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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番外 纪姝(完)
    李烈二十岁生辰那夜, 纪姝抚着他左耳上的银环。

    沉吟许久,她问“李烈,你想当北燕的新王么”

    纪姝知晓如何引诱一个男人, 却不知如何爱一个男人,这是她能回报这只银耳环的,最好的东西了。

    每月初一,纪姝会去狼城城墙上看一会儿日落, 墙上挂着的旌旗有时是红色, 有时是黄色。

    那时她与大殷内线约定好的信号。

    借一场东风, 以军粮被劫为由,大殷与北燕的战火蔓延在一个寒凉的秋夜。

    北燕皇帝好大喜功, 这些年在纪姝的鼓吹下四处南征北战,早已兵疲马瘦, 而厉兵秣马七年的大殷军队势如破竹, 在祁炎的率领下接连攻克七座城池, 黑压压的大军直逼北燕狼城。

    北燕皇帝很想像年轻时那样身披战甲, 领着凶狠的大漠铁骑杀敌, 直到他发现经年累月的酒色纵欲掏空了他的身子, 松弛的双臂再也握不住沉重的狼牙锤。

    最后一役,狼城烽烟四起。

    皇帝受了重伤, 面色阴鸷地闯入营帐之中, 咬牙狠狠拔下肩上一截断箭那是方才交战时, 被对方主将一箭射伤的。

    大殷的主将是个有着冷漠桀骜眼神的少年, 一身玄甲战袍立于马上,拉弓如满月, 比当年的祁连风更具魄力和智谋。

    军医匆忙提了药箱过来包扎, 北燕皇帝正处于战败的暴躁中, 忽的一记窝心脚,将军医踹得连连栽了两个跟头,呕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帐中侍从皆是惊惶跪拜,颤抖如筛糠。

    一阵淡香,纪姝拢着狐裘缓缓而来,足上的缀着红绳的金铃铛随着步伐发出空灵细碎的声响,声声荡在死寂的王帐内。

    她轻轻瞥了个眼神,婢女侍从们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将那倒霉的军医抬了下去。

    营帐内没有碍事的旁人,纪姝满眼张扬冷艳的散漫,拿起药瓶和绷带懒懒跪坐,慢悠悠替皇帝包扎起来,指尖染上鲜血,丹蔻一般的红,她眼里跳跃着艳丽的笑意。

    皇帝目光复杂,忽的一把攥住面前素袍红唇的妩媚帝姬,将她死死禁锢在自己怀中,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你的母国又胜了,侧妃可高兴”

    外头喊杀冲天,纪姝却笑得风轻云淡,慢悠悠道“毁灭和死亡何其快意,我自然开心。”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在纪姝尖尖的下颌掐出一抹青紫的掐痕,赤红的眼里是痴是狂,良久咬牙问,“侧妃,你知道两国纷争,你这样身份的女人会是什么下场吗”

    纪姝被迫仰首,直视皇帝,眼睫像是染了墨线似的勾人。

    她当然知道两国纷争,和亲的帝姬是会被杀了祭旗的。

    这也是北燕皇帝,将她带来王帐的原因。

    纪姝早料到了今日,她故意激怒皇帝:“我知道,陛下很快就会下来陪我的。”

    话音未落,纪姝察觉到颈项像被铁钳桎梏,绞紧,将空气一寸寸从肺腑中挤出,太阳穴涨得几乎快要裂开。

    但她仍在笑着,像是一朵颤抖的花,掐得越紧,她便笑得越是猖狂。

    皇帝忽的松手,将她狠狠丢至一旁。纪姝跌在地上,捂着青紫的脖颈又咳又笑,衣裳松散至臂弯,有种颓靡的美感。

    “多美的一张脸用你的血染红的战旗,一定格外好看。”

    皇帝蹲身盯着她,近乎病态的痴迷,却不曾发现纪姝摔倒在地时,飞速将地上的一个什么东西藏在了袖中。

    皇帝忽的露出个古怪的笑来,做出一副疼惜的口吻道“侧妃别怕,孤王的刀很快,不会很疼的。”

    风马萧萧,关山日落。营帐外,战鼓擂响,北燕人手持弯刀高声呐喊,叫嚣着要用中原女人的血祭旗。

    皇帝留恋地看着面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尊贵女人,抚着她冷白如霜的脸庞,而后在她骄傲倔强的眼神中,缓缓拔出了腰间的短刃。

