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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千古名作
    这时,他白色睡袍上面那一抹嫣红显得异常刺目。

    独孤觗盯着那嫣红怔怔的看了许久才将目光转向被窝里捂着头不露一点面的晏誉卿。

    晏誉卿此时窝在被子里,脸上许是被捂红的,许是被羞红的,反正快要被蒸熟了。

    尴尬啊尴尬!尴尬大了!

    她从没有如此窘迫过!

    她居然来大姨妈了!还是在独孤觗的床上,可以想见,这张床现在应该是怎样的惨状!

    而她这个时候羞的根本不敢看他!

    她捂在被子里,听到良久他才道,“来人。”

    然后是一阵推门声,向章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床上拱起一大堆的现状,眼神飘忽不敢再乱看。

    接着独孤觗又道,“去她房里取套干净衣裳。”

    向章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强忍住笑,领命转身。

    向章走后,房间很安静,独孤觗没有再说话,晏誉卿也一直没探出过头。

    直到向章取了衣服回来,独孤觗朝她道了句,“自己弄的自己收拾干净。”

    说完他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晏誉卿飞快的起身换衣服,昨夜她对独孤觗有防备,所以并没有脱衣服,她衣服上面也沾上了血迹。穿上衣服后她将被子全掀开,果然看到浅色床单上一大片醒目的血迹。

    她很快换上新的被套,将有血迹的被套和衣服裹在一起然后夺门而出,完全不看负手站在门口的独孤觗和向章。

    向章望着晏誉卿跑出去的背影既奇怪又有点想笑。

    晏誉卿回去给自己换上古代女子来姨妈时的必备神器,然后火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染了姨妈血的衣服被子全洗干净晾好。还好今天有太阳,天气好!

    做完这些回自己屋子才发现有个家丁正心急的找她,“晏青啊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晚还不接小公子去书房读书?夫人派我来问话啦!”

    都怪独孤觗打乱了她的生活,她都忘了早上要去夫人那里去接秋铭读书的事啦!

    她赶紧往方氏那里跑。

    接了秋铭,路上秋铭同她聊天,“阿青,我还以为今天可以不用上课了呢。”

    “今天是个意外,课以后每天都要上。”晏誉卿教育他,然后又问,“我昨日教你背的诗你会背了吗?”

    秋铭点点头,“会了,我们今天学什么?”

    “今天给你讲故事。”晏誉卿一脸兴味,勾起了小秋铭的好奇心。

    今日他们没有去书房,就坐在庭院里,讲故事当然得找个有意境的地方来讲。

    小秋铭搬了个小板凳乖乖坐好,双手撑着下巴,一双溜圆可爱的大眼睛带着渴求的目光望着她。

    晏誉卿虽穿着家丁衣服,此时却俨然像望江楼里声情并茂的说书先生。

    “话说靠近塞外住着一户人家,他家的马自己跑到了胡人那里去了,大家都来安慰他。这位父亲说:为什么就知道这不是福运呢?”

    讲到这里,小秋铭奇怪,“他的马丢了,他一点都不着急吗?”

    晏誉卿冲他笑笑,接着讲,“过了几个月,原来他家的马竟然带着胡人的骏马回来了,大家都说他赚到了,所以都祝贺他。这时父亲又说:为什么就知道这不是祸端呢?这户人家有钱又有了骏马,他的儿子喜欢骑马,有一次从马上摔了下来折断了腿,大家都来安慰他。这位父亲又说:为什么就知道不是福运呢?”

    顿了顿晏誉卿接着道,“过了一年胡人大举侵入边塞,强健的男子都拿起弓箭参战了,参战的人十个死了九个,不死的都成了重伤。唯独这家的儿子因为腿断了的缘故,父子得意保全性命。所以福可变祸,祸也可变福。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的道理就是凡是都有两面性,一时受到损失反而可能因此得到好处,反之,一时的好处也有可能变成坏事。所以做人一定要乐观向上,即使以后面临不好的环境,你也要坚信那不一定对你全然是坏处。”

    小秋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教育孩子,心态很重要,晏誉卿就是想让秋铭具备积极的人生态度,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幼苗要从根部扶正。

