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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二爷
    杜明茶愣愣地望着他, 才犹疑着开口“为什么”

    “今晚八点,他们截止接收简历,”沈淮与双手交握, 看了眼腕上的表,“现在七点五十九分啊, 八点了。”

    杜明茶“”

    沈淮与惋惜地叹气“看来我只能不怎么光彩地走个后门, 明天早上亲自送你过去。”

    杜明茶“”

    说不心动,完全不可能。

    杜明茶太缺钱了。

    她如今给顾乐乐做家教,时薪是两百元。虽然足够日常开销,但杜明茶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她很想申请法国的留学交换生。

    虽然法国的公立大学学费全免, 但生活费也不是一个小数字。杜明茶私下里咨询过在法国读书的学姐, 如她们这般, 能找到的工作大部分就是餐馆, 也会占用大量的时间。

    学校虽然也一部分价值不低的补贴, 但防患于未然,杜明茶还是想多准备一些,以防意外发生。

    被沈淮与捂住嘴巴的顾乐乐小声呜呜“大人的世界总是充满谎言。”

    沈淮与微微垂眼, 问她“考虑好了吗”

    杜明茶下定决心, 毅然决然“我同意。”

    沈淮与轻笑一下,告诉司机“走吧,回静水湾。”

    车内的温度适宜, 终于驱散掉身上围绕的那股寒气。

    杜明茶往车外看, 外面璀璨灯火,落在车玻璃上只留下隐约的小亮点,明灭不停。借着车窗上的倒影, 杜明茶看到旁侧沈淮与的脸庞他微微侧身, 也在看车窗上的影子。

    两人的视线在车窗上交汇, 杜明茶不确定他是在看自己,亦或者在看其他东西。

    胸膛中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不停,杜明茶捂住心口,躲开他的视线。

    就像生长在麦中的杂草,小心翼翼地避开春风触碰。

    不需要杜明茶准备任何东西,沈淮与表现的就像这个家中的男主人,打电话让人去买面试用的衣服。

    杜明茶钦佩不已。

    虽然都是家教,显然他更受雇主信任。

    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可供她穿的睡衣,沈淮与取了自己的给她,特意说明“新的。”

    杜明茶连连感谢“谢谢您”

    咕噜咕噜。

    她的胃抗议地叫了好几下。

    杜明茶一手接睡衣,另一只手按在肚子上,企图掩饰这种尴尬的声音。

    已经迟了。

    沈淮与了然“肚子饿了”

    杜明茶说“是有那么一点点”

    有些底气不足。

    她中午只吃了份素面,下午突然发生这种意外,晚饭更是一点儿也没碰。

    只是杜明茶已经习惯了饥饿。

    以前她连饭都不会做,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就泡个泡面,从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

    现在的杜明茶炒菜煮粥样样都行,却因为种种意外而感到饥饿。

    沈淮与问“需要忌口吗”

    杜明茶愣了下“嗯,不能吃羊肉韭菜之类的发物,也不能吃刺激性物品。”

    心口窝忽然有一点点什么东西冒出来,悄悄地,顶开嫩芽。

    沈淮与去厨房叫人准备晚餐,背对着杜明茶,衬衫在他身上格外合衬。

    肩膀宽而平稳,到腰间却收了收,窄腰下,黑色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腿,杜明茶偷偷地比一下。

    无论是头身比,还是这大长腿,都接近完美比例。

    而且,他的臀部看起来好挺好翘哦,和一丝不苟的正装比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禁欲却又极度欲的感觉。

    有那么几秒钟,杜明茶脑子里蹦哒出一堆以前高中时和朋友交换过的各种西装本,什么藤椅枷锁、禁闭室手铐、教室与教鞭

    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太混乱,杜明茶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打量着摆放在桌上的花瓶。

