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茶只看出来沈淮与似乎刚睡醒没多久, 还有些疲倦,三个人刚玩了两把uno,沈淮与起身, 去外面拿东西,顾乐乐跟着屁颠屁颠儿地出去。
负责看顾顾乐乐的保姆在这时送了新鲜的水果, 换掉桌上的热水。杜明茶抓紧机会, 问她“淮老师最近很忙吗”
保姆愣了一下。
顾小姐前段时间是为乐乐请了一名德语老师,姓淮单名一个义字。不过淮义老师已经有段时间没过来了好像从杜明茶刚到第二天起,淮义老师就专心研究,少来授课。
杜小姐应该没有见过淮义老师, 又怎么在这个时候忽然关心地提起他
“应该是, ”保姆迟疑着说, “淮老师去非洲出差了, 卢旺达, 好像是一些技术研究。”
杜明茶了然。
国家面向非洲了许多基建或其他方面的重要援助,淮老师响应国家号召,过去技术也很正常。
她疑惑的是卢旺达并非德语区, 使用法语的人更多一些。
难道淮老师法语也很好
对沈淮与的钦佩油然而生, 杜明茶又听保姆说“啊,对了,淮老师前天还给乐乐发了一些照片过来, 你要不要看”
杜明茶心中好奇“可以呀。”
国内学法语的学生, 尤其是身家普通的,大部分能找到的工作,也就那么几样。
外交部、中联部、商务部等等国家设立的岗位当然是择精英选拔, 审核严格, 想要加入并不容易;外研社、国家博物馆之类的单位招聘人数极少, 有时候甚至很多年也没有岗位;要么就是读博,去一些招聘法语教师的高校,或者应聘一些基建、外贸、信通、外企等单位。
而后面的这些,大部分都和非洲脱不了联系,即使不是常驻,也免不了出差。
非洲的法语区太多了,杜明茶先前有个学长就在群里建议新生,将来如果必须要非洲,那就尽量往北非去,想赚大钱就去西非或者南非前提是避开这些里面高发疟疾或鼠疫的地区。
杜明茶不确定自己未来是不是也会如此,她想提前看一看。
虽然卢旺达属于被学长遗漏掉的东非国家。
保姆很快拿了平板过来,点开相册。
最后面几张是沈淮与昨天发给顾乐乐的,在卢森堡拍摄的一些东西。
再往前,才是淮义老师发来的照片。
保姆点开第一张,交到杜明茶手中。
恰好,沈淮与回来了。
他换了熨烫平整的新衬衫,后脑勺微翘的头发也服帖了。
应当重新洗漱过。
“在看什么”沈淮与问,“这么出神”
杜明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她双手捧着平板,震惊到不可思议。
保姆为她打开的第一张照片是卢旺达的贫困人家民居,墙壁上只涂了一层水泥,有些部分水泥脱落,露出里面红色的土砖,房顶是薄薄的彩钢瓦。
地上全是泥土,就连房子内部也是土。
杜明茶说“在看你出差时拍的照片。”
沈淮与唔了一声“是去卢”
“刚刚阿姨和我说了,”杜明茶看着照片上的土屋,震惊不已,“这房子是你出差时住的吗”
沈淮与这次去卢森堡出差,住的是自己名下的房子。他前些年在卢森堡购置了一套房产,平日里有专人打理。
顾乐乐一直想看,央求了好久,软磨硬泡,沈淮与出差时,才拍了房子的外貌给他。
这些照片,都存在顾乐乐的平板中。
“是,”沈淮与说,“那边风景还可以。”
杜明茶看着照片上用木头搭建的牛棚、被晒到蔫了吧唧的植物。
这叫还可以
淮老师果然是穷苦出身,这么容易就能感到满足,这样恶劣的条件还能觉着可以。
她迟疑着问“住在里面,不会很闷热吗”
“不,”沈淮与回答,“房子的排风系统不错。”
杜明茶盯着房子上的大洞。
好像,确实挺通风。
这别说通风了,这么大的洞,下雨的时候都能往屋子里灌吧
沈淮与淡声说“乐乐说那边房屋建筑风格很像安徒生童话,他很喜欢。”
杜明茶“是有点童话。”
不,比起来安徒生童话,这更接近成人版的一千零一夜吧
“你往后翻,”沈淮与忽想起拍摄的一些斑猫,“如果我没记错,下一张是可爱的小动物。”
可爱的小动物
女孩子对这句话没有抵抗能力。