    寒光闪过,血色四溅。

    营帐中,北燕皇帝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缓缓低头,瞪眼看着腰上多出的一截断箭

    那是他进营帐时拔出丢在地上的,不知何时被纪姝藏在了袖中,而后狠狠刺向他的胸膛。

    若非皇帝尚有那么点本能的警觉,那一箭便不是刺在腰上这么简单了。

    皇帝抹了把腰间流淌的血,身体里暴虐的嗜血本性被激起,勃然大怒下扼住纪姝,正欲举刀刺下,却惊愕地发现身体一阵阵发软,力量正在逐渐流失。

    很快,他握着匕首的手剧烈发抖,身体一晃一晃,望着纪姝的眼神里充斥着暴怒和杀意。

    “陛下是否很好奇,为何突然使不上劲儿了”纪姝笑着,像是拂去什么脏东西般,轻而易举地将皇帝的手拨开。

    手中的匕首脱力,哐当坠在地上,皇帝咬牙恍然“你在药里动了手脚”

    “嗯,是呀”纪姝拖长语调,不急不缓地坐起身,“陛下这些年喝太多酒了,五感麻痹,连我何时偷换了药粉,也察觉不出。”

    皇帝双目赤红,果然被激怒,用尽最后的力气反扑过来。

    烛台倾塌,灯油泼洒在王帐的地毯上。电光火石的一瞬,纪姝一手拾起地上的匕首,一手环住北燕皇帝如熊般的身躯,而后带着笑意狠狠吻上了他的唇,堵住他最后一声怒吼。

    火势顺着地毯蔓延,热风撩动发丝。女人的手臂如蛇般缠绕,以唇封缄,给予他临死前极致的欢愉,而后手中夺来的匕首却如蝎尾高高扬起,刺入皇帝的心脏。

    随着“唔”地一声沉闷后,四周悄寂,鲜血溅在纪姝的脸上,腥热粘稠,在雪白肌肤上勾画凄美的梅花妆。

    “记得替我向薛起问好,陛下。”纪姝方缓缓直起身子,望着怒目圆睁、却没了气息的皇帝微微一笑,温柔道。

    黄沙漠漠,残阳如血。

    北燕仅剩的残兵聚在王帐外,手举弯刀高声嘶吼,等待他们的皇帝将纪姝的脑袋砍下来,丢去大殷阵前。

    许久,营帐被人掀开,一个浑身染血的身影走了出来。

    看到走出来的人是谁时,北燕人的嘶吼戛然而止,脸上的兴奋渐渐化成死一般的沉静。

    纪姝墨发如妖,素裙染血,眉间溅着星星点点艳丽的朱砂色,手指晃晃荡荡勾着一顶头盔,坦然迎着北燕众部落将领的眼神走出。

    狼牙为饰,虎皮为帷,装点着猛禽的羽毛那是他们的皇帝才有资格佩戴的头盔,如今却沾满血落在一个原本该死去的女人手中。

    “你们的皇帝,在这儿。”风鼓动衣袍猎猎,纪姝抬着下颌,将那头盔丢在了北燕众部的阵前。

    带血的头盔如同战败者的首级,咕噜噜滚至众人脚下。纪姝扫视众人的神情,欣赏他们或惊或怒的神情

    忽然,她嘴角的笑意一僵,定格在人群中的某处。

    李烈

    不是已将他支去西境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纪姝脑中划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他该不会是听闻了北燕要拿她祭旗的消息,特地赶回来救她的吧

    可是,她却亲手杀了他的兄长,背叛了他的国家。

    她知道,在李烈的眼里,她此时的样子一定十分丑陋。

    周围人纷纷拔刀涌了上来,他们在气愤呐喊些什么,纪姝已失聪般全然听不见。隔着刀光剑影,她看到李烈气喘吁吁,定定望着她沾满鲜血的脸庞,眼睛里第一次有了陌生的情绪波动。

    愤怒的乱军冲向纪姝的那一刻,李烈终于有了动作,拔刀护在了她的身前。

    他还是选择救她。

    来不及揣测李烈复杂的目光,一声投石的轰然巨响,狼城城破,祁炎的大军赶在北燕各部前攻了进来。

    北燕各部群龙无首,见情况不对,借选择明哲保身,退回狼城以北的敕燕洲。尽管如此,纪姝还是受了伤。

    不过比起她,李烈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他虽出身坎坷,却也有着北燕人凶悍不服输的一面,最后几乎是他一个人与祁炎的对峙。

    年纪相仿的少年英才,一个凶悍,一个桀骜,斗起来非死不休。祁家那小子一看就是为疆场而生的狠角,李烈身负重伤,终力竭倒地。

    祁炎的人一拥而上,然而六七个人都按不住猛烈挣扎嘶吼的李烈。

    祁炎皱眉不耐,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

    “小将军慢着”纪姝一声轻喝,止住了拔剑的祁炎。

    纪姝的视线落在李烈身上,而后蹲身,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唇上,朝他轻轻“嘘”了声。

