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才没时间适应呢,小屁孩放开我!”晏誉卿忍不住要爆粗口了。
晏誉嵊一听,撇撇嘴,“姐姐这半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姑奶奶经历的可多了,在外面逍遥自在才不想待在这地方!”晏誉卿朝他吼
“姐姐再不想待,这里也是你的家。”晏誉嵊突然认真的看着她,“姐姐别想跑了,别以为从这道墙翻出去就到了府外了,这里——还在相府的地界里。”
晏誉卿郁闷,靠!原来根本没有出去。
晏誉嵊放开了她,并为她将褶皱的衣袖抹平,做了个手势,十分有礼的对她道,“姐姐请。”
今晚是跑不掉了……
晏誉卿冷哼道,“你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干嘛老是一副大人的举止?”
晏誉卿就瞧不惯他这样,弟弟不是应该多么听话特别奶萌可爱的吗?怎么他管她就像在管自己妹妹一样?!
“我的成熟稳重从前是姐姐教的,怎么姐姐现在反倒要嫌恶了?”他佯装委屈。顺道他又教训她,“姐姐是名门贵女,举止应该庄重得体,像今晚这样穿了丫鬟衣服翻墙逃跑的行为以后就不要再有了。”
晏誉卿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走着他们便又走到了刚才晏誉卿翻墙的位置,原来前面还有路。
“姐姐怎么不走了?”他停下来看她,他虽然看起来很瘦弱,不过还是比晏誉卿要高半个头。
“从这里翻进去吧。”晏誉卿看了看墙,再看了看他。
“前方有路。”翻墙不雅。这句话晏誉嵊没说出口。
“姑奶奶不想走了,这里翻进去近。”晏誉卿偏要从这里走。
晏誉嵊默,良久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晏誉卿也不管他了,直接爬在墙上就准备往上蹬。
墙有点滑,“喂,那小子,给我搭把手!”
她很不客气的命令他。
她感觉道晏誉嵊走到了她的身后,然后腰身一紧,她身子就这样轻松被他提了起来放在了墙埂上。
摇摇晃晃她才站稳身子,她拍拍少年的肩膀,“小子轻功不错嘛。”
晏誉嵊并不理会她这句。
晏誉卿瞧了瞧树与墙的宽度,自己就这么先跳到了树上。
这棵树其实很大,树枝很粗壮。
晏誉卿站到树上可以看到府里许多处的灯火。
今晚还有月亮,被雾气包裹住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晏誉卿不急着回去了,直接坐在了树干上,双腿就这么垂着,在空中晃荡。
“姐姐坐在这里作甚,这个时间该回去休息了。”晏誉嵊站在她的身侧,狐疑的盯着她。
“闲来无事,赏个月。”她随口敷衍。
晏誉卿也不管他就在她身边站着,自顾自捋了片树叶子下来想看看这棵到底是什么树冬天了叶子居然还是绿的,结果她没认出来。她又将树叶子放在嘴里吹了起来,能发出声音。
晏誉嵊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她很好动,这一点跟从前的她很不相同。
从前的她一颦一笑都符合着规矩,从来没有逾越过。身为弟弟,他看到的姐姐像是精心雕刻而成的一个模板,长成了家族所需要的那个模样。不止爹爹教导他,姐姐也教导着他。姐姐的举止大方得体,他见到的永远是她仪态端庄的模样,从未像现在这般……
“姐姐这次失忆,性格改变了许多呢……”他道。
晏誉卿懒得理他了,反正他们又不会相信此晏誉卿非彼晏誉卿,他们认为她失忆那就失忆吧。
“不过姐姐这样也好,比从前可活泼多了。”晏誉嵊过来挨着她坐下。
“我自由自在惯了,才学不了你们这府里什么规矩,所以,你们也别逼着我学哈!”晏誉卿提前警告他。
她那凶恶恶的模样看在晏誉嵊的眼里想笑,他也果真轻笑了出来,“姐姐放心,这里既然是你的家,当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和爹爹不会逼你。”
晏誉卿将信将疑。她以后真的能在这里这样轻松?
