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完了学习, 庄妍音与林婶做了许多炸鸡。
说是与林婶一起说的,实则林婶也打心眼里喜欢她,不要她干粗活, 只让她在旁边搭把手拿些调料。
她先是给楚夫子送了炸鸡与酒,又端着给卫封的那份去了他院中。
卫夷站在檐下, 远远便闻到了香味。
庄妍音小跑到他身前:“卫夷大哥,这是给你和卫云大哥的。”
卫夷轻笑接过, 这孩子就是懂礼貌,做好吃的从来没忘记他们这些下人。
“多谢小姐。”
“别叫我小姐呀,我都说了你们还是叫我铃铛!”
卫封在查账,卫云正在一旁拨算盘,听到她的动静, 卫封抬头投来目光,但也只是瞧了一眼便低头继续忙碌了。
庄妍音给他行礼:“义兄, 今日我与林婶又做了炸鸡, 这是给你送来的, 你在忙呀?”
“嗯,你放在那里便好。”
卫云朝她笑道:“闻着就香,小姐真是一心为公子着想呢。”
“哎呀叫我铃铛就是了。”庄妍音探着脑袋瞅过来, “这是账本吗, 我也可以为书院做点事哦, 我可以学习管理书院的账哦。”
她瞥见这些都是卫封个人的账目,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字,像是小篆, 该是大齐或吴国的文字。
卫云笑道:“好, 属下忙完手边的就慢慢教小姐, 那小姐可要好生学字。”
“嗯!”
卫封头也不抬:“小卫, 你先去玩吧。”
怎么还对她这么冷淡啊?
看来她得好好培养他们的兄妹感情了。
“知道啦,我也正要去给哥哥们送炸鸡呢!义兄先忙。”她欢快地出了门去。
卫封翻卷的手指顿住,又皱了皱眉。她又叫哥哥?
北苑众弟子们吃着香喷喷的炸鸡,咬下这酥脆的外层,沾着庄妍音调配的孜然与胡椒粉,别提多美味。又听耳边她一声声甜软的哥哥,整个人都飘了几分。
钟斯吃完炸鸡来到庄妍音院中,她正在荡秋千。
他近日被她一声声哥哥叫得心花怒放,一刻都舍不得跟她分开。
“小铃铛,我来陪你玩秋千!”
“钟哥哥!”
梨园这头,坐在窗边的卫封听到这声甜软的哥哥,面色如被阴云笼罩,当即沉下。
“哥哥教的字铃铛有没有学好?”
“学好了,我这就拿给哥哥看!”
她的住处离他本就只隔着几棵高大梨树,又这般欢喜大声,卫封早听得郁燥不乐。
“写得真不错,哥哥奖励你一块糖吧。”
卫封出来时,正见他义妹笑弯眼睛地接过糖,喊着“多谢钟哥哥”。
钟斯最先瞧见他,见了文人间的礼,笑道:“我们是不是吵到子朗了。”他扭头对庄妍音说,“走铃铛,跟哥哥出去玩。”
“小卫。”
庄妍音从秋千上下来,朝卫封行礼:“义兄,你不忙啦?”
卫封上前,对钟斯道:“钟公子这月的束修卫云还未曾收到。”
钟斯一愣,忙道:“是我忘了,我这就去准备。”
他揉揉庄妍音脑袋:“等着哥哥,哥哥马上就来。”
“好。”
庄妍音笑弯眼睛,瞧着卫封沉冷的模样,怯怯道:“义兄,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过的事?你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不是,其实是让我高兴一下。
她等了片刻,卫封神色复杂。
他眉头紧锁:“你叫他们哥哥?”
庄妍音挠挠头:“是呀,他们都说是我的兄长。”
“‘哥哥’二字亲昵,你不该如此称呼……”
他还没说完,庄妍音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我知道了,以后只能叫你哥哥,不能叫了别人去,对吗?”她已经抱住了他双膝,昂起脑袋冲他笑。
这一笑明媚如春风,她小鹿眼也如白雪纯净。
对着这笑,卫封也不忍再责备,想了片刻,索性点了头。
“嗯,今后不许再如此叫旁人,你我才是兄妹。”
“我记住啦!”
卫封揉揉她脑袋,让她自己先玩,转身又回去查阅账本了。
待钟斯从卫云这里忙完出去找庄妍音后,卫封听到她果真没再叫钟斯哥哥,抿了抿唇轻笑,利索地处理完了几册账本。
翌日,大家听庄妍音已将亲切的“哥哥”换成了一声声带着姓氏的大哥,都纷纷想让她改回来,但见她乖巧的模样,又瞥了瞥她那冷淡的义兄,纷纷猜到她也许也有苦衷,便不好再为难她。
……
又到议会这日,众弟子齐坐楚夫子的院中,庄妍音像上次那般也跟着卫封来听,挨着他坐下。
耳侧竹枝摇曳,风声和煦。庄妍音也不知他们怎么那么多各国的一手消息,正说到吴国近日与亥国起了文化之争,颇结恩怨,两国交界处的百姓最是受罪。
这倒是书里提过的,此事对卫封有利。
他便是因为这场政治纠纷,才得到了亥国的兵力协助。
楚夫子说着说着竟说起了她爹微服私访南下的事。
庄妍音心底雀跃,捻起一块绿豆糕吃,小声对卫封道:“哥哥,那日咱们去城中茶楼听说书时,说书先生讲的便是咱们的皇上为民除害呢!”