    李烈遂不再嘶吼,脸被人粗鲁地压在地上,摩擦破皮。他喘息着,眼睛犹自望着纪姝,一眨不眨地望着,眼里有愤怒,有不甘,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捉摸不透的情绪,交织成暗红一片。

    众目睽睽之下,纪姝伸出染血的指尖轻轻拂开李烈脸上散乱的小辫,许久,勾起一抹状似轻佻的笑来“这个是本宫的俘虏,尚未玩够,还请祁小将军高抬贵手,将他交给本宫处置。”

    “二殿下欲如何处置”祁炎漠然问。

    纪姝知道战争的残酷规矩,杀一儆百,身为皇室的李烈便是最好的目标。

    这小子,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

    纪姝蹙眉,很快松开,缓慢道“便做奴隶质子,带回京都,牵制北燕残部。”

    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李烈眼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这少年曾送过她独一无二的雪莲,为她穿上耳环,而她回报他的只有一枚耻辱的奴隶印记。

    是她亲手刺上的,没有假借他人之手。

    李烈一声不吭,仿佛刺的不是他的皮肉,而后冷冷拒绝了纪姝递来的创伤药。

    面对他的沉默与倔强,纪姝冷笑“李烈,你生什么气呢放你去西境厉兵秣马你不去,偏生要跑回来,往死路上撞。”

    她笑得眼眶发涩,捏着李烈硬朗的下颌,明知故问“这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李烈褐色的眼睛看着她,既有着北燕人的硬气,亦藏着少年人被背叛后的悲哀。

    “你说你不会爱上一个奴隶,却又亲手将我变回奴隶。”他鼻翼微微翕合,用低沉的北燕语道,“所以,你永远不会爱我。”

    在纪姝笑意一顿。李烈并非在憎恨她杀死了皇帝,而是背叛和欺骗。

    趁着她讶然失神之际,李烈却忽地发狠拽住左耳上的耳环,没有任何迟疑,用力一扯。

    那枚硕大粗犷的银环被生生拽下,耳垂鲜血淋漓,血珠一颗颗滴在肩上胸膛上,李烈却眉头也没皱一下。

    “李烈,你”纪姝感觉她与李烈之间有什么东西,也被跟着生生割裂了。

    李烈什么也没说,他五指并拢,将那枚被攥得变形的耳环丢在了地上,而后拖着沉重的铁索,在大殷士卒的押送中缓慢离去。

    纪姝久久伫立原地。

    过了很久,久到纪姝感觉到身体里的热度一点点被掏空,寒意冻结心房,她方迟缓地蹲身,从地上拾起了那枚带血变形的银耳环,拂去灰尘,握在掌中。

    “小畜生,好,好得很”她勾起一个不太成功的笑,喃喃道。

    耳环断裂的开口处很锋利,刺破了她的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无端的沉闷,快要喘不过气来。

    一个月后,纪姝带着满身伤痛和荣光,回到了阔别七年之久的故土。

    前来迎接她的是纪妧和纪初桃。

    七年时间真的能改变许多,譬如她学会用虚伪的笑来掩饰一切,而纪妧忘记了该如何去微笑。

    唯一不变的是纪初桃,及笄之年的姑娘,有着未经风霜的烂漫和单纯,干净得仿若琉璃秋水。

    李烈作为质子,便交给纪姝看管。

    这小子还在生气,又听不太懂中原话,整日独来独坐,越发沉默。只有见到纪姝与清秀的男侍饮酒调笑时,那淡褐色的眼睛里才会冒出些许隐忍的凶光。

    质子的身份除了屈辱些,纪姝倒也不在物质上苛待他。闲来无事,李烈会在书房看书习字。

    有次纪姝路过,又退了回来,摇着团扇倚在李烈身边看了眼,忽而道“你握笔的姿势不对,应该这样。”

    她从身后覆住李烈执笔的手,纠正他悬腕的姿势,一笔一划引导他描摹拓本上的正楷。

    纪姝清楚地感受到李烈的身子僵了僵,亲昵了那么多次,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心悦君兮,君不知你可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纪姝轻轻笑着,在僵硬的异族男人耳畔呵气如兰,“这是我们中原的阿勒依。”

    李烈的笔尖一歪,在宣纸上画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痕迹来。纪姝摇着扇,笑得很是恶劣。

    大殷冬季比漠北湿寒,纪姝格外难熬。

    夜里她饮了很多酒,烧了炭盆,可还是冻得打颤,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正醉醺醺难熬之际,忽闻床帐外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

    她意识模糊,只当是男侍前来服侍,打着颤痛楚道“小柳儿,把手炉拿来”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脚步声离去又很快再次靠近,继而纱帐掀开,男人将温度刚好的手炉递了进来。

