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1章 好消息
    在警察的陪同下, 杜明茶和温执的家属见了面。

    对方母亲不在,来的是他父亲,形容枯槁, 面容严肃,和温执截然不同。

    果不其然, 开口就提补偿费的问题。

    “我知道你家庭条件, 也知道你现在边读书边兼职,过的十分困难,”温父低声,艰难地说, “只要你愿意”

    “发生这种事也敢提和解, 你真当老子是死的”

    洪亮的声音插入, 邓老先生推开门。

    他上了年纪, 头发发白, 目光如鹰,盯着温父“你他妈的管不好自己就算了,连儿子也管不好。娘怂怂一个, 爹怂怂一窝。老鼠下不了好种, 自己儿子做这种事你还有脸来这里找人和解你他娘的干脆挑渤海湾自杀算了,省的浪费空气”

    “老先生,别这么激动, ”警察劝解, “用词文明,文明。”

    “文明”邓老先生走到温父面前,“日你仙人板板。”

    温父“”

    他脸色发白, 也没有多说。

    取不得被害人谅解, 初步沟通失败, 温父垂着头,只是在听人提醒“温执可能会坐牢”后,才有了丝慌乱的神采。

    邓老先生原本已经做好和他死磕的准备,谁知温父竟像是被什么人威胁过似的,嘴唇翕动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低着头。

    温执如今还在被拘禁中。

    “他这个情况,已经可以算是寻衅滋事罪,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至于量刑多少,还得看开庭后,这后续法官怎么处理了”

    邓老先生正和人聊天,耳侧听到身后有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杜明茶已经恢复平静,她微微侧身,看到猛然推开门沈少寒。

    对方脸上全是汗,气喘吁吁,或许是太累了,两只手按在膝盖上,抬头看着杜明茶,眼中晦涩不可窥。

    “没事吧”沈少寒问,“还好么”

    杜明茶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脸。

    说不出来究竟为什么,沈淮与在的时候,她的委屈情绪似乎出来的更多、更快。等他一走,杜明茶就没那么难过了。

    就被关掉可以委屈的开关,杜明茶现在没有丝毫向人示弱或者撒娇的念头,满脑子里装的都是怎么样才能让温执罪有应得。

    “还好,”杜明茶礼貌回应沈少寒,“谢谢你。”

    邓老先生看看杜明茶,又看了眼沈少寒,冷哼一声。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娃娃亲发表过什么意见,对沈少寒也不怎么喜爱。

    杜明茶和沈少寒这俩人本来就没什么瓜葛,是杜明茶叔叔邓边德为了能攀上这条线、才刻意曲意迎逢。

    换句话来说,能让人以为杜明茶和沈少寒以后真要做夫妻的,全靠邓边德一张大嘴。

    邓言深、邓斯玉和沈少寒三人关系还不错,俩人同岁,又是一起长大,邓言深问沈少寒“怎么跑这么快担心明茶”

    “担心个锤子,”邓老先生忽然开口,盯着沈少寒,“孩子死了你来奶了,大鼻涕到嘴里知道甩了。现在知道担心,早干什么去了”

    沈少寒身体一僵。

    他说“我”

    “你什么你”邓老先生打断他,“滚。”

    沈少寒“”

    没想到来了之后被骂得狗血淋头、连头都抬不起来,沈少寒低头,喘了几口气,忍着“邓爷爷,我就是来看看明茶”

    “叮铃铃铃”

    手机铃声在这时炸开,沈少寒走到一旁,接电话,只听见沈淮与问“你见明茶了”

    沈少寒对二爷十分尊敬“见到了。”

    “那就过来吧,”沈淮与说,“我这边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他声音若无其事,引得沈少寒一愣“可是,二爷,我”

    杜明茶刚刚出事,他如今走不开啊。

    “现在给张妈打电话,你过去把乐乐接回静水湾,”沈淮与像是没有听到他的犹疑,“马上。”

    不等沈少寒回应,他已经挂断电话。

    沈少寒咬了咬牙,他说“邓爷爷,我有些事”

    “走吧走吧,”邓老先生摆手,“赶紧走。”

    沈少寒去看杜明茶,后者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稍稍侧脸,正在看窗外的碧绿枝叶。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杜明茶也曾对他展露过善意。

    她本身讨厌“娃娃亲”这件事,但对沈少寒没什么意见,她也说过不必在意长辈话语一类的话,但沈少寒以为她是因为害羞才会这么说。

    看着她如今的脸,沈少寒有些恍惚。

    他竟分不清楚,当初杜明茶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了。

    沈少寒转身下楼,手机又响起来,是别云茶的声音,温柔地问他在做什么。

    沈少寒敷衍几句“二爷要我帮忙。”

    “这样的呀,”别云茶说,“今天的信,你收到了吗”

    “嗯。”