杜明茶精神一振,开开心心地往后划了一页,瞳孔地震。
竟然是大猩猩啊啊啊树林中,好多超大的非洲黑猩猩
为什么淮老师会将非洲黑猩猩称为可爱的小动物啊
他眼中的可爱究竟是个怎样的形容
沈淮与说“为拍这些照片,特意等了一阵。”
斑猫这种生物身手矫健,灵活,在不惊扰它们的情况下,拍摄出完美的照片并不简单。
杜明茶看着那些大猩猩,这些大块头一个个盯着镜头。
像是下一秒就会冲出来打爆她的头。
更可怕的是沈淮与接下来的话“乐乐先前还想养它们做宠物,我提醒他犯法。”
等等,先别提犯不犯法。
杜明茶看着那一群魁梧的黑猩猩“养它当宠物我给它当宠物还差不多。”
“再往下一张是他们的国鸟,冬天时,你在公园逛逛,偶尔也能遇见,”沈淮与提醒她看拍摄的戴菊,“在那边时,每天清晨打开窗子就能看到。”
杜明茶心脏稍稍往下回落。
国鸟啊。
应该不会太丑吧。
况且,每天清晨打开窗子都能看到的话,一定会是叽叽喳喳的小可爱。
怀着“鸟儿再丑能丑到哪里去”的心情,杜明茶轻松愉悦地点开
一堆黑乎乎、脖子发红、有着光秃秃脑袋和嶙峋红脖子的秃鹫,喙上还有肮脏不堪的污渍。
杜明茶啪地一下把平板反扣在桌子上,震惊地望着沈淮与。
淮老师。
在他出差的时候,每天早上推开窗,都能看到一堆秃鹫飞来飞去他还能面不改色地称赞
杜明茶心疼不已,她问“淮老师,您在那边出差衣食住行是不是很艰苦啊”
她的眼睛犹如沉静的湖水,承载着微风拂来的花朵。
盈盈不堪惊扰。
只看了一眼,沈淮与移开视线。
他说“我习惯了。”
虽说饮食上有些不适应,但卢森堡那边有不少华人,想招一个正宗的中国厨师也并不困难。
这样说着,杜明茶眼睛中怜悯更重了。
满是对淮老师的心疼。
住在牛棚旁的土屋中,把能一拳锤爆人脑壳的大猩猩称为可爱小动物,一推开窗就看到满天飞的秃鹫
杜明茶坚持不过两天。
而淮老师却说一点儿也不艰苦。
“淮老师,”杜明茶怜惜地开口,“您的生活真的好水深火热哦。”
沈淮与“嗯”
顾乐乐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明茶,我想看小猪佩奇”
一句话打断两人的谈话,杜明茶用刚才的平板找到法语版的小猪佩奇,无意间看到相册中后面的几张照片缩略图
漂亮的、北欧童话风联排别墅,碧蓝的泳池,敏捷的斑猫,可爱的戴胜
再想想淮老师住的泥砖土屋、蔫了吧唧的绿叶、荒野大猩猩、秃鹫
世界的参差啊。
杜明茶忍不住同情起沈淮与了。
不过也对他产生一种无上的尊敬。
居住在这种简陋的环境中,仍旧能以美好的心态看待周围事物。
要是杜明茶提前几个月认识他,早就把他当例子写进高考作文了。
说不定老师也会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从而给她满分。
顾乐乐挠头,问“明茶,怎么你看淮与的眼神,就像看菩萨一样”
“箪食瓢饮,身居陋室,不改其乐。”杜明茶由衷感慨,“淮老师,您才是真正的圣人啊。”
沈淮与“嗯”
“我要向您学习,”杜明茶郑重地说,“从今之后,您在我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圣父。”
沈淮与懒散坐在沙发上,淡淡看她“圣父就算了,我不介意你称呼我为父。”
杜明茶“”
顾乐乐暂停了小猪佩奇,好奇地看着两人。
两秒安静后,杜明茶郑重地说“淮老师,您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没见过一个好人。”
她抬头看沈淮与“遇到你后,我发现之前遇见的全都是好人啊”
尚且算得上“愉快”的辅导结束后,顾乐乐让杜明茶装了许许多多的小饼干回去“我这两天牙疼,吃不了太多甜食,这些都是刚烤出来的,你不要浪费掉啊”
“强迫”杜明茶带走甜点后,顾乐乐才跑去向沈淮与邀功,得意洋洋“看,我借口找的不错吧”
沈淮与没看他,翻着平板上的照片,问,“牙疼为什么还让厨房做这么多甜食”
