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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79章 夜会
    纪初桃听到了纪妧屈指轻叩案几的笃笃声, 那细微的节奏落在她的心头,像是不安的鼓点。

    “何时的事”纪妧看着妹妹,沉然问道。

    纪初桃太了解大姐了,越是沉默, 则越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是, 她不想骗大姐。

    “雁北之盟签订当日, 上元夜,于边境弥城”纪初桃轻而清晰地将那夜祁炎为她夺花球, 以及顺应当地风俗和内心,与祁炎结为夫妻的经过一一道来。

    纪妧听后, 又是良久的缄默。

    长久的悄寂令纪初桃有些愧疚不安。当初宫乱事定后, 大姐好不容易才松了口,只是诸事衡量, 让她不可轻举妄动,如今北上一趟却无媒苟合, 私自成了婚

    但纪初桃不曾有丝毫悔意, 她并非一时冲动,亦不想再辜负祁炎。

    “永宁, 你是在逼本宫做决定”纪妧摩挲着茶盏问。

    纪初桃抿了抿唇,终是轻轻跪下,望着纪妧道“大皇姐,你别生气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将来若祁炎做了任何对不起皇姐和纪家的事, 无须皇姐开口, 我自当以死谢罪。”

    最后一句她说得十分认真, 仿佛生死之间早有了抉择。

    纪妧望着日渐坚韧的妹妹, 许久方放下茶盏道“你不明白, 本宫到底在为何生气。”

    纪初桃眼睫颤了颤,垂首道“知道的。因为我身为帝姬,却任性妄为,弃国家大义于不顾,自作主张与祁炎成婚”

    “并非如此,永宁。”纪妧面色微沉,凛然道,“本宫不是反对你与祁炎成婚,而是因为帝姬要有帝姬的尊严,如此草率的将自己交代出去,男人不会珍惜没人会在乎便宜的东西,本宫不能让自己的妹妹被人看轻,被春秋史书当做笑话”

    纪初桃心中一震。

    她一直以为大姐是不愿她与祁炎成婚,所以才生气。故而忐忑许久,却不料等来这样一番外严内暖的话语。

    就好像悬着刀尖并未刺下,落下的是一颗包着苦涩外衣的蜜糖。

    “大皇姐,我”纪初桃抬起头来,喉间却忍不住哽塞起来。

    纪妧嗤道“何况这等大事,他竟还要一个姑娘家眼巴巴来求本宫”

    “不是的,皇姐祁炎本计划待他归京后再商议此事,是我按捺不住,非要擅自说出。”

    纪初桃顿了顿,小声解释道,“我觉得,这种事我亦有责任,不该只推给他一人承担。”

    纪妧不置可否,审视妹妹道“你先起来。”

    纪初桃依言站起,又听纪妧问“本朝从未有公主嫁权臣的先例,但本宫想,祁炎定是不愿自甘没落的。你们打算如何”

    祁炎不愿交权,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兔死狗烹”的前车之鉴,武将一旦没了用处,与案板上的鱼肉无异。

    纪初桃想了想,坚定道“这些事理应我和祁炎去解决,不会连累皇姐为难。”

    听到这番话,纪妧的面色稍稍缓和,哼道“你们一个个的,总拿本宫当恶人。”

    不知想到什么,纪妧有一瞬失神,很快恢复常态,起身道“罢了天下大乱也好,朝堂纷争也罢,以后你爱嫁谁便嫁谁,自个儿开心便成,本宫管不着了。”

    方才那一瞬的恍神并未瞒过纪初桃的眼睛,何况这样放纵的话语,的确不像纪妧的风格。

    纪初桃没有夙愿成真的欣喜,反而有些担忧。

    她张了张嘴,刚要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便见纪妧抬手制止,打断她的话道“一码归一码,单论北上和谈之事,孟荪呈上来的折子本宫看了,西有西凉虎视眈眈,北燕领地已成鸡肋,收为藩国的确非明智之举,你做得不错。”

    纪初桃笑意柔软内敛,如实道“这都是祁炎教会我的。”

    纪妧凤眸微敛,勾唇道“去赴宴罢。”

    庆功宴上,皇帝纪昭依旧没有出席,倒是纪琛从不受重视的宗室子一跃成为和亲人选,依旧不骄不躁,从容淡然,颇得赞誉。

    纪妧对小皇帝的缺席决口不提,纪初桃便知晓北上这几十日内,宫中必定发生了大事。

    而这件事,大姐并不想让她卷入其中。

    北上颠簸这么久,着实掏干了纪初桃的精力,在府中休息了好些日子才缓过来。

    期间听闻北燕郡主与安溪郡王的婚期定下来,就在三月末,太史局特意占卜的良辰吉日。

    听着纪琛的婚事尘埃落定,纪初桃难免想起自己的婚事来。扳着手指头算日子,祁炎还得半个月才能归京,不由又是一番翘首叹惋。

    夜深人静,浮云揽月,院中的桃花瓣又随风飘落几朵。

    纪初桃睡得正酣,忽闻窗扇被风吹动的细微声响,继而一道高大的影子自隔着帐纱,自上而下笼罩着她。

    纪初桃皱眉,于睡梦中不安地翻了个身,呓语般道“拂铃,去将窗子关上”

    “拂铃”没动,反而缓步向前,撩开帐纱坐在榻沿。

    纪初桃感到一道熟悉且灼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迷迷糊糊睁眼,榻边的轮廓渐渐清晰。

