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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9章 留痕
    温泉水雾缭绕, 祁炎两步就走到了纪初桃的身边。

    水中浮力不好把控重心,他却如履平地,走得沉稳而又端正。

    拨开水汽望去, 只见祁炎的身姿挺拔而高, 温泉的水才浸没他的腰部, 纯白的亵服被打湿, 腰腹硬朗的线条清晰可见。

    “你你怎么下来了”纪初桃睁着湿润的眼睛, 莫名嗓子发紧。

    祁炎的眸色那么幽深晦暗,若说他只是想下来沐个浴, 纪初桃是断不相信的。

    不知怎么吻到一起的, 纪初桃像是汤池中起伏的一叶小舟, 若非被祁炎搂紧腰肢, 她怕是早如煮熟的面条滑入水中。祁炎大概是将玉勺也一并拿来池中了,在水下碍事地硌着她一时间, 竟分不清是温泉热还是祁炎的身子热。

    “头发还未洗洗完。”她急促道,几乎站不住脚。只亲了一会儿, 便不能呼吸。

    祁炎暂且放开她,气息匀长道“不耽误。”

    还未等纪初桃喘两口气, 男人便将她用力按入怀中,深吸一口气, 灼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问她“能吻一吻别处吗”

    嗓音轻哑暗沉,不知餍足。

    如此奇怪的问题,纪初桃怎么好意思回答

    只得将额头抵在他的心口,埋得更深些, 白皙纤细的手指都快将祁炎的衣襟揪烂。

    男人让她抬起头来, 沉沉地凝望她道“殿下若不拒绝, 臣是会得寸进尺的。”

    在温泉中泡了这么久,又热又闷,浑身的力气都随着水波涣散,纪初桃呼吸都喘不赢,何来力气拒绝

    她张了张绯色的唇,却只发出一声绵软含糊的低哼。大约觉得难堪,她垂下湿润成缕的纤长眼睫,自暴自弃地搂住了祁炎的脖颈,借着他的力度维持在水中的平衡。

    她不知这样的姿势,于眼前人看来有多危险。

    祁炎的心跳蓦地加快,绷紧肌肉,身子硬得仿若热铁。

    汤池水声清透,荡开的涟漪揉碎了满池烛火的暖光。夜晚,温柔肆意的风拂过晶莹细腻的白雪,梅花飘落,在雪色上留下几片星点的红。

    纵容祁炎索吻的结果,便是纪初桃泡温泉泡到神志不清,昏了过去。

    挽竹说不能在汤池中呆太久,果真是有道理的。

    醒来时已躺在汤池边的软榻上,身上裹了张干爽的毯子。

    而始作俑者正坐在榻边,将手搁在她的额上试探温度,那张俊脸残存些许隐忍未褪的欲,比平日更为深邃迷人。

    纪初桃视线下移,看到自己连指尖都泡得红红的,合理怀疑是不是放张饼,都能给立刻烙熟了。

    二姐就是骗人的,水里一点也不舒服,连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热得喘不过气来。

    见到她醒了,祁炎这才松开紧拧的眉头,身上还挂着的水汽,俯身道“殿下昏过去了。”

    纪初桃又羞又恼,无力地瞪了他一眼。这种滑稽又难为情的事,就不必再提醒一遍了

    “本宫昏睡过去了多久”纪初桃嗓音细细的,欲盖弥彰。

    “约莫半盏茶。”祁炎说着,忽而低低笑出声来,“殿下怎的这般娇弱”

    除了互通心意的那一次,纪初桃鲜少看他笑得这般开怀,连桀骜的眉眼都藏满了愉悦。

    尽管他并无奚落之意,纪初桃还是羞红了脸,作势掀开毯子坐起,佯嗔道“你还说呢这是犯上懂不懂”

    话一落音,她扭头瞥见了一旁搁置的落地铜镜,登时愣住,雪腮通红,惊愕到说不出话来。

    半湿的轻纱里衣身为清透,只见镜中自己从颈侧到锁骨散落了不少星星点点的痕迹,再低头看了看抹胸处,里头更不用说了。

    未料泡个温泉还泡出这么些东西,纪初桃暗自一惊,“呀”了声道“本宫这是起疹子了,还是桃花癣”

    可现在已过了桃花的季节,怎还会如此

    正想着,一张毯子裹下,严严实实遮住了纪初桃的身子。她抬首,从镜中看到祁炎拥着她,嗓音低沉又无奈“殿下若不想再晕一次,便少撩拨些。”

