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觗眉头轻挑,她还算有那么点机智。
晏誉卿心想,他们可别当真就去抓人回来放在这鬼地方就好。
前面有两个人带路,为他们清理狭小道路上的路障,传说中的冰脊山近在眼前,
四周低矮,一片黑压压。只有一座独峰呈插入云天之势,这便是冰脊山。
所谓阴山鬼栈就是登上冰脊山的独一无二的道路。冰脊山山体笔直、山势险峻,上山之路是呈盘山式修建,其栈道狭窄艰险,是谓阴山鬼栈。
晏誉卿脚不方便,走这些地方都由独孤觗将她扶着。
走了很久,晏誉卿围着这座山都快转晕了,感觉还不到半山腰。她好想问怎么还没到啊!但是又不能问。
越往上走晏誉卿就感觉越冷,而且也感觉越阴森。
终于走到一面长满青黑色青苔的大石壁面前,带路的属下过来说要打开门进去了。
晏誉卿看面前就是块像是堆在这儿几百年了的大石壁,这居然是个入口?
晏誉卿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出惊讶,看着那两人飞身而起,一左一右,一动一止用手中的武器在石壁上敲出响声,待他们落定,那道石壁突然轰响然后裂出一道口子。
晏誉卿与独孤觗走进那道口子,里面的场景简直让人震撼!
宏大,肃穆,玄奇,空绝!
晏誉卿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什么电视剧里作出的特效,是真实存在的!
眼前好像一座宏伟的黑暗地宫,为世人所不知,初见时让人肃然生敬!
晏誉卿不自觉向前迈出了步子,却被独孤觗突如其来拽住了手臂。
晏誉卿神归体内,晃眼一看脚下,吓的腿脚顿时发软。
她只看到了宏伟的地宫却没有看到通往地宫的只有两条铁索相连架成的桥,桥下是看不到低的深渊!
传说中的幽冥曼陀,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在哪里,谁又会想到,它居然在冰脊山的山体之中,而冰脊山居然是座空山!
“小姐先请!”属下恭敬请晏誉卿先行。
晏誉卿反手抓住独孤觗拽住她手臂的手,眼神告诉他她不敢过……
她现在脚伤还没好,就算没事她也不敢走过去啊~只有两根铁索,掉下去就成了一滩肉泥,她看了眼那个深度,她真的迈不开腿。
独孤觗没有看她,直接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然后横抱起来,运用轻功踏着铁索几步轻巧地越了过去。待他们站定,几个属下也越了过来。
近到‘地宫’,门口守卫的两人看到晏誉卿非常地惊讶。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晏誉卿就奇怪了,这断宝儿究竟是做了什么又多久没回过幽冥曼陀了,怎么大家都这么惊讶!?
她将脸扬起来,让自己更有一种‘小姐’的样子,轻轻答了句“嗯。”
“小姐,属下带你去见坛主吧!”
晏誉卿心里咯噔,不用那么快吧,带她去见幽冥曼陀的坛主,她有些心虚,她不会忘记断宝儿可是死在她手上的,一进幽冥曼陀总坛就去见她哥哥,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不……先不见了。”晏誉卿打算先缓缓。
“那小姐先去房间休息,属下去禀告坛主小姐回来了。”那人说完转身就去禀告了。
独孤觗看出晏誉卿内心的忐忑,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幽冥曼陀总坛居然俨然像一座地宫,修在这样一处让世人无论如何都猜想不到的地方。
他们即将面临什么他也不知道,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希望他们能全力配合,达到他们的目的。
独孤觗附耳对晏誉卿轻声道:“安心。”
听到他‘安心’两个字,晏誉卿长舒了口气,反正还有独孤觗在,死了也成双,不会孤单。
独孤觗吩咐了两个手下走前面给晏誉卿开路,这样晏誉卿才知道断宝儿到底住哪里。
这地宫的建筑都是偏暗色,给人严肃压抑的感觉,晏誉卿越往里走,越感觉不舒服。
晏誉卿进了房间才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就进来了个人说,“坛主叫小姐立刻去见他!”
晏誉卿看了看自己走了很久的路,又肿了的脚,还要走路。
她表面淡定,心里一直在回想着断宝儿一般脸上会出现哪种神情,会用哪种语气说话,待会儿见到那个坛主她该说什么?想着想着居然就到了。
晏誉卿转过一道石门,赫然映入眼球的是一间大而奢华的设宴厅,而里面的人显然刚才正在觥筹交错谈论着什么,不过被她的突然进入给打断了。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晏誉卿的身上,晏誉卿没有想到见到的会是这样一副场景,她以为不过是这个坛主要单独见她。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会一进幽冥曼陀就看到这些人——
连景晗依然一身白衣黑扇,带着银色面具,透着诡异,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对面坐着两人,一老一少,从眼神中都能看出的奸猾,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凶残。
这两人竟然是江敬池父子!