    纪姝伸出一只冷白冰凉的手,却摸到了一截比手炉更温暖的腕子那是异族男人特有的,麦色健康的手臂。

    她不管不顾,贪恋地倚身上来,拥住了热度的来源,舒服地喟叹一声。

    织着小辫的男人一僵,伸手来推,纪姝却是怎么也不肯松手。

    “小畜生别动,我冷。”她颤抖道,仿佛呼吸都是带着霜气。

    见她认出了自己,李烈不动了。寒冷的冬夜,唯有雪落的窸窣声。

    人都是不知餍足的,得到了一点儿慰藉,便想要更多。

    纪姝微凉的指尖上移,捧住了李烈的脸,而后循着他的气息,将自己的唇瓣轻轻印在了他唇上。

    李烈的呼吸沉重起来,手臂青筋突起,既没推开她也不曾拥抱她。

    纪姝笑着想,这小子到底能忍多久呢

    “小畜生,你怎的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她道。

    “什么意思”李烈总算开口,用的竟是音调生疏古怪的汉话。

    “你说呢”

    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纪姝絮絮叨叨说着心事,朦胧的烛火将她的眼尾晕染得十分撩人。

    她咬了咬男人的唇,刚欲推开,却将方才僵硬如石的男人猛地伸手揽住她,更凶更猛地吻了回来。

    仿佛裂缝弥补,沟壑填平,两颗残缺的灵魂再次相拥,契合吸引,共赴沉沦。

    纪姝其实知道,李烈背地里和祁炎的交易。狼狗崽子再听话,也终究是食肉的凶兽,怎会甘心永远沦为阶下囚

    祁炎需要危机来警醒纪妧,巩固他手中的军权。

    而李烈想回北燕,站在与她平齐的地位。

    北燕摄政王兵败后,李烈作为唯一的皇室血脉,就要回到他的漠北王城。

    临行前那夜,纪姝与他皆是疯了般放纵,仿佛要将这一辈子来不及做的事尽数完成。清晨醒来,纪姝懒洋洋睁眼,便见李烈赤着上身,只穿着亵裤盘腿坐在案几旁,正背对着她叮叮当当捣鼓着什么。

    “大早上不睡觉,做什么呢”纪姝没有披衣,赤足下榻一瞧,只见他把当初丢弃的那只银耳环又翻找了出来,用小锤仔细捶打,努力恢复原状。

    然而再精细努力,被攥得变形的银耳环也难以恢复如初,依旧有些坑洼。

    “又把这个翻出来作甚”当初的记忆并不美好,纪姝撑着下颌哼笑,一副睡不醒的懒散模样。

    李烈放下锤子,将那枚勉强成形的耳环递到纪姝眼前,如两年前那般认真道“给我戴上。”

    纪姝睫毛一颤。

    “我不。”她说,“丢了的东西,我从不用第二次。”

    李烈仍执拗地伸着手。

    见纪姝真的不愿再为他佩戴,李烈眼神黯了黯,然后自顾自掰开耳环的开口,朝自己带疤的耳垂刺去

    纪姝拦住了他。

    “小畜生,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纪姝笑得妖媚,勾着眼尾晃悠悠道,“我只说不用弃物,没说不给你新的。”

    说罢,她抬手摘下自己左耳的一枚黑玉耳瑱,轻轻按进了李烈带疤的耳垂上。

    那是她自己的耳瑱,接吻时,两枚低调的黑玉耳瑱便相互映衬,像是无声的承诺。

    一年后,纪姝去了塞北朔州,又去了弥城边境。

    站在弥城的城墙上,身后是大殷,身前是北燕。她会看见一个英武高大的异族男人领着兵马狩猎归来,远远地勒马驻足,扬着手中的马鞭,朝她唱一首古朴悠长的情歌。

    每逢大小节日,烟火灿烂,织着小辫的男人必会如期而至,叩响门扉。开门第一刻,迎接她的必是一个热烈到让人无法呼吸的深吻。

    纪姝本就是凉薄的享乐者,她不去想明天如何,将来如何,她只在乎当下。

    六年后,北燕的王从边境带回来一个四岁的男孩儿,取名为李狻。

    男孩儿与李烈生得六分相像,只是更为精致白皙些,一双勾了墨线般的狐狸眼聪明伶俐,看起来像李烈与中原女人的混血。

    王子李狻的母亲是谁,李烈并没有诏告天下,只是每年定期会消失一段时间,过半个月,再带着儿子归来。

    又过了十二年,当李狻能独挡一面时,北燕王李烈禅位给了儿子,自己一袭轻装策马扬鞭,自此再无去向。

    有人问李狻,北燕王去哪儿了。

    李狻只是望着大弥城的方向,狐狸眼一弯,叹道“大概,去找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