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于怎么赚钱,苏湮颜倒是有很多的好点子。
她走到他面前:“我看不如这样,你沿街摆个地摊,专门人掐脉诊治,而我就在一边死命鼓吹——你看如何?”
他摸了摸下巴看起来很深沉,但其实他对于赚钱之事一窍不通。
“那你说一次该收他多少钱呢?”
她五指一摊:“我觉得五个银锭差不多合适。”
他却转过身去,以袖掩面:“怎么才收五个银锭?如此一来,我与那船夫大哥也无差别了。”
她哈哈一笑,心中甚爽:你可终于觉得五个银锭少了!你也有今天啊!
于是她正儿八经地说:“做生意而已,又有什么好丢脸的?”
“这要是传出去,被像洪台仙君那样的人知道了,他怕是要笑我好几年。”
她实在忍俊不禁。
洪台仙君?
他竟如此怕那洪台仙君?!不过那货要是沦落至此,说不定下场比这还要狼狈呢!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宽慰道:“要不这样吧,不如你装个瞎子,用块布把眼睛一遮,直接挡掉大半张脸——这样一来全世界都清净了!你看如何?”
这个提议一提出,自然是遭到了拒绝,但那只是刚开始。
后来,在她的再三开导之下,那不解凡尘的云上峰峰主,最终还是拜倒了在金钱的诱惑之下。
于是在不久之后,热闹的大街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一个生龙活虎的女子,牵着一个蒙着眼的瞎子的衣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摆起了摊:
“瞧一瞧看一看!瞎眼神医在此,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各位乡亲们,过路的公子小姐们,我们老实人只说老实话,治不好说不准的统统不要钱!”
可是喊了很久都没什么人来。
“这年头为什么生意这么难做?”他不解的问。
于是她灵机一动,换了个方式宣传:
“各位乡亲父老们,大家都往这里来看!我二人因经营不善,医馆倒闭,原来百金一诊的名医,如今却只收五个银锭!谁要是觉得说不准治不好,我头剁给你!”
见她这样宣传,他就拉拉她的袖子,说:
“这人世间,就算再健壮的人都会死的一天,再好的医者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你真就这么信任我?况且说,你既跟我这么久了,你可曾亲眼见过我诊治他人?”
她摇了摇头,依旧自信非常。
她偷偷的告诉他:“反正我觉得你想必是很能吹的,这点小事应该不会失手。”
“……”
果不其然,这种宣传方式,反响出奇的好。
不光宣传效果好,这服务也跟得上这宣传。
要说瞎子神医这一诊起人来,说起道理来自然是头头是道。叫那一干患者们听了,不禁都要满意得频频点头。
毕竟论专业水平,这仙门第一医仙,肯定是能直接甩开一般的大夫郎中好几条街。
而其中,有一个患者这样反馈:
“我这肚子痛的毛病,求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好,可是经这集市上的瞎子简单的一搭脉,才知道那是因为我吃饭的方式有问题!原来,这么多年了我居然不会吃饭!但是你说,这瞎子是怎么知道我如何吃饭的?”
还有一个大姐这么说:
“我家小孩总是夜里哭,我本来以为是他哪儿不舒服了,于是就拽他看大夫。可是谁知,经那巷门口的瞎子一摸脉,他竟都是装出来的,原因就为了不让我和我丈夫分家!于是我一逼问我儿子,果不其然!还真是苦了孩子了!”
有一个大伯这样跟街坊说:
“咱们巷口的那个瞎子不光会诊病,而且他连你得病的前因后果,日常的饮食作息都猜了个透彻!而且,我那多年的老寒腿被他简单地扎了几针之后就不酸不胀了。我真是白贴那么多膏药了!”
于是乎,这巷口瞎子大夫的名号,仅仅用了一个下午,就这么在鸥歌岛一炮打响了。
她满意地数着袋子里银锭,随便买了两碗茶水过来。
她还是觉得一事想不明,于是在递茶的时候问他:
“你既然这么会瞧病,为什么平常不见你诊治病患呢?像您这样人才,为何要闭门造车的?”
他摸索着她递过来的一碗凉茶,像往日一样优雅的喝了一口:
“在这世上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病。要是我一个个诊过去,还不得累死。”
她不解地反驳:“但是至少,帮一个就少一个人受苦呀!这难道不是普天下所有医者的共同抱负吗?”
他点点头,淡色的唇角反而噙着笑意。
“你说身为一个医者,凭其一己之力,就算耗尽了一生又能救几个人?但若是他编纂医书,然后把这些治病之法都传出去,让更多的人能够学习到,岂不是能惠及更多的人吗?”
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竟是这种想法。
她顿时觉得他的形象更加高大伟岸了。
怪不得那云上峰从不收什么亲传弟子,原来那是因为,这普天之下皆为其门徒。
而与此同时,她又转念一想,如果他是造福苍生的圣人,那她救他这件事,就能使她成为圣人之圣人——
一时间,她的形象也应当变得伟岸,毕竟那可是大功无量,大福大德的善事一桩啊!
其实,自从在发生了船上的那件事之后,她会时不时地问自己:她做这一切值不值?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当她一看到他嘴角明朗的笑意,那一切的关于值与不值的思考,竟全部散成了一抹温暖的日光。
于是她只是长叹一声,也就感伤这一秒。
在下一秒时,她又重新昂起头来,跟着他阔步走入了那间客栈里。
生命如此短暂,再不抓紧时间珍惜,那才算真的错过了。
一进客栈,客栈内部装潢得朴素亲切,使人感到很惬意。
她心想在这里住着应该很舒适,但那掌柜的却为难的摇了摇头。
“我们这里小地方,房间没那么多。你们来得太晚了,现下就只有一个房了——真是奇怪了,难道你们不是两口子吗?”
苏湮颜霸道地一拍桌:
“只管做你的生意,别的要你管吗?”
然后,她把银袋颠了颠:“我就不信,有钱还买不到房间了?!我们换一家!”
那掌柜的,斑白的眉毛深沉地一囧:
“这方圆十里可就我们一家客栈,天色已晚,我看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甚至那掌柜的又抬手指了指她身边的人,偷偷跟她耳语:“没事的,反正他是瞎子一个,倒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