    简单聊了一会,沈少寒结束通话。

    他抬头,空气闷热,如积压的潮烟,压得他喘不过气,胸口凝结。

    沈少寒第一次注意到别云茶,还是在广播站换届交接的时候。

    他曾经担任过广播站的副站长,下半学期辞职卸任,不再参与广播站的事务。但偶尔也会去广播站转一转,看看里面当初由他布置、买来的东西,或者睡一觉。

    某日,他在广播站桌子上,看到有人不小心遗留下一张信纸,用法语翻译的一首古情诗,只翻译了前半首,字迹娟秀漂亮。

    沈少寒觉着有趣,在那张信纸后补上后半截。

    第二天,他翻译的后半截遭到批改,对方一一纠正他犯的错误,将润色后的诗句补上。沈少寒换了新的纸张,重新翻译另一首诗上去。

    就这样,沈少寒和这个不知名的“信友”互相通讯一周后,对方忽然消失不见了。

    沈少寒这才开始找人,他去找同学查了广播站最新的值班表,赫然看到别云茶的名字。

    恰逢学院里有个小型的朗诵比赛,而别云茶朗诵的,就是沈少寒和信友共同翻译出的第一首情诗。

    别云茶的成绩一直很好,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笔迹、喜欢在错误处画规规整整的圆圈,这些都一模一样。

    只是在两人深入了解后,沈少寒发觉她和自己心中所想的模样,有些许偏差。

    沈少寒沉思着,离开警局,无意间窥见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离得太远,沈少寒看不太清楚。

    从他刚刚进来的时候,这辆车就停在这里,里面应当有人,不知为何,等了这么久,既没下车,也没有开走。

    沈少寒总疑心里面有人在窥探他。

    这种被暗中观察的感觉并不好,沈少寒摇摇头,上车离开。

    那辆黑车没有跟上来,始终停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杜明茶抱着旧书包,在邓老先生的要求下,跟他回“家”。

    “好歹回来吃顿饭,”邓老先生不咸不淡地说,“放假了也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杜明茶说“好。”

    邓言深一言不发,就怕戳了邓老先生逆鳞。邓斯玉倒是一如既往,温柔安慰杜明茶“吓坏了吧”

    杜明茶很客气“还好。”

    杜明茶对邓斯玉最大的印象就是柔顺。

    温柔顺从。

    邓斯玉就像所有男人会幻想出来的乖女儿、乖妹妹、乖孙女,说话温柔细气,做事耐心温柔,从不会大声说话,从不会和人起争执。

    叔叔邓边德也想把杜明茶培养成这个脾气,可惜杜明茶定了型,压根就不会委屈自己。

    聚餐的地点毫不例外地选在邓边德家中,饭菜刚刚端上来,邓老先生就接到电话,他站起来,去隔间接。

    邓边德在餐桌上暗示杜明茶“我早就说过了吧女孩就该有个女孩家的样子,不能太要强。要强的女孩有什么好处处惹事,男人也不喜欢要强的女人”

    “那是男的太弱了,自卑,”杜明茶打断他,“优秀的男性不会因为伴侣过于强大而不喜欢。”

    邓边德被噎了一下,脸色刷一下沉起来“你这样说话,我就很不喜欢。”

    杜明茶说“巧了,我也不喜欢您说的话。”

    几句话来回,当众驳了他的尊严,气的邓边德有些口不择言,摔了瓷勺子“你现在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该说的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就和你那个婊、子妈一个德行”

    “啪”

    清脆的一声。

    邓边德被杜明茶用力扇了一巴掌,脸往侧边偏。

    正纠结如何拉架的邓言深,惊呆了,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杜明茶什么时候起来的。

    杜明茶站在邓边德面前,手心发红,垂眼看他“一个巴掌拍不响现在响不响”

    邓边德没想到会被晚辈在众人面前扇耳光,愣了愣,难以置信“你打我”

    “您是长辈,说话也积点口德,”杜明茶看了眼旁侧震惊的婶婶,目光单纯无害,柔声说,“您看呢,就算您现在对我不好,我也没把您女票女昌,约炮,裸聊后被人勒索五万块的事情说出去呢。”

    邓边德惊的筷子都掉了“你你”

    他脸上还顶着那个巴掌印,看上去十分滑稽。旁侧的婶婶一言不发,拎着他的耳朵,咬牙“死人样”

    邓斯玉全程保持沉默,她只垂眼看面前的菜肴,一声不吭。

    像一个精致的人偶。

    邓言深站起来,有种世界被颠覆的错乱感“你从哪里听说的都什么时候知道的”

    恰好,邓老先生拿着手机过来,瞧桌上没有人,咦了一声“人呢”

    没人回答,他也不在意,只将手机递到杜明茶耳侧“你沈二爷听说了今天这事,特意打电话来问候呢。”

    杜明茶第一次和传闻中的大人物沈二爷通话,愣了几秒,想起辈分这茬,开口“爷爷好。”

    对方没有回应。

    杜明茶听到压抑的呼吸声。

    杜明茶思忖着可能是称呼有问题,她十分有礼貌,又叫了声“二爷爷”