    “你现在还小,还不能有设身处地的体会,等你以后大了,可以离开秋山府,离开爹娘了,在遭遇逆境的时候能想起我给你讲的这个故事就行了。”

    “好了,现在正经故事讲完了,我再给你讲一个有趣的小故事吧!”晏誉卿轻轻咳了两声,慢条斯理的讲了出来,“话说从前有一位皇帝,他有一个非常喜爱的臣子,有一日臣子正与同僚们在一起赤膊谈笑,忽然皇上来了,臣子没有穿衣服,他不能这样面见皇上,所以他就躲到了皇帝的座位底下,没想到皇帝坐了好久都没走,他也没有说话。臣子受不了了就探头问:老头子走了吗?皇上听到这个臣子居然敢以下犯上叫他老头子!皇上非常生气,问臣子:老头子是什么意思?这时,臣子从容答道:万寿无疆是为老,顶天立地是为头,父天母地是为子。皇上听后龙颜大悦。臣子风趣幽默化解了一场危机……”

    晏誉卿讲故事的时候时刻注意小秋铭脸上的情绪变化,她的语调跟着他兴致的高低起伏波动,讲述的非常生动。

    “那个臣子好聪明啊!”小秋铭小小年纪感慨道。

    “人有的时候不能畏惧强权,要有一颗聪明的头脑自己给自己化解危险。”晏誉卿总结。

    远处回廊上,有两道颀长的身影已注视了良久。

    “主子,晏姑娘讲的故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向章奇怪的看向独孤觗,一定是他学识浅薄了,一定是。

    独孤觗默不作声,饶是他学贯古今,她讲的故事他也从未听过。

    暖阳下,那两道身影还在继续着没有做完的事,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在看着他们。

    夜里秋山先生吩咐了晏誉卿将小秋铭带到他那里吃晚饭,晏誉卿去了才发现今夜应该是摆了家宴,夫人还有客人独孤觗都在。

    菜已经上齐了,屋内还有许多布菜的丫鬟仆人。

    晏誉卿牵着小秋铭的手进去,她万万没有想到小秋铭逮到他老子直接大叫了声“老头子”!

    这一声,吓得屋里人都直愣愣的不敢说话。

    晏誉卿像是被一道惊雷劈的无法动弹了。

    秋山先生良久才反应过来,他儿子刚才叫他什么——老头子?

    “铭儿,谁教你这么称呼爹爹?”方氏最先反应过来,出言训斥他。

    小秋铭被这么一凶委屈巴巴道,“阿青给我讲的故事里说老头子‘老’就是万寿无疆,‘头’就是顶天立地,‘子’就是父天母地,所以我才这么称呼爹爹的……”

    晏誉卿扶额,她给小秋铭讲这个故事纯属为了娱乐娱乐,没想到他倒暗自有了这样一番理解,还跑到爹爹面前招摇。

    他这一声老头子不仅让备受尊敬的秋山先生面子上挂不住,而且他这句解释里的‘父天母地’只有被称为上天之子的帝王才能自居,他这话一出简直大逆不道!

    小秋铭肯定不明白这其中的具体意思便胡乱比对,称他父亲是老头子。

    见此情景,晏誉卿主动上前承认错误,“小人不该乱教小公子,请先生责罚!”

    秋山先生本来脾气算是很好的了,前次晏誉卿胡乱教小秋铭,他认识到是自己错了,可今日,辱了他倒没什么,但这‘父天母地’是万万不可宣之于口的!今日,晏青肯定得受些惩罚。

    “秋山先生,小公子会称先生为老头子也是一番孝心,诚如小公子所言,‘老’为万寿无疆,这是孝,‘头’为顶天立地,这是小公子对先生的敬仰,这‘子’嘛也可做另一番解答,学识至高者称‘子’,这个‘子’先生绝对称的起!”这时独孤觗在一旁作另一番解说。

    他的这一番话顺利的化解了刚才的尴尬,屋内的下人们都点点头,品着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