    细长颈的瓶中,插着一支纤细的绿色玛格丽特,初初绽开,柔弱不堪折。

    饭菜很快准备好,杜明茶独自在餐厅中用餐,沈淮与和顾乐乐默契选择避开。

    顾乐乐正在教着玄凤说话,可惜玄凤今天十分不在状态。

    往日里叽叽喳喳,是个话痨,今天没什么精神。

    顾乐乐逗好几下,它才勉强跟着学一句。

    看见沈淮与进来,顾乐乐放开可怜的玄凤,洋娃娃般的大眼看着沈淮与“淮与,你今天和明茶睡觉吗”

    沈淮与“你说什么混帐话”

    顾乐乐纯真无邪地开口“你不喜欢她吗男人不是永远都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睡觉吗”

    沈淮与揉揉眉心“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谁说我喜欢她了”

    “不喜欢那你干嘛对她那么好”顾乐乐思维缜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你想”

    沈淮与微微眯眼,打断“什么”

    顾乐乐触及到表舅的视线,立刻唯唯诺诺“那我这不是第一次看你这样嘛”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沈淮与顿了顿,“你不明白,早点睡觉。”

    顾乐乐朝他做了个军礼“保证立刻就睡。”

    其实他听的似懂非懂,只从沈淮与的态度中琢磨出那么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的这个表舅,沈淮与,一直是个独身主义者。

    顾乐乐近两年跟着沈淮与见了不少沈家人,关系好的就沈岁和、沈岁知兄妹俩。

    这俩兄妹也是独身主义,哥哥比沈淮与还要大,至今不曾交过女友,只和妹妹相依为命。

    独身主义的人不需要伴侣,他们不需要从伴侣身上获得更多的情感需求。

    顾乐乐年纪虽小,但懂得不少,他有些恹恹“这样啊”

    那舅舅对待明茶,可能真的只是和对他一样,全出于长辈的爱护了。

    舅甥俩的谈话到此结束,等外面的脚步声逐渐离开、确认杜明茶吃完饭后,沈淮与才出了房间。

    杜明茶就睡在沈淮与的隔壁。

    东西都是崭新的,枕头和被褥上还有着温暖的太阳味道。

    杜明茶的宿舍在背阴面,基本上晒不到太阳,想晒被子只能抱去一楼。以前还能去顶层晾晒,自从发生学生跳楼事件后,学校就封了能上天台的通道。

    她天天忙于兼职和学习,被褥都是舍友一起帮她晒。

    被填满的肚子温暖,杜明茶躺在这陌生的房间中,却感到心脏一点一点宁静下来。

    她睡了一阵,被尿意惊醒。

    水喝太多了。

    除了两个主卧外,其他的房间都没有卫生间,杜明茶打开灯,爬起来,困倦不已地去打开门。

    刚刚推开卫生间的门,她一眼只穿着睡衣的沈淮与。

    他应当也是梦中醒来,正在低头洗手,睡衣大开,露出胸口大面积的肌肤,听到身后动静,他转身,与杜明茶四目相对。

    下一刻,沈淮与移开视线。

    杜明茶清晰地看到,他好看的胸肌、结实的腹肌,是与外貌截然不同的硬朗,却因肤色稍白而冲淡了攻击性,大部分在散漫睡衣的遮掩下,只有小部分若隐若现。

    完美。

    本以为只存在于二次元的完美身材,她在三次元看到了。

    杜明茶脑袋里炸开绚烂的烟花。

    和她第一次看到纸片人老公腹肌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上次、上次她隔着衬衫摸到的,竟然是这么漂亮的宝贝吗

    杜明茶喃喃“好大”

    沈淮与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裹紧睡衣,将风光全部掩盖住。

    他没有看杜明茶,关掉水,平静地问“什么”

    “我是说玄凤,”杜明茶灵机一动,指着正停留在毛巾架上的玄凤,“它真的好大啊呃应该不止23厘米吧”

    她隐约记得,上次沈淮与说玄凤23厘米左右呢。

    现在仔细看,玄凤体长至少得30多厘米吧。

    沈淮与若无其事地烘干手“大概吧。”