    对方直接结束通话。

    杜明茶“”

    行吧,大人物都这么喜怒无常的吗

    把手机还给邓老先生,杜明茶去旁侧拿自己的包“爷爷,我先回学校了。”

    邓老先生皱眉“回去做什么饭还没吃呢。”

    杜明茶没回头,灯光下,邓老先生发现她好像比刚接来时瘦多了。

    “我都不能吃,”杜明茶转身,口罩上方的眼睛中一片安宁,“今天的晚餐真的好丰盛,除了海鲜就是牛羊肉类的发物,每道都是刺激性食物。爷爷,我怕吃了后脸永远都好不了。”

    她很平静地说完这些,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瘦伶伶的肩膀,单薄身体。

    她长相很像她的母亲,但此刻,邓老先生恍然间,看到自己儿子少年时期的模样。

    邓老先生身体一僵。

    这个老人,发出一声无措的声音“茶茶”

    杜明茶没有停留,她背上书包,独自离开这个家。

    外面夜色微冷,杜明茶在手机上查查地图,离这里最近的公交站也需要步行很长一段距离。她没有外套御寒,只能抱着肩膀,默默地走。

    杜明茶知道邓老先生不喜欢她的原因。

    她的父亲邓扶林是家中长子,聪明伶俐,自小便被当作继承人来培养。

    而她的母亲杜婉玲,懵懂无知,书也没读多少,只是个被骗到发廊店的孤女。

    在第一天被逼拉人的时候,杜婉玲拉到了邓扶林。

    本不可能有交际的两人,在那一拉之后彻底搅和在一起。

    这些都是在父母过世后,从其他人口中零星拼凑而成。

    杜明茶不在乎自己名声如何,但她不允许人诋毁她的母亲。

    杜明茶在长路上走着,一辆黑色的车子从她身边驰过,停在约50米处,又倒了回来。

    后面的车窗打开,杜明茶看到冒出头的顾乐乐,正惊喜地看着她“茶茶”

    不等杜明茶说话,顾乐乐嘴巴就像连珠炮一样噗噗噗地往外说开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

    “你要去哪里呀”

    “不说了,快点上车呀”

    另一侧车门打开,杜明茶看到面容平静的沈淮与。

    他换了新衬衫,浓黑色,衬着肌肤越发皎白,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

    寂静夜色下,他的眼神晦涩难懂。

    倘若说先前看她时的目光如一朵罂粟的话,如今就是看一望无际的罂粟花海。

    杜明茶愣了一下。

    “上来吧,”沈淮与说,“外面冷。”

    杜明茶说了声谢谢,坐上去。

    正好在沈淮与身边,她小心翼翼和他保持一定的界限,争取不和他发生肢体上的接触。

    车门关上时,她清晰地嗅到沈淮与身上那股诱人的暗香气息。

    杜明茶忍不住问“淮老师这么辛苦,假期也要继续补课吗”

    “不是补课,”顾乐乐撇撇嘴,“淮与这两天负责照顾我啦。”

    杜明茶哦了一声。

    看来还真的要和沈淮与搞好关系。

    她非常需要向专业人员学习如何教育好熊孩子。

    顾乐乐问“你去哪儿啊我送你。”

    “把我送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可以啦,”杜明茶说,“麻烦你们了,我想回学校。”

    沈淮与没怎么说话,只是在这时候,才看过来“现在回去”

    “别回学校啦,”顾乐乐说,“淮与也在我家住着,还有空房间呢,我家的床又大又软,可以两唔。”

    被沈淮与捂住嘴巴。

    沈淮与淡声说“回去也好老李,麻烦去最近的地铁口。”

    顾乐乐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淮与。

    你怎么回事啊不想要老婆了吗

    车子调了个头,杜明茶微微往后靠,笑眯眯地看着他“对了,淮老师,我这边有两个关于好消息,一个关于我,一个关于您,您想先听哪个”

    “你的。”

    杜明茶伸了个懒腰“我今天终于打了一个很不喜欢的人。”

    “不错,巾帼不让须眉,”沈淮与停了一秒,又问,“关于我的呢”

    “您的同事也就是我,终于打了一个很不喜欢的人,”杜明茶眼睛弯弯,一副鱼儿终于成功上钩的模样,挑衅,“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沈淮与望着杜明茶,忽而笑了一下“巧了,我这边也有两个关于你的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想先听哪一个”

    杜明茶毫不犹豫“好消息吧。”

    沈淮与整理着袖口“我帮你联系了一个兼职。”

    杜明茶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就是今天给你看的那个链接,明天面试,过了之后,后天正式工作,日薪两千,”沈淮与问,“做不做”

    杜明茶一听日薪,立刻激动的连连点头“做”

    对于她来说,这个报酬已经冲昏头脑。

    开心之余,杜明茶忽然意识到什么,追问“那坏消息呢”

    沈淮与慢悠悠地说“前提条件是你今晚必须睡在乐乐家中。”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