    真是倒打一耙,纪初桃蹙眉不服道“本宫何处撩拨”

    还未说完,她想起来什么身上的红痕,她似乎在二姐纪姝颈侧也看到过

    不由捂着颈侧回首,惊道“你你方才弄的”

    祁炎眸色深沉,甚是无辜“我给过殿下拒绝的机会。”

    他现在私下时,连“臣”也很少自称了。纪初桃拿他没办法,第一次尝到了甜蜜的苦恼“你让本宫如何见人”

    祁炎从身后拥住她“我给殿下揉揉。”

    纪初桃轻轻挡下祁炎的手,严肃拒绝“这是揉得掉的么别哄本宫,这会儿又不怕被撩拨”

    祁炎在她的耳畔闷声低笑起来。他的三殿下学聪明了,不那么好骗了。

    不由将她拥得更紧些,纪初桃又有些发热起来。

    “下次不能如此了,要克制。”纪初桃挣了挣身子,正色道。

    只是她现在眼尾艳红,嗓音掐出水般的娇软,像是被人狠狠欺负过似的,一点威慑力也无。

    “这很难。”祁炎说的实话。

    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干净而又明艳,怎么可能克制自己不爱她、亲近她

    纪初桃想的却是祁炎每次都这般凶猛,该不会是喜欢她的皮囊更甚于她这个人罢

    虽然亲吻时,自己也很愉悦舒服,刺激得心脏都要蹦跳出来但,还是有些小担心,便索性问了出来。

    祁炎听到她一本正经地问这个,一愣,而后顺手取了干净的棉巾,一缕缕替她擦干发丝,低沉道“情难自制,我想把最好的给殿下。殿下喜欢我的身子,我就将身子给殿下,殿下想要我的心,我便把心送出。”

    若是旁人说这些话,纪初桃定是觉得甚为腻歪造作。

    可不知为何从祁炎那折剑般的薄唇中自然吐露,却别有一股令人信服的赤诚可靠,只有甜,没有腻。

    “合着怎么都是本宫的错了”纪初桃抿唇一笑,按捺住心底的丝丝甜意,转过身不让她看到自己过于红润的脸颊。

    落地烛台上,蜡泪淌下,凝成一行玉色的痕迹。

    祁炎换了条棉帕,将她最后一缕头发的水分吸干,安静且深沉而凝望了她片刻,道“臣要走了。”

    “这么快”纪初桃讶异。

    而后反应过来祁炎在汤池殿中藏了小半个时辰,已是不早了。

    又轻声问“这些日子,你还会再来么”

    祁炎望着她温柔而灵动的眼睛,险些就要心软应允。可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为了能扫清障碍娶她为妻,他必须沉下心演完这最后一场戏。

    今夜偷见她一面,便能踏一路清霜向前。

    祁炎道“尚有军务要处理,殿下于行宫好好休憩。”

    这便是来不了了。纪初桃有些小失落,但并未表现出来,轻轻“嗯”了声,弯起眼睛道“那,你也要注意休憩,勿要劳累。”

    祁炎心中一片柔暖,抬手抚了抚纪初桃水润蓬松的发顶,而后起身捡起之前褪下的外袍和鞋袜,就着湿透的里衣一件件穿好。

    “你衣裳还湿着呢,本宫叫人给你寻套新的罢。”纪初桃忍不住道,有些心疼他。

    虽说现在才刚入秋,但山间夜风已是微凉,穿着湿透的里衣策马赶路,又冷又不舒服。

    “不必,臣身子热,凉些正好能冷静。”祁炎利落扣好腰带和护腕,并未点名自己真正需要冷静的是何处。

    看他穿衣是种享受,当黑色的外袍裹住蓄势待发的身形,那种令人燥热的强悍野性便化作夜一般的清冷凌寒,笔挺利落,无坚不摧。

    只有纪初桃知道,那袭冷硬的暗色武袍下,包裹着满腔怎样炙热的心肠。

    自从上次噩梦过后,纪初桃有太多话想对他说,不由唤道“祁炎”

    祁炎回身看她,纪初桃却又说不出口了。

    她笑了笑,一句“没什么”还未说出口,便见祁炎大步走来。

    他俯身捞起纪初桃柔软的身子,不管不顾地,在她唇上狠狠一吻,短促道“很快了,等我。”