    杜明茶以为自己巧妙地化解了这桩意外社死,还没喘口气,忽然听到沈淮与淡淡声音“下次在男性家中住,晚上别穿成这样。”

    这样是哪样

    杜明茶被他的话弄得不清不楚,低头看了看自己。

    睡衣好端端穿着身上,就是这睡衣实在太大了,不符合她的身材,导致胸口有点散,但该遮住的地方都好好遮住了,只露到锁骨下方三指的地方。

    她认为这一点儿也不失礼。

    “智者见智淫者见淫,”杜明茶说,“我觉着自己穿的没问题呀,难道你”

    沈淮与烘干双手,站在灯光下,从上往下,以俯视的姿态,瞧着她。

    他说“我又不是畜生,对未成年的小东西不感兴趣。”

    不等杜明茶说话,玄凤忽然冲下来,落在沈淮与肩膀上,惟妙惟肖地学着顾乐乐的话“淮与,你今天和明茶睡觉吗”

    沈淮与身体一僵。

    杜明茶“啊”

    沈淮与伸手去捉,可惜玄凤已经忽闪着翅膀离开了,学着顾乐乐最后一句话“保证立刻就睡”

    连起来。

    淮与,你今天和明茶睡觉吗

    保证立刻就睡。

    杜明茶“”

    没有人教,鸟不会自己说话。

    更不会如此流畅地对话。

    她好像听到了不得的东西。

    杜明茶深深看着沈淮与,眼睛黑漆漆,满是不赞同。

    良久,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沈淮与抓住玄凤,抓着罪魁祸首,面无表情离开卫生间。

    和杜明茶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清晰地听见杜明茶小声嘀咕了句。

    “原来是傲娇啊。”

    沈淮与手握玄凤出门,迎面看到抱着小绵羊枕头、身穿大灰狼睡衣的顾乐乐。

    他睡眼惺忪“淮与,你在做什么啊”

    沈淮与说“在想玄凤怎么做最好吃。”

    次日七点,杜明茶独自在另一个房间中吃完早餐。

    沈淮与如约带她去见了相关负责人。

    途中,他提醒“面试时别太死板。”

    杜明茶想了想,尝试着自我介绍“我叫杜明茶,是c语学院新生,曾经参加过”

    “太僵硬,没有人情味。”

    “人情味”杜明茶想了想,“我叫杜明茶,你们总经理是我叔叔,沈二爷是我爷爷。这样够不够有人情味”

    沈淮与沉吟片刻,给出答案“明茶,我忽然发现你第一个自我介绍就特别完美。”

    顺利见到负责人后,杜明茶独自进了面试的房间。

    她戴着口罩,有些担心自己这幅模样会被面试官认为不尊重,但在看到三个面试官也都戴着口罩后,心才放下。

    整个面试过程全部使用法语,还有一次笔译测试。

    杜明茶明显感觉到有一个面试官似乎对她产生了质疑,提问的问题最多、最刁钻。

    但当杜明茶一一对答如流后,对方也没有过多为难,看她时的目光缓和不少。

    长达四十分钟的面试即将结束,对方翻开资料,忽然抬头,用中文询问“你和二爷什么关系”

    播放着面试直播画面的屏幕后,沈淮与皱眉,问沈岁和“这个问题是你加上去的”

    沈岁和转着钢笔“你就不想知道她怎么看你”

    沈淮与坐正身体,轻笑一声“幼稚,我不在乎。”

    “与其担心我,”沈淮与看他,“不如多考虑你自己和知知的以后。”

    话虽这么说,他仍旧看着屏幕。

    房间中,杜明茶也被面试官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她懵了一下。

    真要说的话,她和沈淮与什么关系都没有,要不是她爸爸和沈少寒爸爸打小关系就铁,连这一声“二爷”都犯不上。

    两人就是即使株连九族都株不到的亲戚。

    但这样回答,显然并不合适。

    于是,在面试官严肃的目光下,在摄像头下,杜明茶无比认真地开口“他是我爷爷。”