    屏风外一盏影绰的孤灯,在玄黑的战甲上拉出金丝般的光泽,男人逆着光,剪影深沉,唯有一双隼目般的眸子映出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榻上酣眠的娇软。

    纪初桃怔怔的地看着榻边威风凛凛的英俊武将,许久伸手,想触碰又唯恐惊醒似的,蜷手喃喃道“祁炎怎的又梦见你啦”

    指节修长的大手握住了她微蜷的指尖,温暖的触感令纪初桃一颤,懵懂地想怎的今日的梦如此真实,连祁炎指腹稍显粗粝的薄茧能清晰可感

    “想我吗”祁炎低哑问道,俯身时带来战甲上的一片寒气,冰冰凉贴着纪初桃春衫单薄的身子。

    纪初桃乖巧地点点头“想。”

    “我也想。”男人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滚烫,“朝思暮想,思之若狂。”

    低沉的嗓音,一点也不矫作肉麻,仿佛只是顺从爱的本能般,宣泄最原始直白的渴望。

    今日这个梦很长,也很甜。

    纪初桃意识还不甚清明,唯恐醒得太早,忙环住男人的脖颈“天还未亮,晚点再醒唔”

    话还未说完,柔软艳丽的唇瓣被热情攫取。

    先是浅尝辄止,轻咬慢压,而后渐吻渐深,直至她无法呼吸,身子被沉甸甸地压制着,一寸也不能退离。

    这样凶狠的吻,唇舌的酥麻微痛,怎么可能是梦

    纪初桃喘息着,彻底清醒过来,迷蒙的杏眼渐渐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眸色汹涌的男人“祁祁炎”

    “是我。”祁炎撑着手臂,拇指恋恋不舍地压了压她饱满湿润的唇瓣。

    纪初桃的目光闪烁起来,抬手轻轻碰了碰男人冷峻的轮廓,又颤声确认了一遍“祁炎”

    “嗯,是我。”祁炎促狭轻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低问,“醒了么”

    心骤然握紧,而后兴奋地狂跳起来。纪初桃一点睡意也没了,眸色于晦暗中浮现潋滟的光泽,似是高兴又似是委屈道“你怎的突然回来了”

    不是说要到三月份,还有半个月么

    “提前处理完边疆军务,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祁炎道。

    最后百余里路程,他让下属和部将先扎营休息,自己则先行一步日夜兼程赶路。为了争取提前几日回来见她,前前后后加起来,他已将近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祁炎一向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除了战场中行军需要,他从未做过如此急躁疯狂之事。最后那一百多里路,他玩命地策马狂奔,只想快些,更快些,奔赴他朝思夜想的人身旁,汲取她身上温柔的暖香。

    他虽未说明,纪初桃却从他身上来不及卸下的战甲猜到了他千里奔波的劳累。

    “拂铃呢”她朝外间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问。

    祁炎像是看不够她似的,低声道“翻窗进来时撞见,让她先退下了。”

    纪初桃“噗嗤”一笑,心里满当当、暖洋洋的,心道幸好今晚值夜的是拂铃,若是换了挽竹那个毛手毛脚的丫头,见到祁炎翻窗进来,非要吓得尖叫起来不可。

    祁炎的胸甲冰冷坚硬,硌在纪初桃身上着实不舒服。

    她于怀中不安地扭了扭,抵着战甲蹙眉道“你这个太硬了,硌得慌,还是取下来罢。”

    祁炎默了会儿,没忍心告诉她若取了战甲,便会露出更硬实的东西来。

    可他亦知道怀中少女细皮嫩肉,那雪白的肌肤稍稍一碰,便会留下红紫的指痕,更何况压着一身战甲

    祁炎沉沉吐了一口热气,放开纪初桃起身,将护腕和战甲解了下来,置于一旁的案几上。

    他想要上床,而后又有所顾忌似的,顿了脚步。

    “怎么啦”纪初桃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动静,便拍了拍身侧的被褥道,“这么晚了,你不上来休息一会儿么”

    祁炎扫了眼她身侧那一半柔软的床榻,眸色一暗,喉结动了动,满脸写着一百个“愿意”。

    他抬臂嗅了嗅衣裳,方喑哑道“赶路匆忙,今日还未来得及沐浴更衣。”

    原来是怕自己嫌弃他脏

    纪初桃一时心疼又好笑,起身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拉着祁炎的手将他拽到榻边,踮脚按着他坐下,佯装命令道“谁在乎你这个啦快脱靴”

    祁炎肌肉僵硬,沉默片刻,方依言脱了靴子。

    “上来,躺着。”纪初桃又笑着吩咐。

    祁炎半倚在床头,纪初桃便欺身而上,故意嗅了嗅他的肩窝。

    祁炎身形一僵,不太好意思地推开她,“臭,不好闻。”

    “哪里臭了”祁炎一向爱干净,纪初桃的确没有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最多不过些许尘霜而已,便认真道,“就是你祁炎的味道呀。”

    话还未说完,就被祁炎伸手扣住手腕、揽住腰肢,双双倒在榻上。

    离得这般近,胸膛抵着胸脯,纪初桃方感觉到他身上炙热的那处。匕首前不久才打磨过,经不起撩拨,已是迫不及待出鞘了。

    纪初桃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脸一红,愣愣看着祁炎“你”

    “别动。”祁炎按住她试图后退的柔软纤腰,掌心有力而炙热,熨帖得纪初桃腰肢发软。

    细碎的吻落下来,堵住她最后的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