见了‘亲爹’和‘亲弟’,她是真没察觉出他们对她有什么恶意,她是不是太警惕了?
或许他们只是因为担心她再次下落不明才不允许她出府?
那她是不是可以假装适应了自己相府千金的身份,再跟那个爹爹和这个弟弟关系处好关系他们就不会再限制她出府了?
到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出门然后溜掉了!
这样想着,晏誉卿觉得很可行。那就先假装与他们亲近吧!
晏誉卿突然将头移过去靠在晏誉嵊的肩上。她感到晏誉嵊明显一怔,轻轻道了两个字,“姐姐……”
“好累啊~”晏誉卿假意她是累了所以靠一靠他。
“姐姐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他道。
“不,我要看月亮。”晏誉卿倔强道,“你就在这儿陪姐姐坐一会儿。”
晏誉嵊神情微恙,不过他还是点头轻嗯了声。
“老实跟你说吧,我以前的一切都不记得了,所以你派人把我劫回来我肯定对你们充满了敌意不想待在这里。不过若你真的是我的亲人,我想要了解这里,试着接受这里。”晏誉卿轻言。
“这里就是你的家姐姐。”他对她肯定。
他似是遥想到什么,勾起唇角轻笑,“姐姐很久没有靠过我的肩了。”
“是吗?我曾经也喜欢靠着你的肩?”晏誉卿想起,这个动作,她喜欢对亲人做。
“小时候是我靠着姐姐的肩,长大了姐姐便靠着我。”小时候功课做不好被父亲责骂,他觉得委屈就会靠在姐姐肩上,长大后姐姐似乎有了许多的烦恼就会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默不做声,他从前并不知道姐姐在烦恼什么。
“我们姐弟的感情很好吗?”晏誉卿转头问他。
晏誉嵊垂眸,“很好,姐姐对我很好很好。姐姐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们从小没有娘亲,姐姐带我如姐如母。”
晏誉卿仔细听着他这番话,像是真情实感的,没有欺骗她。
突然这一刻,她感觉她身体依靠的这个少年异常的单薄,他到底还是比她小的弟弟,晏誉卿突然母性泛滥,“放心,虽然姐姐失忆了,不过以后还是会对你好的!”
晏誉嵊对上她的眸子,深深的看了下去。
突然,他一把将晏誉卿抱住,嗡声嗡气像是在向她寻一个承诺,“姐姐说过的话不要忘了,你会一直对我好。有些不能把控的事你一定要原谅我!”
晏誉卿没听明白他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答应了。
晏誉嵊看到她点头,开心的笑。
“啊糗~”晏誉卿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她耸了耸鼻子。
“姐姐赶紧回房间去。”晏誉嵊突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好像夜已经深了越来越冷了。
晏誉卿也不犟了,她想自己爬下去来着,却突然身子一轻,直接被他带着一起轻轻松松落到地上。
“我送姐姐回去。”他跟在她身后。
晏誉卿也随便他了,她走在前面,因为穿着丫鬟的衣服比较轻便,她走路的姿势就跟往常一样迈开了步子一点都不拘束,完全像个市井乡人,半点世家小姐的仪态也无。
晏誉嵊看着看着便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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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晏誉卿在尽量熟悉整个相府,装作在融入这个家的样子。
有时,晚上她要跟‘爹爹’和‘弟弟’一起吃饭。
爹爹偶尔会谈起一些她从前的事,想唤起她从前的记忆。不过晏誉卿听他说着,但自己一脸懵逼。
这时,她的‘弟弟’却会在一旁劝说父亲,说,“姐姐现在也挺好的,不用强迫她去想以前怎么样。”
所以之后在府里,晏誉卿都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不喜欢原本那些隆重的衣服首饰,反正他们也吩咐了要给她重新做衣服首饰那些,所以她就直接给晏誉嵊提意见,让她给她做些简单的衣服,送来的时候她看着还挺符合她心意的。
她不想丫鬟们给她穿衣脱衣,丫鬟们便省了。发髻每每都是随便给她挽了一个方便活动的髻,也不戴什么装饰。她受不了丫鬟们给她画的妆,所以她就干脆素着一张脸。
有时候下人们看到她的打扮,甚至觉得她还不如一个丫鬟打扮的精致!