    “不是亲爷爷,胜似亲爷爷。”

    “”

    她看到面试官的手,似乎抖一下,笔直直戳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

    像是怕惊动什么,面试官咳了两声“原来如此。”

    面试进行的十分顺利,杜明茶成功取得这次随行翻译的机会,也得知了大致的工作内容。

    虽然这个兼职只有几天,但毕竟是会议和陪同翻译,需要准备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少,有很多关于材料和技术的资料,厚厚一摞。

    杜明茶从公司拿了需要的手册离开,粗略翻了几页。

    她基础扎实,再想想高昂的报酬。

    很好,头没那么痛了。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杜明茶给沈淮与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接。

    想了想,她郑重地编辑条短信过去道谢。

    到了入睡前,她才收到回信

    沈淮与「不客气」

    接下来的几天,从去机场接那些法国人回来之后,杜明茶基本上没怎么休息。

    这次翻译涉及的领域实在太复杂了,许多专业词汇,将杜明茶的脑袋填充到几乎爆炸。

    晚上,虽然公司给她订的同样是高端酒店,但杜明茶无暇去享受五星级高奢酒店附加的种种特殊服务,洗漱后脑袋一沾枕头边就睡着了。

    最难的是用餐,她忌口太多,不能和他们一块吃饭,还要帮他们翻译。白天,杜明茶基本上全靠一些速食面包来解决,晚上的时候,才会点酒店里的菜单,要一些热腾腾的饭菜。

    累是累了些,这些法国人对她的翻译工作很满意,给小费也大方,甚至主动提出,多雇佣她一天,让她带着这些人去购买一些能够带回国送家人同事的小东西。

    杜明茶欣然应允。

    钱到账很快,刨除需要交的税外,仍旧是极为可观的一笔。杜明茶在手机上查了三遍余额,满意地决定奖励自己一下

    晚上不吃水煮面、也不吃食堂啦,她要去后街开开心心吃“外婆家”

    杜明茶很感激替她找工作的沈淮与,试探着联系两次,想要请对方吃饭。

    都被拒绝了。

    国庆假期很快过去,重新开学第一天,好几处公告栏上,都张贴上“主持人大赛”的报名海报。

    放学后,杜明茶和姜舒华站在海报前看了一阵。

    姜舒华松开被咬出牙印的吸管,感慨“第一名奖金竟然有一万块耶。”

    杜明茶抱着专业书,仔细看完海报上的字,有些心动。

    她去右下角看报名截止和大赛正式开始时间。

    初赛安排在下周一的晚上,以学院为单位安排,再一周就是校级决赛。

    决赛时,还会有某个电视台过来直播。

    “要报名吧报名吧”姜舒华眼睛闪闪,“明茶,你要上肯定没问题”

    宿舍人都见过明茶的脸。

    只是还有一点浅浅的疤痕而已,遮瑕膏一遮就好了。

    杜明茶被奖金迷住了,她打开手机,扫了扫海报上的二维码,点进去,选择报名。

    链接刚刚跳转出来,她听到后面传来细微的“噗呲”一声笑。

    杜明茶转身,看到拿着网球拍的别云茶。

    “你也想报主持人大赛呀,”别云茶慢吞吞地说,“一个优秀的主持人,光有声音可不行,还得要脸蛋和气质呢。”

    杜明茶没看她,低头在手机上填报名信息“你漏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别云茶被她说的愣住“什么”

    杜明茶收好手机,淡淡注视她的眼睛“一个优秀的主持人,必须要有脑子。”

    别云茶“”

    杜明茶对欣赏她五彩斑斓的脸没有兴趣,挽着姜舒华的手往前走。

    姜舒华气的把吸管咬的咔吧咔吧响“她怎么这样啊和沈少寒的事就不说了,算是她们两情相悦吧,咱们也不好说什么可她嘴巴怎么这么烂呢。”