提及她爹,她心情颇好:“皇上可威风啦,救了流民!咱们的皇上好厉害啊……”
“许家世代为商,李家在官场亦无亲贵,周帝此举不惧百姓非议,不觑忠臣劝诫,不怜许氏女求死。体察民情,不过是谋己私欲,暴君二字,荒淫二字,他终是第一人。”
庄妍音愣住。
卫封与她道:“那些茶楼受当地官府监管,自然是一堆好话。当今皇帝以五马分尸之刑待贤臣,以荒淫好色闻名七国,他做出此等强抢民女之举,也不甚奇怪。你心性单纯……”
“咳——”
庄妍音被绿豆糕噎住,连忙大口咽茶。
楚夫子他们说,她爹南下到某某郡,路遇一户姓李的人家接亲,对新娘许氏一见钟情,强抢回了宫,如今已经北上回怀京了。虽然这抢的手法聪明了,给了新郎李家钱财与地,让李家“自动”解除了婚约,但谁都知道还是强抢。
草,一种植物!
她真的太生气了,她渣爹真的太不给她争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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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吃急。”卫封再递给她一杯茶,“好些了么?”
她点点头,埋着头不再吭声,怕再被打脸。
宋梁寅嗤笑一声:“此事倒甚是耳熟,去岁在怀京,不也发生过?”
厉则也是不屑地挑起唇角:“十岁娇娃,灵魂附身,转世投胎,当朝尊宠的嫡公主。我厉某今生活在大周见此世面,也是稀罕荣幸。”
跟宋梁寅要好的许仕展开折扇,也是嗤笑:“一直以为周帝改好,倒也是图个新鲜罢了。倒是未曾再听过这嫡公主豢养男宠等新闻。”
“这公主去岁还在带领周帝勤政,眼下也未再有消息……”
庄妍音听到卫封的一声低笑,她忙想知道他的想法。
“哥哥,你笑什么,他们说的公主是个什么人物?”
“是大周皇帝最宠爱的女儿,浪荡顽劣,贪好男色,你不必记在心上。”
“……不是说她在带领皇帝勤政嘛?”
卫封嗤笑:“听听就罢,父女天性如此。”
钟斯:“你给铃铛解释这些做什么,小心别将她带坏了,她这般单纯。”他又想到一问,“怀京官员都说嫡公主是惊世娇颜,我就不信,一个十岁大的女娃能好看到哪里去。”
他目光温柔,瞧着正埋着脑袋的庄妍音道:“我一路也是见过诸多美人的,数小铃铛最好看,将来长大可不得了,咱一定要看好了。”
卫封皱着眉,听他这般总觉轻浮,楚夫子也未再讲课,他便起身告退,叫庄妍音跟上。
许仕与宋梁寅跟来,二人互相谈及若是入周国为官,打趣道要不要在御膳里添砒.霜为民除害,并哈哈笑问卫封怎么做。
卫封侧首提醒庄妍音小心台阶,平静回:“我不做周君臣。”
“只是假设嘛。”
“我有剑,若我遇暴君与□□,剑自有正气。”
许仕总感觉卫封与他是一国的,也是有些想探他是哪国人,见他这番答便也只得一笑作罢。
卫封见庄妍音没跟上,回头时竟见她清澈的眼底惊恐害怕,小脸也白了几分。他忙问她怎么了。
“哥哥哥,你说说说要砍那暴君和公,公主?”
卫封声色和缓:“别怕,又非真遇到此事。”
庄妍音察觉自己失态,连忙道:“哥哥小心啊,此话被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卫封失笑:“无事,书院里随口一论,不会传出去。”见她是真的因为担心他而被吓傻了,便耐心递出一截袖摆,“牵着为兄走吧。”
庄妍音扯着这截袖子,几乎想遁地逃。
她都改好了他还要杀她!
还骂她□□!
草了。
她之前就知道结拜完还要再扮演些好感后再走,现在发现光给他留下一点点好感还不行,有这层兄妹关系也不行,她还得跟他再把这兄妹感情升温。
升温到一千度,要把他牢牢捏在手掌心里,捏得死死的那种。
要让卫封知道她好,知道她对他好,知道她全世界最好,对她感激爱护心疼欢喜,视她与帝业并重,生命里永远记得她。
她想了想卫封目前需要的,趁卫封这日出门后也陪着林婶去集市采买,打算去给初九布置任务。
林婶记着上次她在城中遇吓的事,提前给她准备了一个帷帽。
庄妍音小脸藏在帷帽中,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在林婶买东西时找了路边一小乞丐。
“饿了吧?”她递给小花脸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小乞丐连忙抢过来大口吃,吃完一个才想起来对她道谢。
隔着帷帽,她声音清脆:“小哥儿,你帮我给那盐庄的掌柜递封信可好?”
顺利将信送出去后,庄妍音便与林婶回了书院。
她打算当卫封世界里的小太阳,让他知道她是颗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