幽冥曼陀居然跟江敬池父子还有勾结。
看到他们,她的脑海中就不自觉想起当日在安乐镇上的‘尸海’,还有江敬池说的要把她的皮活剥下来的话,她浑身一惊。
“你还知道回来!”来自上座威严的声音响起。
靠!晏誉卿居然把今天的大人物给忽略了!
还好他声音大,把她的思绪给拉回来了。
晏誉卿将目光投到那人身上,远远的看到他高大威猛的身材,一身黑袍,透着威严,让晏誉卿浑身又一震。
真当面对时,晏誉卿的反应是说不出话来,她可真没用。
幽冥曼陀总坛主名叫断丧,不过三十多岁已掌管总坛多年,为人雷厉风行,向来不服有人比他更强,誓要做武林的霸主,一直以来,他早就养成了唯他独尊的习惯,幽冥曼陀所有人对他都是又敬又怕。
“这位就是坛主亲妹?果然是天姿国色!”江敬池这话恭维的成分太重了。
断丧哈哈大笑,一副他妹妹就该被称天姿国色的骄傲神情傲视众人。
看到晏誉卿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他有些不悦,“宝儿,你回来不就是认错了吗?干嘛一直站在那里,过来哥哥身边坐下。”
晏誉卿有些疑惑,慢慢朝他走去。
“你的脚怎么回事?怎么伤的?”断丧愤愤道。
“我……不小心伤的,已经没事了。”晏誉卿拿不准断宝儿跟她哥哥关系到底好不好,该拿什么语气跟他说话,所以只能少言搪塞。
“嗓子也出了毛病!”断丧唯我独尊惯了怎么能忍受自己的亲妹妹受伤被欺负,就算这个妹妹再怎么忤逆他,他都不允许人伤害她!
断丧一个狠厉的眼神扫向独孤觗,“唯生,这几年在外面怎么照顾小姐的?不想活了吗?”
原来断宝儿的近身侍从叫唯生,晏誉卿清了清还有些沙哑的嗓子,既然断丧说断宝儿回来是因为知道错了,那他们之间肯定有矛盾,她故意冷笑一声道,“哥哥现在知道关心我了,当初我是为何会离开幽冥曼陀?在外面的几年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受伤了不用哥哥费心过问!”
“哼!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了!那你还回来作甚!”断丧眼神死揪着她,一甩袖子背过身去不想见到她。明明是为她好,她偏偏要跟他作对,就跟当日一样!
有点可怕,看来断宝儿的这个感觉找对了,先给他们制造点小矛盾,让他不对她的假身份产生怀疑。可是面对断丧她又不能将断宝儿的脾气发的太过了。
幸好吵架的时候总有和事老出现,立马就有人出来劝和。
“坛主消消气,今日小姐刚刚回来,又当着江大侠父子的面,小姐和坛主争执多不好啊。不如都暂且将这些事放下以后再说,大家一起举杯来畅饮一番。”
晏誉卿刚才只看到了江氏父子和连景晗,倒是忽略了席间居然还有这个人存在。
这人脸上一派春风得意的笑,看起来无害,可嘴角眉梢的笑容搭在一起总给人感觉像狐狸似的狡猾,晏誉卿一看到他就不喜欢。
“你先在席间坐下,以前的事我们日后再谈。”断丧不容她反驳。
晏誉卿佯装生气,一屁股坐下。独孤觗一直在旁边看她如何应对,初次见面,她没让人怀疑她的身份,做的很好。
断丧继续和姓江的他们喝酒谈事。
“这次夜袭归云山庄居然失利而返,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这话是那个所谓的江大侠江说的。
看来他们真的勾结甚深,就连夜袭归云山庄的事他们都知道地一清二楚。
“要不是有那个人帮他们,归云山庄早就不存在了。也不知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江湖上居然连一丁点关于他的信息都没有!”银面具下,连景晗眼神中透着杀气。
“坛主有所不知,当日我追杀冉家余孽时也遇到了那个人!当时我还不知道一直在冉青瑶身边保护她的两个男人就是归云山庄的人。当时我本来是想将他们全部杀了以绝后患,没想到那个人出现救了他们。他武功太高,又暗中有高手保护,我当时人带的不够,不能跟他火拼,本想先作罢,日后再从长计议。可没想到他居然暗中派人跟踪了我,还让他探到了我们跟幽冥曼陀有牵连……”江敬池非常悔恨。
当日独孤觗的确怀疑江家背后可能跟江湖上某些大邪派有所牵连所以派了影卫去跟踪查看。他也的确早就知道了江家与幽冥曼陀的关系。
晏誉卿心里暗暗佩服独孤觗,果然不愧是王爷!这办事效率够高,当日竹林的事情过后晏誉卿就再也没考虑过会见到江敬池那个坏蛋了,独孤觗居然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
她悄悄向他看去,这些人正在讨论他,他居然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
“让他探到了又如何!他能对我幽冥曼陀怎么样!我断丧还没有遇到过一个可以威胁到我的人!”断丧依然不屑。
“对,坛主武功天下卓绝,幽冥曼陀闻者生畏。那人即使本领再高,也不敢在坛主面前放肆。”又是那个狐狸男,他这翻话拍马屁的功夫low爆了!