    “你必须要参赛,”姜舒华抓着杜明茶的胳膊,“为君化妆技术最好,到时候让她给你化妆。啊,对了,你脚也是36码对不对我爸刚送了我一双高跟鞋,香奈儿的,我就试了一次,到时候你穿着上台一定要把她给我镇住”

    杜明茶哭笑不得“好好好。”

    “不成功,便不行,不许不成功也不可能不成功”姜舒华说话掷地有声,“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大美人儿是什么样的”

    杜明茶本来以为姜舒华只是说说,谁知道刚踏入宿舍,姜舒华立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顿,激起众咸鱼愤。

    霍为君说“咱们俩身材差不多,周末你跟我回家,我的小礼服随你挑,就不信还惊艳不了她们。”

    室长赵芯见也拍胸脯保证“到时候我给你拍照,图别的我帮不上忙,后勤交给我。”

    姜舒华“我还能拉着我的小姐妹给你加油鼓气帮你拉票”

    杜明茶无奈“你们都这样了,万一我要是拿不了奖,多对不起你们”

    “什么对起对不起的”霍为君揽过她肩膀,像兄弟一样,一拳抵在她肩膀处,语重心长,“明茶,咱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啊。”

    一宿舍四个人,除了杜明茶外,其他三个都是暴脾气,唯一的区别在于爆点不同。

    共同点在于都不是怎么喜欢别云茶。

    晚上十一点,宿舍里熄灯后,几个人凑在一起夜聊。

    “刚开学那阵,别云茶看上去还挺好的,一柔柔弱弱姑娘,”赵芯见拍着脸上的面膜,刷手机,“那时候她还常来咱们宿舍借东西,玩,说她们宿舍人因为她穷孤立她我还以为真的,后面才知道,全是她自己在那里自导自演,根本就没有孤立这回事。”

    以貌取人、以家境取人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姜舒华也插嘴“对啊,我还记得她常过来找明茶要作业抄呢,一边夸明茶法语写的好看、非要明茶教她怎么写,模仿笔迹;一边又频繁过去和沈少寒接触哎下雨啦”

    “啊啊啊啊对不起舒华,我刚开了一包魔芋爽”

    霍为君惨叫一声,打开了应急灯,手忙脚乱过去收拾,道歉。

    还好,姜舒华只有睡衣和脸颊上溅了点油印子,她不怎么在意,啪嗒啪嗒地穿着拖鞋,去卫生间洗脸。

    杜明茶帮忙收拾残局,她抽出纸巾,将桌子上溅到的油渍仔细擦掉。

    就在这时,赵芯见忽然尖叫“哪个烂人干这种缺德事”

    她抖着手,给杜明茶看手机里的消息

    为了更多趣味和娱乐性,主持人大赛还单独设立了一个投票网页链接。

    有些参赛选手可以选择将照片自主上传,方便进行宣传及后期的群众拉票。

    不知道是谁,将杜明茶入学时的那张带着伤疤照片传了上去。

    那时候杜明茶的伤疤还因为饮食有些轻微的发炎,疤痕处涂着抑制增生和消毒的药膏,大片大片的棕红色痕迹,衬着微微红肿的疤痕边缘,格外狰狞可怖。

    这张照片已经传上去超过三个小时了,赵芯见还是看到有人朋友圈拉票、点进去后才看到的。

    负责账号运营的人已经休息了,现在完全联系不上。

    这次活动范围广,至少五分之二的人都看到了杜明茶这张入学照,夹杂在一群或精修、或干净证件照的照片中,有一股奇异的冲击力。

    霍为君骂了几句脏话,姜舒华连忙去看杜明茶。

    杜明茶很镇定,她说“先睡吧,明天早上去找导员。”