    秋山先生面色缓和,他刚才之所以会起怒色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独孤觗在场。

    他最怕的还是‘父天母地’这几个字会引起他的误会——

    “这小儿这么小便懂得了何为孝道,当真可贵啊!”向章在一旁叹道。

    秋山先生看着他这个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小儿子,无奈中又觉几分欢喜,“寻常人家唤寿高龄者为老头子,这老头子听来倒有几分亲切。我这才三十多一点便被称作了老头子,真惭愧~不过稚子的这份心意吾感动非常。”

    听此,原本委屈的小秋铭眼眸里闪着星光看向他父亲。

    “来人,取笔墨纸砚!”秋山先生突然大嗬一声。

    接着那些笔墨纸砚像是早已准备好的一样很快呈上前来,宣纸抖落,往梁柱上一挂,不需要桌案。秋山先生不看众人,狼毫一挥,转身间衣袂翩跹,落笔如有神助,一套书法行云流水,看的众人如痴如醉!

    晏誉卿望见开篇上书四个大字——老头子赋。其内容先言说老头子由来,又论其子之孝及孝为何,最后结尾竟由此展开了一场关于人生的遐想。上言:人固有一老。向之所欣,俯仰之间,终为陈迹。高堂尚有亲,亲其亲及人,是为大善人也!稚儿尚亲,况吾老乎?此句终了,秋山先生大笑了两声,来表达内心的喜悦。

    屋内众人都惊叹秋山先生的书法和气魄,独孤觗连说了三个好字来称赞。

    晏誉卿万万没有想到她随便讲的一个纪晓岚和乾隆皇帝之间的小故事居然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秋山先生这篇赋足以证明他的文采不凡、品性高洁。而且这篇赋不出所料一定会流传出去被世人崇敬。

    事实也正如晏誉卿想的那样,这篇赋很快就流传出去,各地尚文之人争相拜读。老头子的称呼也成了子辈对父辈的昵称,而小秋铭也由此在文人心中留下了一个名字。

    今夜秋山先生很高兴,这一家人都很高兴,他们在一起吃酒闲谈,一众下人们被遣散只留了几个在旁伺候。

    晏誉卿从屋内退了出去,刚走到院子里,向章也退了出来叫住她。

    “晏……晏青,等一下。”

    晏誉卿转过身正好看到他掩唇在笑,“你是不是没有想到你随口讲了个小故事,居然引出了一篇千古名作?”

    他这一说,晏誉卿立刻明白了,原来她给小秋铭讲的故事被他听到了,“那是!我是不是该自豪一下?”

    向章继续揶揄,她刚才一连串的反应他全看在眼里,要说自豪,她更多的是蒙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间接造就了一篇名篇。

    晏誉卿白了他一眼,“当下人就是要等主子吃完了才能吃上饭,饿死了,我去吃饭了。”

    “先别急着走。”向章拦住她,“想先吃饭,想吃什么吃什么,那就乖乖当主子吧,你懂我的意思?”

    晏誉卿直接回,“不懂!”

    向章语塞,换了个语气跟她说话,“今晚去东厢主子那里。”

    “不!”晏誉卿还没从今早的尴尬中缓过来,所以今晚她连看都没敢看独孤觗一眼。

    “昨晚,那个什么……你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向章凑过来,语气暧昧。

    晏誉卿扶额,这小子误会了!他晨时看到晏誉卿捂在被子里不敢探头以为她是在害羞,主子吩咐拿衣服是因为那啥?还有她抱走被子是因为被子上面有女人第一次那啥的那个……

    “昨晚什么都没有!你在想什么!?”这个思想不纯洁的男人。

    “没有?”向章显然很惊讶。主子刚才吩咐他叫晏誉卿去东厢,他以为主子是昨晚没有尽兴,所以今晚还要……为此他拼命忍住笑可还是憋不住。结果……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晏誉卿不再理会他,转身直接走掉。

    想让她今晚再去见独孤觗那是不可能的!昨天跟他单独处在一起就是个意外,又不是她的本意。

    吃过饭,晏誉卿收拾完了准备上床睡觉,突然传来秋管家的声音,吓得她立马起身。

    因为是在夜里她都准备安寝了所以人皮面具都已经摘了,她只得站在门内回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