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公子这是何意?恕我对汉文学浅,不明白独孤公子的意思。”特鲁虽心内深沉多疑,但此番却是当真没懂独孤觗说的‘双赢’
“尤里国有四大牧场,本来可以各自经营互不干扰,但是马场的生意太大,尤里王必须加强对各大马场的管理,他为了能掌控各大马场所以设置了管理其他三大马场的马场主之首。能当马场主之首的不止能获得更多经营所得的利润,还能获得尤里王赐予的权利。这个位置相信不止喇瓦马场想得到,其他三位马场主同样觊觎吧!”独孤觗面上云淡风轻,如同平常一样跟人交流。
特鲁神色微变,有些不自然。
“马场主之首是尤里王亲自此封的,当然能坐到这个位置的肯定必须得实力过硬才行。我特鲁虽然不才,但是稍胜其他三位好友一筹才得了这个位置,怎么独孤公子对我能坐上这个位置心有异议?”特鲁轻嘲,言语中毫不掩饰他认为独孤觗在多管闲事。
本来他尤里四大马场的事与他就没什么关系,即使他也知道独孤觗的身份没这么简单,但是他现在是在尤里的地界上,就算他再能耐,也别想翻出点什么事情出来。
“特鲁场主当然实力非凡,只是其他几位场主只怕也不是省油的灯。”独孤觗丝毫不在意特鲁的嘲讽,只是他的眸色深处暗暗闪着散发危险的光,“原本该有的利益被剥夺去一半,这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吧!特鲁场主统领各马场这么多年,肯定比我更清楚其他几位马场主心里的想法,谁会甘心做那个被压制的人?”
独孤觗一副一切都明了于心的神色,他身在北齐皇廷,有权利就有斗争,这个事实是在哪里都改变不了的。
所以在他查明了库热草料问题之后,一切就再简单不过了。
“不甘心被压制又怎样?我们身为尤里国人,当然都得服从国王的命令!”意思是就算那三个不甘心也必须得听他的。
特鲁已经能肯定独孤觗已经知道了他的什么秘密,不过他既然光明正大的来与他说这些,他就完全没有慌张的必要。
因为他先前就提到了‘双赢’两个字。
独孤觗来此带着目的性,他丝毫没有掩饰。
大家都心知肚明了,这话就不妨挑明了说。
独孤觗又道,“尤里王先就有言,四大马场能者居首,当年选择特鲁场主,也是因为喇瓦马场的实力远在其他三大马场之上。然而现在——”
独孤觗故意停顿下来看特鲁的反应,然后接着道,“就算特鲁场主力行打压,其他三大马场却出乎意料的有了起势。特别是阿克木的库热马场。当初马商聂家规模还没有发展壮大,聂家与尤里各马场合作,喇瓦马场自恃马匹精良,不肯将最优等的马卖给聂家,与聂家的合作也只是小面积的合作。反而是库热,因为条件稍低,所以有了大面积与聂家合作的机会。”
这些特鲁都清楚,独孤觗只是向他陈述。
“特鲁场主也没有想到聂家在中原的生意会做的这样好,库热的实力也在稳步提升,逐渐已经威胁到了喇瓦。特鲁场主既不会放弃一个大的钱柱子,也绝对不会将·马场主之首的位置相让。就在阿克木以为首位该由他来坐坐的时候,偏偏库热的马匹就出现了问题。一个牧草丰盛,马儿本该健肥体壮的绝佳土地上,却产出了留有隐疾的马儿,并且还查不出原因?”
独孤觗本负手背立,说到此处却身影不动,只微斜了面庞,抬眼向特鲁看去。
特鲁听此,笑出了声,“库热马匹的隐疾独孤公子都查到了,你可真是细致啊!”