不过她就是这样简单的打扮,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却像是一束格外夺目的阳光,只要有人驻足便移不开眼睛。
这日晏誉卿闲来无事天气又好便想着活动活动筋骨。
踢毽子这项运动,想不管是古代女子还是现代女子都会吧!晏誉卿召集她那六个丫鬟一起找了一处宽敞地儿来踢毽子玩儿。
因为少爷吩咐了大小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拘束她,所以六个丫鬟很配合的陪着她一起玩儿。
“你们不用让我,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晏誉卿做了一个预备的动作。为了今日的运动专门编的两条大辫子分别垂在了两侧。
毽子凌空,晏誉卿一个花式悬踢,毽子落到了一个小丫鬟的面前,丫鬟轻松的接住,一个又一个来回,这些丫鬟们还是踢毽子高手呢!
这些丫鬟也是奇怪,她们这些小丫鬟平时也没什么娱乐,就是这些小玩意儿可以拿来解闷。往日知书达理,醉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小姐怎么会玩这些玩意儿?
而且,大小姐踢毽子竟然踢得非常好。
后面越踢越起劲儿,晏誉卿用力有点猛,丫鬟们惊叫一声,毽子居然给踢到了房顶上。
“大小姐,我去叫家丁来帮您把毽子拿下来。”一个丫鬟见晏誉卿意犹未尽,很自觉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都能拿到!”晏誉卿摆摆手。
那面房顶紧挨着一颗大树,她先爬上树直接爬到房顶上就行了。
她将衣摆一掀扎进腰带里,露出里面的裤子。丫鬟们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往树上爬了半截了。
“大小姐小心啊!”丫鬟们一个个心惊胆战,生怕她掉了下来。
事实证明她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晏誉卿爬树上房顶拿到毽子一气呵成,毽子到手还向她们挥了挥手,展示她的‘战果’。
就在她往下看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不远处好像有几个人朝这边来了。
她赶紧要下来。
“什么人围在这里。”说这话的人声音有些尖细绵软。
聚在一起的丫鬟被突来的人给吓到了,自觉的散了退做两排并立站着。
晏誉卿没管下面在干什么,她要先下来再说。
小心翼翼蹬着瓦片往下走。
这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还有几分严厉,“房顶上的是什么人,还不速速下来!”
丫鬟们应该都不好意思说那个行为不雅翻上房顶的是她们小姐吧,一个个低着头默不作声。
晏誉卿本来是在小心下来的,被他这么以后,她脚没踩稳,竟然连着被踩滑了的瓦片一起从房顶上滚了下来。
“啊——”晏誉卿惊慌失措的大叫。
丫鬟们吓得魂都快没了,一窝蜂的聚过来要接住她。
不过丫鬟的力气有限,她还有瓦片一起砸到她们身上的后果就是她们一起滚到了地上。
晏誉卿双脚搭在了不知道哪个丫鬟的身上,而她的腰磕到了一片烂瓦上,她身上莫名其妙还压着一个丫鬟。
好痛!!
晏誉卿眼泪都要疼出来了!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又是那道尖细难听的声音。
晏誉卿听见就来气,她一把推开压到她身上的丫鬟,撑着后腰站了起来。
“娘娘腔说什么呢!”她怒骂。
晏誉卿只顾着自己腰痛的愤怒,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说话那人看到她时眼里的惊讶。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她!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居然还活着!
那人左前方站着的锦衣男子见到她更是魂不附体。他原本经过这里,晃眼一瞧好像拥簇着一团繁花,他一时兴起便进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她!
午夜梦回时,多少次她出现在他眼前,却从来不如这一刻真实。
这是在白天,他还有在白天便看到她的机会?
一样的嬉笑怒骂,眼前人跟记忆里的人完全重叠在一起。
晏誉卿疑惑的看着刚才那名娘娘腔身边的男子一步步向她走来,但他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灵魂。
底下的丫鬟全都爬起来跪在地上,她们根本顾不上自己接晏誉卿时被砸伤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