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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旧事相诉
    那被子里传出一声怒吼:“我不找夫婿!我一辈子一个人睡!这样总好了吧!”

    谁知外面竟是一声叹息:“你看看你,你不光睡相不好,这脾气也这么大——这今后谁受得了你这种?”

    “你住口!”

    她闷声发火:“我不就蹬个床帐么!谁小时候没蹬过!你又何必非追着我这一点不放呢!”

    只听他又是嗤笑一声:“谁说的?我小时候就不会踹床帐,而且自小睡相就出奇的好,不像有些人。”

    苏湮颜心想,倒是从没听过他主动讲过他以前的事。她一时觉得颇为好奇,于是就开口问:

    “谁小时候不踢踢被子,踹踹床板的?你说得容易,我可不信。”

    他坐下来,身影在烛光之下很是旖旎。

    他脉脉地说:“我小时候要是踹被子,可是没有人帮我盖的。所以我只能自己多加注意,以防止这一脚一踹,第二天早上可就要冻醒的。“

    他曳了曳她的被子。“你说,那样是不是很可怜?”

    她忽想到传闻中,怀容仙君是无父无母的。

    她便不由得心中一软,宽慰地说了几句软话:“没事没事,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过去了。你看如今,您已成了一方峰主,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你说来轻巧。”他声音突然变得悠远而感怀。

    “我小时候的事,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小时候性子比较多愁善感,吃了很多苦头,别人是不知道的。”

    经他这么一说,她更是好奇了。“怎么说?”

    “你想听吗?“他伸手拍拍那个“蚕茧”。

    “如果你一直钻在被子里,我就不讲了。”

    她慢慢得从被子里钻了半个头出来,露出两个润亮的眼睛。

    “您说,我听着。”

    只见他的脸庞依旧如瓷玉一般光泽。

    他侧过脸去,在这烛光葳蕤之下,他那姿态随和至极,亲切得好似能够触手可及。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这安谧的夜晚声音如同润玉:

    “那些很早以前的事情,有一些事情,我也早已经不记得了。“

    “我只知道,我刚刚出生不久就被我师父抱回来养在云上峰。不仅如此,我师父还说,我幼时有疾,连生父生母丢弃我了,若不是他救我,我早就曝尸山野了。”

    她那双润亮的眼睛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

    但在这一霎的诧异过后,这周围的气氛安适之至。这让她觉得,此时此刻的一切皆为机缘所致,玄妙得不可言说。

    “那是什么样的毛病,竟让亲生父母丢掉自己的孩儿?”她问。

    他摇摇头笑一笑。“我不知道。或许也只是幼时多吃了几帖药。且这些年来,我自认为这么多年身体还不错,没觉得哪里不对。”

    又听他继续说:“后来,我好奇身世,便问我师父,问他是在哪里捡到的我?那你知道,我师父是怎么说的吗?”

    “他怎么说?”

    他手指了指窗外。

    “就是这里。就在这海湖沿岸的留文国境内,在这附近有一个岛,此岛名为不消。那不消岛离这儿很近,是个偏僻的荒蛮之地。我师父说,他便是在那里捡到的我。”

    她闻言,其实也并不是十分之震惊——因为就在之前的明觉山大宴上,她就听见过廖听长司说了类似的话。

    不过她还是颇有感触,毕竟他如今自己承认了此事,而且还把这件私秘的事与自己分享。

    她闻声道:“那这么说来,我们到这里来,对你而言,也算是回了一趟故乡了?”

    他莞尔一笑:“可以这么说吧。此番大难不死,也算是重新出生了一次,谁知又是来了这里。我虽是第一次见识到这里的风土人情,却莫名觉得有些亲切,想必这是命数吧。”

    她整个人已从被子里钻出来。

    她理了理头发,好奇道:“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您跟那些土生土长的明觉山人氏有些不一样——”

    他好奇地问:“哦?哪里不一样?”

    她前进一点,面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然后无比诚挚地说:

    “我发现很多明觉山人氏,他们的脸就比较方,而且肤色是偏黄的居多。若是仅从外貌上来看,您比他们肤白貌美,脸盘也小,眼睛也更亮一点——也不知道是谁人的血脉,竟能生出这么标致的后代。”

    而对面的人,竟被她那温情脉脉的眼神吓到了。

    他头一偏,露出微微泛红的耳脖根:“这满嘴的风流之词,你是从哪里听来的?简直不成体统。”

    而她却正色道:“这哪里算是风流之词?这我可是观察了好久,见了好多的人,方才得出的这一个正儿八经的结论!”

    他笑了,红烛摇曳。“你果真观察了很久吗?”

    这回脸红的该轮到她了。这话还是不该说的,她忏悔。

    只见他又端起了身子,继续说下去:

    “自从我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一直不肯相信是父母亲把我丢了。于是我暗自窥探库房里的记事资料,却依旧没找到一点痕迹。就当我以为此生难找亲生父母的时候,我却又听闻有些人在私底下议论。”

    “他们说,我师父姜舒仙君当年在留文国多住了几年,回来的时候就抱了个孩子来。你说,谁会收一个来路不明,而且仍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为徒?想必那一定是他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她闻言又是一惊。

    哦!原来这历代的明觉山仙君的私生活这么混乱吗?

    于是,她便又试探着询问:“那这样说,您叫了那么久的师父,其实有可能是亲生父亲吗?”

    却只见,他还是难过地摇摇头。

    他的声音淡淡的:“我自然也希望如此,以至于我小时候每每看着我师父的时候,觉得他若是我父亲,该有多好。但是事与愿违,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传言便不攻自破了。”

    “为何?”她问。

    他弄了弄袖摆,温声笑道:“就跟你说的一样,我与我师父,长得不太像。”

    她闻言,不禁咬紧了牙关,极力忍住才不笑出来。

    可是还是被他一眼看破。

    他眼眸一睁,眉毛一挑:“怎么?好笑吗?”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笑的。”她捂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