顾乐乐语塞“我”
“既然想送明茶礼物,就大大方方的送,”沈淮与说,“她很通透,能理解你。”
顾乐乐嘀咕“那你上次送东西还用我的名义”
“什么”
顾乐乐条件反射般站直“报告长官,什么都没有。”
“好了,早点休息,”沈淮与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
顾乐乐应了一声。
回卧室后,他却怎么都睡不着,忍不住下床去找玄凤玩,刚刚推开门,就听到沈淮与的声音。
“明天我去探望父亲,你想去就去,不去也可以。”
“嗯,我知道了,白女士。”
顾乐乐听到最后那个称谓,将脑袋又缩回来。
只悄悄借着门的缝隙,看到沈淮与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杯子中放着冰块,还有一瓶刚刚打开的酒。
但他并没有喝,闭着眼睛,手指搭在大阳穴处。
顾乐乐屏着呼吸,将卧室的门偷偷关上。
沈淮与照顾他已经有一年多了,顾乐乐知道他的生活习惯。
除非必要,不会饮酒,烟也不抽。
一切可能上瘾性的东西,沈淮与都不碰,自律的可怕。
虽然顾乐乐年纪还小,但他也并非什么都不懂。
比如说,沈淮与这种近乎苛刻的生活习惯,和他逝去的父亲沈从鹤其实一模一样。
但他的母亲,被他称作“白女士”的白静吟、却是规律生活的相反面。
曾经红极一时的影星,常年酗酒抽烟,私生活混乱,极尽妍丽,如开到荼蘼的绚烂蔷薇花。
两个生活习惯截然相反的人在一起注定会产生矛盾,但这桩矛盾重重的婚姻却一直持续到沈从鹤过世。
顾乐乐闭上眼睛,偷偷揣测。
沈淮与现在坚持独身主义,是不是和他父母两败俱伤的婚姻有关系呀
次日清晨,杜明茶早早地接到王教授和导员的通知,赶去办公室中。
王教授的学生带着自己的电脑来了办公室,这次主持人大赛的全部程序和网页都出于他所组建的小组。作为组长兼王教授的爱徒,他提前坐车赶回学校,就为了帮助找出那个恶意上传照片的人。
霍为君陪了杜明茶一起过来。
整个宿舍里,她是最豪横的一个。
几个人屏息静气,安静地看着屏幕。
学长没有进管理员后台,直接从库中将数据表拉了出来,勾选,一一查看详细信息。
照片来源、上传时间、参赛选手名称、宣言以及最重要的,上传者微信账号。
整个链接和程序接通了官方公众号的数据,轻而易举的找到上传者微信账号。
导员盯着那个微信账号头像看了一阵“哎这个不是沈克冰吗”
沈克冰比他们高一级,但这两届的导员在同一个办公室。
上一届的导员显然不想惹麻烦,毕竟沈克冰家世背景还不小
他端着杯子,规劝“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张照片嘛”
杜明茶转过脸,她脸贴在霍为君怀抱中,发出一声闷闷的泣音。
上一届导员声音一滞。
杜明茶的导员说“你看看,人家小姑娘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你还算了”
“没关系的,”杜明茶脸贴着霍为君的脖子,声音含着哭腔,“我真的没关系,我明白老师有呜有顾虑,我能理解”
“这压根就不用理解”王教授见不得女同学被欺负,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疼的呲牙咧嘴,强忍着摆出严肃脸,“高一级的同学,还是一个男人,竟然做这种事情老李,你不管行,你不管我管,我现在就去教导处找他的”
“哎哎哎,”上一届导员慌了,“呀,我又没说不叫他。”
“赶紧叫过来啊,”王教授把拍红的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揉着,横眉冷对,“快”
王教授是学校重金聘请来的人,学识过硬,脾气比学识还硬。
有他替杜明茶说话,不到十五分钟,沈克冰就被紧急带了过来。
