到门口时眼前失明了几秒,但她一刻也没等,推门而出。
刹那间,烟花升空。
四尺玉,烟火大会上才能看到的盛况,此刻在天际炸响一声后,瞬间蔓延铺满整个天际。
绚烂的花火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看呆了。
苏灼气喘吁吁地跑下来,她看着不远处一袭黑色风衣,长身玉立的男人。
他在等她。
苏灼在人群注目下飞奔到君辞怀里,瞬间,黑与红交缠,在烟花下裙摆衣摆飞扬。
倾城的容颜,时光都失了颜色。
零分零秒。
苏灼抬头,笑容灿烂,星眸倒映着烟火也倒映着君辞,“阿辞,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话落,烟火燃尽,百只飞鸽迎风而出,翅膀扇动的声音描摹着初冬的痕迹。
“我的天!快看!是信鸽!”
“妈呀!!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啊啊啊啊啊!好幸福啊!”
“它们在拼字诶!”
君辞看着天上的飞鸽,失神,震动,瞳孔收缩。
他忘了,二十三年前的今天,他诞生于黑暗,那是噩梦开始的日子。
他只以为,她是要向他表白。
这个时间周围人不多,却都是投去羡慕和祝福的目光。
“阿辞,你……喜欢吗?”苏灼问得有些忐忑。
“喜欢。”
风吹动男人的短发,黑色风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此刻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平素疏冷的眉眼此时带着让人溺毙的吸引力。
——
君园。
夜色如水,因为没有开灯,屋子里显得有些昏暗。
桌子上亮着两根装饰蜡烛。
“阿辞,做好了,可以吃了。”
苏灼端上亲手做的长寿面。
君辞眸中有淡淡的紫色,他笑得很温柔,温柔到不可思议。
男人刚要动筷,苏灼突然拍了下脑门,“对了,要许愿,嗯……吃长寿面之前好像要许愿的。”
君辞笑声低醇,“好。”
他闭上眼,虔诚地,郑重地,在心中许下愿望。
他睁开眼,拿起筷子吃面。
难得,苏灼换了居家服,一身粉嫩,趿着毛绒兔子的拖鞋坐到君辞旁边,小心翼翼地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君辞喝口汤,动作说不出的矜贵,“怎么?”
苏灼星眸弯弯,“我帮你实现呀!”
“愿望……”君辞放下筷子,看着她,“过来,近点。”
苏灼凑过去,“说吧。”
君辞喂了她一口面。
“唔,你干嘛,长寿面要寿星吃的!”苏灼叼着面,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是么?那……”君辞手扣在她后脑勺,缓缓靠近,声音蛊惑,“寿星要吃面了……”
音落,他薄唇覆上,喉结滚动,舌尖叼住面条,缓慢呼吸……
如极有耐心的野兽,步步为营,设下圈套。
苏灼瞬间涨红了脸。
“别闹……”
君辞勾唇握住她推拒的手,“不是要帮我实现愿望么,才这点就受不住了?嗯?”
苏灼心跳怦然。
这支高岭之花是彻彻底底被君辞给摘下来了。
“乖乖,我今天很开心。”君辞扣住她的腰,把她搂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指节弧度柔和,他把头埋在她肩膀,“非常开心。”
他从不过生日,因为他的生日是诅咒,是不详,他的出生害死了他的母亲。
纵使他心里再强大,也会有悲伤,有怨念,有脆弱,第一次被君城当做实验体的时候,他也挣扎,也求饶,也恐惧。
那天,也是他的生日,五岁的生日。
可是没有用,君城从未给予他哪怕一点点温情。
“不要叫我父亲,你只是个实验体,记住你的身份。”
他以为那只是君城一时之气,气他的诞生害死了他深爱的女人。可是,不是的,自从他被仇家绑架威胁,君城用那么随意平淡的语气说“没用的东西,随他生死。”时,他的心就死了。
他开始学会伪装,伪装得犹如无懈可击的盔甲,没有一丝人类感情的怪物。
苏灼的出现,是他黑暗世界中唯一可见的光,他怕她消失,怕她把他唯一的光带走,他害怕。
苏灼感受到他一瞬间流露出的悲伤,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她甩去眼前的虚幻,不理风眠的警告,压下身体的危险信号,回抱住他。
他们很平静地抱住彼此,都试图从对方的身体里汲取温度。
烛火摇曳着映在苏灼的眸子里。
她突然有些悲伤,心中浓郁的空虚如潮水将她包裹住,密不透风,近乎窒息。
如果……如果她离开了,君辞该怎么办啊?她的阿辞要怎么活啊?
“阿辞,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唔……”
剩下的话被封印在喉咙里。
君辞箴封住她的唇瓣,带着惩罚的意味,近乎撕.咬,“不准说。”
苏灼有些急了,竟然有些后悔,后悔这么莽撞热烈地回应他的感情。
怎么办?让他经历过巨大的惊喜再让他接受残酷的绝望吗?
这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