“利用马厩里每天除便的杂役,将甘雪草的药粉混入马粪中,经过调和与马粪一起变成了新的养料,长出的新草料又被马场里的马吃了。虽然明着不是给草料下药,但是其效果却跟下药无异。”这种方法比直接下药高明,因为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就算怀疑草有问题,也没办法查到药的源头,这样怀疑的人也会打消怀疑的念头。
那日他和晏誉卿驾着小红回来,晏誉卿好奇发问马粪如何处理让独孤觗产生了一些猜测,接下来的几天他派向章暗中盯着马厩那边的情况,果然让他查出来了草料的问题是如何来的。
特鲁听独孤觗说完,面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慌乱,反而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平淡的整理了下衣服。
“连我是用什么方法让库热的马匹换上隐疾的独孤公子都能查到,我还能说什么?我做的那些事都说完了,独孤公子是不是该说说自己了?你干涉喇瓦和库热两大牧场究竟有什么目的?双赢的局面又是什么?”
独孤觗抓住了他的把柄,这是事实,他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我先前就言明了,我只是来与特鲁场主做生意的。”独孤觗轻笑,面上看起来谦和有礼。
“若是普通的生意,独孤公子就不必费这么大周章了。”特鲁也不拐弯抹角了。
“只是这生意如果做起来,喇瓦原来的经营方式将被完全改变。”
特鲁有些好奇了。
“究竟什么意思?”
“我要揽下喇瓦所有的生意,包括销往西方诸国的,还有中原除北齐以外的其他国家。”独孤觗看向特鲁语气坚定,半点不像在开玩笑。
不过特鲁的确震惊,“你是北齐国的人?”
如今中原各国的局势大家都一清二楚,北齐与南越之间的仗,打起来是迟早的事。
以尤里国的身份,本来身处边陲之外,就该越不介入越好。
他们马场做的是正常的生意,马匹销往东西各国从来都是利益使然,没有其他理由。
然而,独孤觗此番的意思却是要喇瓦所有的马匹都贡献给他?
“准确的说,我代表的是北齐的皇廷。”独孤觗没有直接言明他的身份,只是说到皇廷时他浑身散发出的皇族贵胄的气势让人有种生畏的感觉。
特鲁也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必须好好考量。
既然是北齐皇廷,金钱方面的问题倒是可以考虑其次,不过——
特鲁垂下深思的眼眸,半晌才道,“你这生意我要是做了,风险太大了。”
虽然他将独孤觗的身份猜的差不多了,但是独孤觗是北齐人,就算他真的与他做了这笔生意,万一被南越的人知道了,不止喇瓦,或许整个尤里国都要遭殃,他们陷在危险中,这些却危及不到独孤觗任何。
“风险肯定是有,但有句话说的好,最具诱惑的东西往往都充满了危险。我既然将喇瓦甚至整个尤里都陷在危险中,当然会尽全力来保障你们的安全。”一切独孤觗都考量好了,他有能力让南越听不到一点风声。
特鲁精明强干,当然不会信独孤觗的三言两语。
“我若是不答应做这笔生意,独孤公子打算将我派人暗中在各大马场的草料里做手脚的事情揭露出去?”特鲁思索片刻,转问刚才的事情。
独孤觗轻嗤,“特鲁场主认为我将我所知道的告诉你是打算用这个来威胁你?”
独孤觗的神情告诉他完全不是。
“尤里四大马场,最有资格坐这首位的是特鲁场主,这个观点我一直持有。”独孤觗所言严肃认真,“论统领才能,其他几位马场主都不如特鲁场主,所以喇瓦马场声名远播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中原人看来,他们或许没有听过尤里四大马场,但是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有个喇瓦马场的存在。
能做到首位的,不止要有才干,最主要的还是能耐,做到这个位置还要稳得住这个位置,这些特鲁都具有。
独孤觗不是简单的赞扬他,特鲁轻扯了下嘴角,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特鲁场主容人的度量确实稍小。虽然你处理的方式超过常人,但难免百密一疏,这不还是让我发现了吗?”独孤觗言语没有鄙意,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要保这个位置确实不易,阿克木这个劲敌都很难对付,更何况还有另外两个。”特鲁状似无奈,但从他的眼神中却半点没有看出他的无奈。他一直将其他三大马场压制地很好,即使手段有些卑劣。
这些独孤觗都看在眼里。
“特鲁场主想永远安安稳稳做尤里各马场的首脑这也不是个问题。这个我可以承诺给你!”独孤觗自信他说的不是假话。
特鲁微愣了一下,然后强硬扯出一抹笑,“独孤公子莫不是开玩笑?”