他还不懂大早上的被叫来是什么事,打着哈欠,衣衫不整“老师,我”
“啪”
猛然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沈克冰被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右脸颊又被用力扇了一下
“啪”
“啪”
最后一巴掌扇到左脸,又一拳,正中他眼眶。
疼的沈克冰后退几步,捂着眼睛哀嚎一阵,才站直身体,愤怒地看着戴着口罩的杜明茶“丑八怪,你疯了”
众目睽睽下,杜明茶又赏了他一巴掌。
打完之后,她忽然眼睛一红,转身奔到霍为君怀中,呜咽抽泣“他骂我对不起老师我实在是太难过了”
众人安静。
杜明茶那几巴掌打得干净利索,几个人没想到这么柔弱的女孩突然上手打人,一时愣住。
霍为君搂着杜明茶,心疼极了,她抬头看导员“老师,你们看看,明茶平时多好多温柔的一个女孩子呀,这次都被气成这个样子,一定遭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狠狠罚他”王教授盛怒,“沈同学,你为什么要做这样伤害同学的事情”
沈克冰鼻血被打出来了,他恼怒“现在遭到伤害的人明明是我吧这个丑八怪”
导员忍不住了,她提高声音“沈同学,请注意你的言行”
杜明茶脸贴着霍为君,眼泪汪汪地看导员“老师,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我没关系的。”
“不行,”导员斩钉截铁,“说好了严惩,就得执行。”
“老师,就算是严惩,记大过、严重警告、留校察看是不是也有些太重了呀”霍为君说,“虽然沈克冰同学这次做的事情令人发指,但只要让他在学校公众平台进行诚恳的道歉、再取消他今年所有评奖评优资格、扣光德育分、不得竞选任何校级干部就好了啊。”
躲在旁侧的上一届导员“”
谁说要记大过了
这是什么时候商量出来的
“算了,”杜明茶擦着眼泪,睫毛被泪水打湿,连带着她声音也低哑,“太过分了”
沈克冰暴躁“你他妈的装什么装”
导员斥责他“沈克冰”
沈克冰憋着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狠狠去瞪杜明茶。
杜明茶泪流的更凶了。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在眼中,就连学长,也忍不住皱眉。
沈克冰实在太过分了。
“是啊,”霍为君爱怜地替杜明茶擦泪,“虽然害得明茶昨天失眠、从昨晚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但毕竟都是同学呀。”
杜明茶身体单薄瘦弱,现在在霍为君怀中更是小小一个。哭的眼睛通红,还要强压着声音去为一个没有丝毫悔改之意的人求情
王教授的怒火被啪的一下点燃,他指着沈克冰,恶狠狠“公开道歉严重警告记大过取消评优评奖留校察看”
“欺负女同学,态度还如此恶劣”
“必须严惩”
沈克冰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慌了“老师,我”
已经晚了。
在看到刚刚那一切之后,如今,就算是他的导员,也不可能再为沈克冰求情。
沈克冰顶着脸上火辣辣的巴掌痕迹,颤着声音为刚才的事情道歉。
上次他做那种事情已经让他在家中毫无地位,被父亲狠狠教训了一顿;夹着尾巴做人了好久,低声下气,俯低做小,好不容易让父亲对他观感稍稍好了些,现在又发生这种事情
导员没有给予他丝毫转圜余地,已经将简易的处罚通知上报到政教处了。
政教处那边的老师和王教授相熟,有了王教授在侧佐证,沈克冰是彻底逃不了处罚。
几个老师也没忘记杜明茶,心疼地安慰了好久,劝她放宽心态,千万不要因为这种小事而丧失生活的勇气。
杜明茶这才破泣为笑“谢谢你们。”