    她十分冷静,飞快地想处理措施。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这个时候完全不适合大张旗鼓地闹、惊动老师老师也是人,下班后也想好好休息,而不是处理这种事情。

    况且,她没做错什么,只是一张有着伤疤的照片而已,

    以容貌来断章取义、将人划做三六九等的家伙,都不值得。

    果不其然,这一张不入的照片,在当年晚上几乎席卷了学院里大大小小的群。

    有些男性多的群,说话粗俗不堪。但女孩子共情能力强,大多都对此表示同情,谴责恶作剧的家伙,还批评了一些乱说的男性。

    还有个表白墙搬运了个男生的吐槽

    「墙,匿名投。模特大赛的某个小姐姐是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吗怎么可以大半夜的放鬼图吓人呢提醒一下,如果没有自知之明,建议不要在公众场合发照片哦。」

    这条吐槽下面一水倒的骂声,毫无例外都是在骂投稿的男生。

    「我为c大有你这样的校友感到耻辱」

    「墙,别匿了,让我看看这位指点江山的老哥长什么模样」

    「不愿和傻b共国籍」

    表白墙立刻删掉整条消息,为了平息愤怒,还挂上了道歉信息。

    纷乱声中,清晨,杜明茶敲开导员的办公室。

    她找的时机刚刚好。

    早饭过后,恰好计算机学院的王教授也在。

    这个时间点,王教授都会过来找导员喝茶。

    杜明茶一看到导员,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身材瘦弱,眼睛大而亮,此刻这双眼睛里充满眼泪,令人瞧着就心生怜惜。

    导员站起来,关切地问“明茶,怎么了”

    她知道杜明茶家庭条件差,但性格刚强平和,此时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立刻心疼的快要碎了“来来来,快坐下,和老师说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王教授也吓住了,亲自给杜明茶拉椅子过来。

    杜明茶蓄着眼泪,她没有哭出声,只有声音哽咽,是压抑着自己不哭出来却又忍不住的声线“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谁上传了我的照片”

    她将手机递给导员看,导员看到后,皱眉“谁做的”

    “我不知道,”杜明茶低头,看到王教授正愤怒地捏着杯子,她带着哭腔,“我完全没有头绪,也不知道是谁会闹这样大的玩笑,我接受不了”

    “没事没事,我马上打电话让人把这条删了,”导员柔声安慰她,“不哭,不哭啊,我们慢慢查”

    “也不用太慢,”王教授插嘴,“这个网页和投票小程序是我两个学生做的,他们明天就回来明茶是吗”

    杜明茶眼含热泪,点头“是的。”

    王教授将杯子放到桌子上,怜惜不已“你明天跟我去机房,查查数据库,就知道是谁传的了。”

    一番眼泪攻击收到极大的成效,导员立刻打电话,声音严厉地让大赛的运营人员立刻删掉,更是严肃向杜明茶保证,一定严查此事。

    杜明茶道了谢,刚离开办公室,在走廊上迎面撞上沈少寒。

    杜明茶稍稍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匆匆往下走。

    为了能够成功熏出大量眼泪,她刚才给自己偷偷抹了些洋葱,现在好辣好刺激。

    虽然眼睛疼了点,但成功引起导员重视、亲自处理,并保证彻查,杜明茶还是挺高兴的。

    老师大多都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如果她不装的可怜些,只怕导员也不会真的出面帮忙。

