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权力,交还给,轩亭长,老……”
当他交代完这些的时候,却看见张管家哭了。
他还从没见过张管家哭过,但他想来他也是在乎自己的,于是心里便不禁觉得有一丝的高兴。
可是他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全部的力气,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就快要彻底扛不住了。
他的眼前开始变色,变成一片阴郁苍蓝色。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渐渐地被吞没在这片蓝色里——
而那种蓝色,好像是海湖的颜色,它浩淼而深邃,将人拖住,使人沉溺沦亡。
在这片愈来愈黑的蓝色里,他记起以前也曾有一回——当初他也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
当初,他被魔人袭击,却仍能奇迹般的生还——且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在一片明媚的海滩上。
所以,在他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依旧还在期待着能有奇迹发生:
他发出最后一声祈祷,奢求神明能再给他一个奇迹,一个死里逃生的奇迹……
————
当暗夜再次落幕的时候,大地不见了天日,于是很多事就被藏了起来。而在这张黑幕下面,很多事正在隐秘地进行。
在这场鸢尾山刺杀的当晚,岸空国主在留文王宫里来回踱步。
他这样来来回回走了好久,步伐急促,似乎正在等着一件及其严肃的事情的宣布。
而就在这时,来报的使者终于从正门跑了进来。
岸空国主闻声便疾步上前,焦急地问道:“情况如何?”
那使者扑通一声跪倒,诚恳地陈情:
“国主,明觉山的那帮人,他们死活不让我进去……”
岸空国主闻言,激动得将眼睛一瞪,带着鄙夷地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没有打探到?!”
使者将头压得更低了:
“回禀国主,是属下失职!”
岸空国主气愤得当场就想踹人,但还是忍住了。
他怀着难言的感情,焦虑地哼出了一口气。随后,他又将大袖一甩,大步大步地便往宫殿外面走。
宫殿外。
岸空国主穿过迂回的宫廷内道,来到了自己的书房外,随后把跟着他的两个侍从留在了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而这个岸空国主一走进去,只见里面一个黑衣男子坐在旁边。
那男子穿着一身斗篷,样子很神秘。
他的面上带着一张银制的面具,即便是见到了岸空国主,却依旧无动于衷。
只见他把手放到了茶几上,仿佛一副严正威严的模样。
他那银色的面具朝着岸空国主侧过来,从容不迫地询问道:
“如何?那明觉掌门死了吗?”
而岸空国主,自从一进这个书房就变了一副脸色:
他变得开始有些唯唯诺诺,不再像方才那般风风火火。只见他眸中精光一闪,正色道:
“他们的人,已经开始怀疑是我串通了彭山,现在我的手下没办法前去打探。”
而那黑衣人姿态依旧是不紧不缓,他用沧桑的声音继续道:
“先不管彭山的这次刺杀成不成功,他们在仙界的地位已经是彻底没救了。”
而岸空国主却依旧满怀忧虑,他上前一步,表情很是焦急:
“无论那明觉掌门死没死,他们仙界都已经开始防范我了!他活着或是死了,其实与我关系不大,而这刺杀只能算是对仙界的一个挑衅罢了!”
紧接着他皱起眉头,语气急促不带喘气:“而我身为这留文国国主,处在这样一个两难的境地——你说我下一步到底应该怎么办?”
而那黑衣人,却仍是保持这沉着冷静。他说:
“你先别急,身为国主应当有大将之风——你今日遇到这点事就这般急躁,怎么对得起我这么多年苦苦将你扶上这国君之位!”
岸空国主闻言,将衣襟微敞,按捺住了自己的焦躁不安的心,同样也是坐了下来。
“先生说得对。”
他说:“我能从一个最不起眼的王族,登上这国主之位,确实都是您的功劳。但是眼下这副时局,确实让我心焦,还请您告诉我下一步应当如何?”
银面人便笑起来:“国主您当初暗杀展辰国主上位的时候,都不似如今这般紧张。可如今,这明觉掌门都不是你亲自派人杀的,只是借助了他们彭山的力量,你又何必这样紧张呢?”
岸空国主没有说话,银面人便继续说:
“国主,您今日要装,那就要装得像一点,反正他们的那些彭山的刺客一个活口都没有剩下。今日你不说我不说,就算仙界真的怀疑我们——那也只能是怀疑罢了,我们自己不动声色就行了,何必如此心虚呢?!”
岸空国主将眼神眺望远方。
其实他心里确实心虚,因为这些彭山的刺客,确实是他故意“疏忽”才放进来的——
而这所谓的故意“疏忽”,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利用。
无可辩驳,他是这场刺杀幕后的推手。
而那银面人用手指弄了弄面具,语气也变得激烈起来,言语之间,倒是将自己的立场表明得相当“正面”,他说:
“你何必生出这么多的担忧呢?就算这是在您留文国的境内出的事,但这也是防不胜防的!
况且说,这本就是人家自己的仇家下的手,你如今最多也不过内疚一下,你说他仙界又能耐你何?”
岸空国主听到他这样的“开导”,也只好无声默认。
他其实没有办法。
自从他借助这个银面人的力量暗杀了先国主之后,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这个银面人是何人?
他是魔界的一位机要高官,他是给魔君做事的。
要知道,当初先国主展辰篡位成了国主,拉拢了仙界。然而多年前他的上任,靠的却是魔界。
自从他登基成为国主的那时开始,魔界的势力就开始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留文国的境内,并且在暗中秘密形成了一张网。
而这些魔界势力发展到如今,早就盘根错节,甚至连他也快控制不住的程度。
其实,岸空国主认为,既然自己是留文国的王,那就只管自己的子民就行了——而至于他仙界或者魔界,也轮不着他多费心。
他作为这留文国的国主,从一个仙界的附庸,又被他们魔界抓住了把柄,成为了他们魔界的附庸,这说来也可笑。
可惜啊。他不禁要叹息:
他们这个地方,本是一片净土,然而却至始至终都没有逃过,身为一个小国被人摆布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