直到快要上课,杜明茶才和霍为君离开教室。
沈克冰阴沟里翻船,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次熏眼泪比上次高级一些霍为君在自己衣服特定位置涂了风油精,需要哭的时候,杜明茶就贴上去蹭一蹭,效果极佳,也没有洋葱那样后劲足。
去超市买炒酸奶,杜明茶奢侈了一把“阿姨,我要加红豆和芒果,谢谢您。”
看着酸奶在不锈钢的表面上渐渐凝固,霍为君忽然说“明茶,等会你跟我回家,我所有的礼裙都随便你挑。”
她声音铿锵有力“这次你一定得让那些家伙看看,他们以前有多蠢。”
夜凉如水,无月无星。秋末的夜着了凉寒气,幽幽散散,灯火辉煌的富人区中容不下寒气,驱散离开,满是暖融融的香气。
厚重的地毯铺陈,灯光似明昼。
晚餐刚刚结束,主人正谨慎地陪着客人闲聊,试探着客人的话风,试图能够从中获取一些好处,为自己铺路、谋取更多利益。
“主持人大赛”
沈淮与看了眼沈少寒无意间夹在书页中的海报,闭眼,揉太阳穴“你们学校还有这种比赛”
“一年一度,规模不小,每年都有电视台过来采访,”沈少寒说,“今年明茶也报名了。”
沈淮与放下手,侧脸,睁开眼。
今晚,沈少寒的父亲花费好多力气才请了沈淮与过来一同吃饭,有重要的事情想求他做。
沈淮与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明茶呀,”沈父终于找到一点话头,他忍不住放下杯子,饶有兴趣地问,“对了,少寒,你怎么不请她来家里吃饭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吧”
继母梅又纤不屑地笑了一声“和她一起吃她脸上还有那么难看的疤,看了都要倒胃口”
“啪啦。”
沈淮与刚拿了杯子,忽然从他手中滑落,重重跌落,碎裂成块。
清脆的碎裂声炸开。
梅又纤一抖,立刻噤声,手指捂着胸口,忐忑不安地看他。
“抱歉,手滑了,”沈淮与漫不经心地说,“刚刚聊到什么地方了好像在聊明茶这个乖孩子”
梅又纤反应过来,被他一句话吓得嘴唇发白。
很明显,二爷这是在袒护杜明茶。
刚刚她说错话了。
慌乱地俯身,梅又纤手忙脚乱地去收拾着沈淮与脚下的碎玻璃片。
沈淮与不曾挪动,他的鞋子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污渍。他爱洁,从来挑不出什么瑕疵。
梅又纤伸手,抖着手,将紧挨着他鞋子的一片碎玻璃片捡起来。
她头也不敢抬。
向来被称赞脾气好的沈淮与,没有阻拦她,甚至连一句客套的推辞都没说。
沈父就像什么都没看到。
旁侧的佣人也在卖力工作,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地上留下的污渍。
“明茶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沈父顺着沈淮与的话往下说,“好像就下周五”
“下周六,”沈少寒纠正,“我已经准备好礼物了。”
沈父赞许地看他“好孩子,你总算做了一件人事。”
“下周六”沈淮与靠在沙发上,忽而笑了一下,“不巧了。”
他侧脸,平静地看沈少寒“少寒,我原想让你下周五跟郑叔出去做事,也锻炼锻炼。”
沈父一听,脸上立刻露出喜色“你要是肯带他,那可再好不过了。”
沈少寒嘴唇紧抿,良久,他才看向自己父亲“那明茶的生日礼物怎么办”
“让你二爷给她捎过去就行了,她应该能理解,毕竟工作更重要嘛,”沈父一边说,一边去看沈淮与,“淮与,可以吗”
小心翼翼征求他意见。
沈淮与没有立刻回答。
自从杯子“不慎”跌落后,他没有再取新的过来,面容沉静,似在思考什么。
在沈父开始不安揣测时,沈淮与终于说话了。
“倒是可以,”沈淮与微笑,“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