晏誉卿恶寒。
“天寰此言甚得我心!”断丧很受用。
江家父子暗自交换了下眼神,神色里藏着只有他们父子能懂的秘密。
“后面我又派人去归云山庄打探,发现进出口已经被封住了,归云山庄本来地势就险峻,不好上下,现在真的变成了一道铜墙铁壁,我混在归云山庄的人也因为这次夜袭归云山庄怕被暴露而把他给杀了,真是失算!归云山庄的财富我必定要得到手!景晗,我不会真的还要等半个多月吧!”断丧等不及了,迟早是盘中餐,现在却不能下口的感觉真不好受。
听到他们谈到归云山庄了晏誉卿就尖起了耳朵。
“坛主放心,已经过去了接近十日,‘蚀骨’对人的折磨日复一日,日渐愈深,没有人能真正能忍受一个月。”连景晗轻嗤一笑,他不信,他不信梅珑川能忍得了!
晏誉卿想起施蕴躺在床上被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样子,心里紧紧地被揪在了一起。她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天梅珑川和施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必须得尽快拿到解药,这件事越早结束越好。
“梅珑川真的会为了个女人放弃他的家业?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这样未免太配不起他一庄之主的身份了吧!”江敬池不屑,他怎么会信梅珑川会为一个女人放弃他让世人都垂涎若渴的财富。男人有了权和钱,要多少女人都不在话下。
虽然连景晗现在为幽冥曼陀效力,江家父子是断丧的盟友,但他对江家父子一贯的鼠辈本性是看不惯的。特别是江敬池此人,他也是听闻了江敬池‘江湖名门、风流侠士’的美名,其实是个什么货色真人一看便知。
“愿不愿意全在于他,对于有的人,她是值得为她付出所有的。江公子竟然能说出这番话,就证明江公子根本不是个懂情爱的人!”连景晗说出这个‘有的人’时面具下的神情微滞,好像在缅怀什么。
“哈哈哈哈!连景晗你居然说我不懂情爱?我身边要多少女人有多少,你说我懂不懂?”江敬池说的当然是男女之间浅薄的情情爱爱。
江敬池当然暗地里也不屑于连景晗,他是个什么身份江敬池一清二楚,当年的丧家之犬,不知道为什么断丧居然看上了还救了他一命,他才有了现在的地位,他居然敢在他面前这个态度说话。
“无知!”
突然一道女声嘲讽。
众人都一怔。
才发现说这话的居然是‘断宝儿’,幽冥曼陀坛主的亲妹。
江敬池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刚才居然嘲讽他无知?!被一个女人嘲讽,他当真想掀桌而起,可偏偏那个女人是断丧的亲妹妹,他只能按耐住忍着气。
晏誉卿见江敬池那股狂妄劲儿就恨不得抽他几巴掌,要说这在座的几个人里面她最讨厌的就是他了!他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青霜是他的妻子嫁给了他,虽然不爱他,但他们怎么都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他居然忍心害死她,还杀她全家!现在还在这里说什么身边要多少女人有多少?
