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星河烂漫,语意又渺茫了几分:
“我娘亲走的早,我爹爹只有我一个独女,于是对我甚是爱护。我爹他对我娘很是深情,一直未曾再次婚娶。有时候,有点心疼我爹一个人,于是有段时间,我天天张罗着要找干娘,只希望能让他轻松轻松,但却总被我爹说成是不孝顺。”
她靠着桌子,又抓着自己的裙摆:“可是后来,因得罪了一方恶霸,家园被劫掠了一空。而我爹爹,他也因此事去了一个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再然后我便到了这里了。”
他瞧她眉头已是锁了起来,于是安慰她:
“没事的。时过境迁,一瞬沧海,一瞬便化为桑田。况且你如今不也正好好的吗?想必你爹爹在天有灵,也该为你高兴的。”
她朗朗一笑,面上领了这好意,却还是难以把这话听入心间。
她的苦恼,怎是这种一般的安慰就能化解的。
这国恨家仇,贪嗔痴怒,那些新怨带着旧恨,全部交织在一起,找不到原因。所有的一切都把她网在其中,到死都不得喘息。
“你怎么不高兴了?”他的观察力甚是细致入微,她的一举一动悉收眼底。
夜色凉了下来,她衣衫单薄,抱膝而坐。
她不说话也不吃饭,只就一个劲的叹息。
他有些不忍,于是便抱住她,那宽大的袖子正好用来给她取暖。
她感到身上温暖起来,垂眼看着他的手,却见他这广袖宽袍,也是仙界独有的样式,未免又勾起了心中的郁闷。
她挣了挣,却被抱得更紧了。
“怎么你又开始别扭了。”一个温润的声音自她耳后响起。
“谁都会有个不如意的时候。但如果总是沉浸在回忆里面,是逃不出这苦海的。你且往前面看,兴许渡你的船就出现了呢?”
于是她就顺着他的手指,往前看了一眼:只见前方一片星光迷途,虚幻一片,遥不可及。
于是她又往后方看了看,只见一人俊美清雅,眼底比星河更加灿烂。
他以此等风月之姿,出现在她这段凉薄的人生里,几乎要吸引住她全部的神识。不言而喻,那就是缠住她的苦海啊。
她的苦海就在她的面前——如此触手可摸,却又力不能及。
她心底里的**告诉她,她想要在这方苦涩海域上,生出一整片的风花雪月。
但那之后呢?在那之后,她的人便溺亡在了这虚幻的孽海情天之中,然后此段情史可以为世人所鉴,成为一个经典的反面,这就叫做自寻了一条死路,尸骨无还且无人叹怜。
一想到这里,她便气闷地拿掉那只在她身上环绕的手。但她一抬头,却看到了他无辜而疑惑的表情。
她又是不忍又是不痛快,一时心中难受到了极点,恨不得马上就去剃度出家算了。
早知如此,倒不如早点去学做个西方佛徒——即使是在破庙里做尼姑,也能称得上是美差一件了。
也许她应该立即去参一参经文佛法,也好远离了这仙魔两界,自此落个六根清静。
“你怎么了?”他端正地看着她。
“我想出家。”她抬头看天。
他被她这话给微微吓到。沉默了一会儿,到最后还是笑她是小孩子心性。
他微笑着牵过她的手:“我刚刚的话,可不是鼓励你出家的。”
她已是站了起来,背对着他,语气很是坚定:“但我要是真的去了呢?”
他眼眸一深:“怎么?你现在是红尘看遍了,还是沧桑饱尝了?你就算去出家,人家寺庙也不要你,他们还嫌你没有资历——尚且都不能给自己解惑,难道你能舍下这尘心吗?”
说完她又被拽到他的身边,她脚下一滑,顺势便摔到他的怀里。
他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指尖在她蹙着眉头点了一下,目光渴望且又克制。
此时她几乎已是躺在了他的怀里。她看着他漂亮的下颚,忽有一种沉溺苦海的无力感!
“我要下来!”只见她小腿扑腾了几下,就像一尾濒死的鱼。
但随后她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把她放下了的意思,于是她心中一急,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开始撒泼,边撒泼边扑腾着道:“你放我下来!”
他当时哭笑不得,狠狠地抓住了她乱动的手逼问她:“那你说你还要不要出家?嗯?”
她被抓住了手碗的要门,绝望地发现手上已是无力,再也挣扎不开了。
于是她不禁苦笑道:“我不出了不出了成了吧!你就放了我吧!”
他可没想这么快就放了她。
他下调整姿态,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可是就是这一眼,他从上到下的细细打量了她一遍,目光搜索得好不细致。
她当时无处遁形,脸蛋红透羞恼之至:“你看什么看啊!简直禽兽啊!”
他听到”禽兽“一词,不禁笑了,那笑意好不狂放。
她不禁要笑,你骂他他居然还笑?
只听他玩味地说道:“你居然说我禽兽?”
他一只白皙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清潭似的眼眸忽而变得十分深邃。
“什么叫禽兽,不妨今日就让你见见世面!”
他欺身压住她,随着一声惊呼,她已就被压倒在地——
她脖子上感觉到他清瀑一般的青丝散落下来,温度冰凉却又惹火。但她眼睛最后认命的一闭,可是那紧抿的唇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被亲住——
只听耳边一声克制的呼吸声如同羽毛一般拂过她的面颊。
她睁眼,他已是极力按捺的神色,然后冷静的在她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她在头顶一阵酥麻过后,惊异于他的点到为止。他这一番火候拿捏得这么好,不愧是仙门中人。
他缓缓地撤离她的身边,深吸了一口气。
若不是念及自己身上还有伤,怕发挥不好,不然说不定一个控制不住,就把这厮直接就地正法了。
因耳根子热得发烫,他不禁认输地发出一声喟叹:“看来明日真的应该去街上买把扇子用。”
她平静下来之后,在地上翻了个面,然后背对着他站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睡了。”
“等等。”他叫住她。
昏暗的房间,烛光葳蕤。他整了整衣,端正着说:
“你要是真的想不开,我们不妨明日就去这鸥歌岛的神庙看看,兴许也可以沾一点神缘。虽说我不信这个,但若是能给你个好念想,也是这神明的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