    计算机学院的王教授出了名的热心肠,有他帮忙,数据库也方便查。

    就等着明天看是谁做的这种事。

    她走的快,沈少寒却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刚刚,杜明茶看他的那一眼。

    眼睛边缘都是红的擦洋葱擦多了,眼睛中含着如盈盈不止的眼泪洋葱威力无穷,目光迷离辣的,呼吸急促也是辣的

    泪眼盈盈,欲说还休。

    她不经意展露出的这一丝脆弱,令沈少寒心脏狂跳不止。

    他直直站在原地,忍不住打开手机,找出那张照片

    沈淮与苦苦寻找的女孩照片。

    高层,玩偶服,马尾,女孩漂亮的侧脸。

    当初沈少寒只看了一眼,便陷入女孩沉静美好的面容中,久久不能忘怀。鬼使神差,他将这张照片保存下来,心想或许哪天能够遇到。

    他本想向二爷邀功。

    而杜明茶刚刚的眼睛,就有照片上女孩的十分之一韵味。

    沈少寒站了一阵,忍不住回头看。

    已经看不到杜明茶的踪影。

    傍晚,杜明茶例行去辅导顾乐乐。

    中途休息时,顾乐乐眼睛一转,嚷嚷着要玩uno,直接把卧室中还在休息的沈淮与拖了出来。

    沈淮与难得衣冠不整。

    他应当是穿着衬衣直接睡的,有些地方被压出痕迹,没有系领带,纽扣也开了两粒,露出精致的锁骨。

    喉结上的爱心疤痕很漂亮,在这个时候泛着淡淡的红。

    他后脑勺有一撮头发倔强地挺立着,像一棵突然冒出来的小草。

    看上去

    好好rua。

    他发量好多哦,手感一定超好,说不定摸上去之后,他还会像被撸的狮子一样撒娇

    打住。

    杜明茶控制自己的手,移开视线,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念”。

    沈淮与这几天出差,凌晨才回来,时差还没调整好,此刻被顾乐乐硬生生拽出来,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捏了张牌看。

    杜明茶主动找话题“您这两天熬夜了啊看上去好辛苦哦。”

    “出差,”沈淮与说,“还好。”

    杜明茶哦一声,她深有感触“我前几天做兼职也快累垮了。”

    沈淮与轻飘飘看她,眼中有些笑“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杜明茶由衷赞美,“虽然很累,但学到了很多知识。而且法国人付小费也很慷慨,他们完全不会打价,要不我跟着,他们就被秀水街的人给当肥羊宰了对了。”

    杜明茶郑重地说“我还没谢谢您,给我这么一个珍贵的实践机会。”

    “我只是帮你要了一个面试名额,”沈淮与纠正她,“是你靠实力获得这个机会。”

    “实力”杜明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可能还得多谢谢哪个素未蒙面的二爷爷。”

    沈淮与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乐乐一口汽水呛住,咳咳咳地咳个不停。

    莫非,这就是书上看到的“我把你当爱人、你却把我当爷爷”

    沈淮与抽了纸,递给他。

    “二爷爷”顾乐乐擦干净脸,看她,不确定地问,“沈二爷”

    “对啊,”杜明茶点头,这里没有沈家人,她终于能说出心里话,“一开始我觉着这人好怪哦,明明早就进入社会主义了,这个年代还让人叫他二爷,你不觉着这种称呼,听起来就很封建迷信吗我每次都脑补一个穿着黑长袍的男人,半躺在拔步床上,一边抽烟,一边搂着小妾,还得有个小丫鬟跪着给他捶腿。”

    沈淮与面无表情地将牌放下“哦”

    顾乐乐额头都要冒汗了。

    他终于知道,看着别人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是种什么感觉。

    “说不定二爷还养鸟,每天日常就是拎着鸟、捧戏子,说不定还会强抢良家妇女,”杜明茶说,“就是你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为害一方的大恶霸。”

    沈淮与双手交握“二爷他虽然养鸟,但不抽烟不玩女人,也不是恶霸。”

    “所以后面才改观的嘛,”杜明茶兴致勃勃,“二爷其实人挺好的,上次我出事了,他老人家还关心我这个孙辈,特意打电话给我爷爷呃,虽然后面他没和我说话,但我觉着他可能有其他事情要忙。上次面试时,我也借了他的名义狐假虎威。真心希望他老人家能够身体硬朗,仙寿恒昌”

    沈淮与平静地打断她“换个话题吧,我还想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