    纪初桃还想明白那句“快了”是何意,祁炎已掀开窗扇,撑着跃出。

    她怔愣片刻,匆匆奔去窗边一看巡逻的守卫恰巧交接换班,而廊下灯影摇曳,夜色如墨,早已不见祁炎的身影。

    夜风微凉,纪初桃撑在窗台上托腮许久,将方才未说出口的话咽回腹中。

    那些怪力乱神之事,连姐姐们都不信,又何必说出来分祁炎的心既是知道他未来会来救驾,不如顺应自然。

    何况做得越多越危险,若是刻意让祁炎去部署什么,反而易惊动大姐和皇弟,误会他另有图谋。

    如此,不如顺应自然。待她陪二姐休养半个月,再回京都时,禁军那边查探的消息也该有眉目了。

    两刻钟后,挽竹端着一堆药瓶从廊下行过,交给守在行宫寝殿外的拂铃查验。

    自从之前公主府的“春药”事件后,纪初桃便留了个心眼,凡所用之药皆要查验过方能呈用。

    拂铃取了银针等物,皱眉道“殿下受伤了么”

    “倒也不是受伤,只是身上莫名起了很多红痕,颈侧和胸脯处尤其多,说可能是不适应温泉水,刺激了些。往年也常泡汤池,怎的只有今年出问题”

    挽竹喋喋不休,倒豆子似的道,“殿下不让传唤太医,我只好自己去取了药。我本来想拿消炎止肿的药,殿下却说要活血散瘀的,那你说怪不怪”

    拂铃听了,大概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将验好的药膏还给挽竹,拂铃肃然告诫她“药没问题,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勿要乱说。还有,给殿下选的衣裳严实些,别让人瞧见”

    “知道啦”挽竹吐吐舌头,拿药走了。

    纪初桃皮肤嫩,即便用了最好的药,身上的痕迹也过了三四日才彻底消去。

    行宫除了有温泉,还开辟了不少楼阁飞殿、花苑池沼,近有满山红叶,远有云雾缭绕,每日游玩消遣,不觉时光飞逝。

    第十二日,行宫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纪初桃闻讯赶到主殿,见到正在上座品茶的纪妧,眼睛一亮道“大皇姐,你怎的来了”

    纪妧看着天真亮丽的妹妹,眸中划过一抹复杂。

    她眉间清冷未散,只是下意识放轻了嗓音,朝纪初桃道“永宁,过来。”

    纪初桃自然看出了纪妧的冷郁和疲色,靠近时稍加思索,轻声试探道“大皇姐,可是宫中出什么事了”

    纪妧搁下茶盏,看了身侧的秋女史一眼。

    秋女史会意,向前一步道“回三殿下,您出发去行宫那日,突然有谏臣揭发工部尚书刘俭贪墨敛财之罪,以次充好,致使皇陵入口坍塌,死伤十数人。而据大殿下所知,刘俭虽爱小便宜,但工程修缮大事绝无胆量作假,何况还是涉及天家龙脉的皇陵建造。”

    皇陵坍塌乃是诛杀大罪,虽说工部并无太大政权,但毕竟工部尚书刘俭是大姐的人,若罪名坐实,则大姐要折一棋子不说,还会动摇在她朝中的威信。

    难怪大姐会面有疲色。

    “然后呢”纪初桃蹙眉道。

    工部出事,她因来了行宫而并不知晓。

    秋女史交握双手于身前,躬身继而道“在彻底查明真相前,大殿下将刘尚书羁押在了刑部底层死牢中,且看守全部换成了自己人。”

    刑部亦是大姐的地盘,底层死牢有重兵看守,比当初祁炎待的那个牢房更密不透风,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看似羁押,实则是大姐在保护刘俭。

    所以,这有何不对

    “可昨夜,守卫发现刘尚书死在了狱中。”秋女史垂首,用古井无波的语气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且,是他杀。”

    死死了

    纪初桃简直不敢相信“何人能在大皇姐的眼皮下杀人”

    秋女史却有所顾忌似的,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纪初桃嗅到了反常的气息,令她有些难安大姐亲自来行宫找她,莫不是这事儿与她牵扯上了关系

    仿佛印证她的猜想,纪妧淡淡道“全天下,只有一人无须本宫提防。而昨夜,就有一人利用本宫的这份信任畅通无阻,去死牢见了刘俭,之后,刘俭便死了。”

    说到此,纪妧轻扬优雅的唇线,望着纪初桃沉静道“那人是拿着你的令牌,打着你的旗号,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