“宝儿!”断丧坐在上座有些不悦,就算心里不喜欢,她也不该直接说出来扫了江氏父子的面子。
晏誉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默默的闭嘴,好像在说,好,我闭嘴,我什么都不说。
可在江敬池看来这更是对他的轻视,他死盯着晏誉卿紧握双拳。
晏誉卿才不怕他,她现在是断宝儿,他要恨也是恨幽冥曼陀,恨不到她晏誉卿。她刚才之所以敢说出‘无知’两个字,就是想把心里的厌恶‘一吐为快’,并且还能顺便替幽冥曼陀和江家拉拉仇恨。
“没想到幽冥曼陀的大小姐快言快语,直爽得很啊!”江敬池他爹皮笑肉不笑,他明白幽冥曼陀现在还不能得罪,他想缓缓气氛。
断丧虽为断宝儿亲兄,却一直觉得她这个妹妹邪气得很,言行都随她喜欢,她只要认为什么是对的,就会死命往里钻,她如果不认同什么,她便不会答应,就像当初一样。
“小姐一向如此,江大侠和江公子别介意就是。”天寰又当一次和事佬。
本来就是个小插曲,所以大家都乐意把它轻易翻过去。他们又谈到了关于幽冥曼陀和江家其他的地方联合做的事情,晏誉卿听不太懂他们说的那些是什么,就没怎么听了,不过独孤觗倒是一脸沉静听的很仔细。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的断宝儿和唯生已经换了人,而他们心有忌惮的独孤觗就在他们面前,知道了他们那么多秘密。
晏誉卿假装无聊烦躁,四处张望,却发现那个什么天寰正望着她的方向还含了一脸的笑。晏誉卿立马心里一阵发毛,白了他一眼,假装一脸不屑。
终于等到他们谈完了,独孤觗要听的消息也听完了,晏誉卿真不想待在这里了,便招呼着独孤觗扶她回房间。
这时断丧明显还有事要跟晏誉卿说,晏誉卿怕跟他接触久了就暴露了,所以一意要回去休息了,反正他们有矛盾这点信息她是抓住了,其他她就不知道了,万一他要跟她说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还有说起关于断宝儿以前的事她完全招架不住,还是少点接触的好。
晏誉卿的‘执意’让断丧又差点发怒,不过天寰阻止了他,天寰特别主动地接近晏誉卿,扶住原本她伸过来是让独孤觗扶住的手,晏誉卿本能生厌,不想他扶。她想抽回手,不过他抓的太紧,她挣不开。
挣不开晏誉卿就不挣了,他爱拽着就拽着吧!
晏誉卿不挣了,他反而放松了手,当真扶着晏誉卿往前走。
“小姐当日负气而走,没想到一走就是五年,坛主和小姐都是不肯低头的人,所以小姐五年不回,坛主也五年没有去寻过小姐回来。不过坛主一直都知道小姐这五年栖身何地,所以安排了人每月将小姐的信息告知他。在坛主的内心深处还是很关心小姐的,”天寰边走边道。
这个天寰在幽冥曼陀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感觉还挺有地位的。而且他对断宝儿这个举动,好像跟断宝儿关系还不简单。
“既然他这五年都知道我的动向,那他是不是也知道我每天换一个男人,修炼邪术,恶贯满盈?”晏誉卿嘲弄,她这些话是故意说给这个天寰听的,意思是别纠缠她!
“小姐说笑了,幽冥曼陀哪个不邪,哪个不恶,小姐是女中王者,男人们只有仰望你的份儿,能得到小姐的抬爱与满足小姐的一时需求是他们的福气。”天寰毫不在意,顺便还夸了她一番。
这人逻辑是不是有问题?作为一个男人,把来自一个女人的‘宠幸’当福气?
这怕是个变态,她真的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他的手就要自己走。没想到他居然手疾眼快的又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推到一侧的墙壁上。
动作不是特别重,所以晏誉卿也没感觉有多疼。
天寰附身在她面前,“江敬池不懂情爱,你说他无知,是不是证明五年过去了你还想着他?”
晏誉卿一头雾水,她喜欢江敬池?断宝儿这么没眼光会喜欢江敬池?
晏誉卿还没搞懂这复杂的关系,又听他说,“今天晚上,连景晗看都没看你一眼,你还不死心?!”
这句话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原来那个‘他’是指的连景晗?!听着这断宝儿离开幽冥曼陀还是跟连景晗有关系?断宝儿居然是对连景晗有真感情?这个信息量有点大,晏誉卿愣愣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也忘了将他推开。
“嗯哼。”一声闷哼。
晏誉卿看到看到天寰被重重摔在她身旁的墙壁上,这一摔真的有点重,他疼的龇牙,眼神带着凶光看向把他摔过来的独孤觗。
此时独孤觗浑身散发着冷冽的寒气,他一把抓住了晏誉卿的手腕。
“呵呵~”天寰嘴角扯出一抹笑,“唯生还是还么护主,见不得大小姐被欺负。”
独孤觗没有理会他,拉着晏誉卿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