独孤觗不言,却是在肯定他方才所言为真。
“其实凭借特鲁场主的本事,完全没有必要搞这些小把戏,你需要的是资源,源源不断的资源,足以压倒其他马场的资源。同样我也需要资源,你想要的资源和我想要的资源刚好可以互补。”独孤觗言尽于此,其他相信特鲁已经有了考量。
特鲁听此陷入良久沉思。
“这件事非同小可,独孤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否移步往我喇瓦马场小住几日。多了解了解,我们才可更进一步交谈。”特鲁笑道。
“幸哉。”独孤觗拱手行之一礼,表示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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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誉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阿依就兴高采烈地来找独孤觗,向章也收拾好了行李。特鲁在这边的视察工作做完了便要回他喇瓦马场去,好像还邀请了独孤觗一起去。
晏誉卿本来也就是跟着独孤觗他们的,所以即使人家根本没邀请她,她也死皮赖脸跟去了。
阿孜古丽不知道怎么了,向她阿爸告知了声,便拉着她哥哥尧里瓦斯也一起去了喇瓦马场。
晏誉卿跟小红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往喇瓦去的路上一直骑着它。
“独孤公子降服的红鬃烈马就变成你的啦?”阿孜古丽驾马扬鞭与她平齐。
“降服小红明明也有我的一份,不完全是他的功劳。”晏誉卿厚颜无耻的邀功。
“啧啧~你倒骑地悠闲自在,可有人一路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阿孜古丽仰头轻笑,眉宇间不掩得意。
晏誉卿知道她说的是谁,她转头一看阿依难看的脸色,她叹了口气。她不爽就不爽的,小红又不是她家的,干嘛要看她脸色。阿孜古丽不过来跟她说道,晏誉卿本来就假装没看见。
阿依看到晏誉卿骑着红鬃烈马就想到他们从宛宛山回来同乘一骑的样子。
晏誉卿虽每天穿着男装走在走去,但她本来就是女人,而且……阿依仔细审视了一遍,还是个长得挺美的女人。
她心里更不爽了。
这次她也不知道怎么她阿爸就说独孤公子要跟他们回喇瓦,还意味深长的给她说让她好好抓住机会,多跟独孤公子相处。
她就在想是不是阿爸要帮她?有阿爸帮她,她赢得独孤公子的心的机会就更大了,她又不由自主有些高兴。
当晏誉卿真正踏进喇瓦的地界时忍不住感叹一句,“好大啊!”
本来草原就大,库热马场看起来就非常大了,这喇瓦比库热更大上几倍。
“独孤公子对我喇瓦的风采可满意?”特鲁言语志得意满,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
群马健硕,自在奔腾。牛羊成片,悠闲惬意。
“甚好。”独孤觗转头轻笑。
因为晏誉卿是女孩子的身份大家都明了,所以到了喇瓦,她就分到和阿孜古丽住在一起,独孤觗有了更好的待遇。只是那个位置跟阿依离得有点近。
“誉卿,独孤公子为何突然来了喇瓦?”将东西放好,阿孜古丽坐没坐像地往地毯上一坐问晏誉卿。
“可能是特鲁场主邀请的吧,或者阿依邀请的。”晏誉卿本来就不知道,心没在意道,手上继续整理她的东西。
阿孜古丽眉头一锁,直觉可能没这么简单。
独孤觗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在库热就三言两语就让阿爸跟他做了生意,达到了他的目的。他来喇瓦肯定还有其他事。
不过她白了晏誉卿那个缺心眼的模样,她想她也不知道。
阿孜古丽大概知道,就算晏誉卿跟在独孤觗身边,但是她知道他的事应该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