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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比赛(下)
    别云茶站在入口的楼梯处, 呆楞地看着杜明茶。

    没有戴口罩的杜明茶。

    一直以来被严密遮挡的脸庞,并不是入学照片上大面积的、惨不忍睹的伤疤。

    她的脸已经好了。

    常年累月不接触阳光,杜明茶的肌肤很白, 也不是那种毫无生机的惨白,腮上仍旧留有淡淡的血色,自然的红晕。

    鹅蛋小脸, 杏子眼, 头发柔顺地垂在肩膀两侧。

    腰肢纤细似不堪一握, 水蓝色的裙摆上是幽幽如月光流水的光泽。

    美到恍若一个梦境。

    别云茶不敢置信, 喃喃重复“杜明茶”

    她声音发颤,满是讶异“你你”

    “你”了好几遍, 仍旧说不出口。

    别云茶的脑袋开始发晕了。

    怎么可能会是杜明茶呢

    她要真长这个样子, 怎么还天天戴着口罩她究竟在想什么

    杜明茶来不及和她闲聊了, 她刚刚走的飞快, 穿的又是高跟鞋,喘着气道歉“实在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工作人员手中的笔顿下, 原本已经在杜明茶名字旁边划了叉号, 笔尖刺破薄纸, 划出一道长长的缺口。

    他呆呆地看着来人,两秒后, 才恍若大梦初醒“来得及, 来得及。”

    他低头,颤抖着手, 将名单上刚刚划去的名字重新加上。

    一个“茶”字, 哆哆嗦嗦写了好几下, 嫌不好看, 像是字也会亵渎眼前美人容貌似的, 第三遍才写的满意,终于填补上。

    “没事,”方才还在着急的工作人员,温声劝慰,“时间还早呢,不用这样着急耳麦戴好了吗检查过了吗都检查完再上去”

    别云茶失神地看着杜明茶提裙上台阶的身影,仍旧无法反应过来。她转脸,难以置信地问赵芯见“刚刚那个是杜明茶你们往她脸上涂了什么遮瑕”

    霍为君吹了下手指上不小心沾到的小羽毛,依靠着背景布站“我们小明茶底子好,完全不用遮瑕。”

    说到这里,她有意无意地看了别云茶一眼“我们小明茶啊,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不喜欢弄虚作假。”

    台下观众席上,已经起了不小的骚动。

    从报出“杜明茶”的名字后,就没有人上台。

    幕布后一片安静,灯光打着,空无一人。

    王菁忍不住往沈少寒身侧贴了贴,低声问“少寒,主持人大赛应该不允许人戴口罩吧我记得也要考察仪表仪态。”

    “嗯。”

    沈少寒应了一声,他坐在黑暗里,目不转瞬地盯着前方的舞台。

    灯光下,他的眼睛黑漆漆一片,没有光芒。

    王菁窥探他的神色,原本想说的话又忍了下去。

    旁人不知道倒也算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这个好友,沈少寒,虽然名声在外,但至今还是不曾开荤。

    俗称处。

    沈家家教规矩森严,以至于他们家的年轻一代都或多或少带着逆反心理。

    且不论其他,单单拿沈克冰举例

    在父母面前,沈克冰就是一个乖乖仔,背地里却浪荡不堪,还险些闹出个人命,瞒着父母偷偷去打掉。

    王菁刚入学时就瞄准别云茶,一个美丽却没什么背景的女孩,最容易成为他们这种人的猎物。几句甜言蜜语,外加豪车接送,迷了她的眼。

    成功到手后,谁知沈少寒又似对别云茶有意。

    王菁本着“兄弟如手足,女人是衣服”的原则,大方地和别云茶谈清楚,两人好聚好散。

    只是沈少寒和别云茶两个人关系怪的很,不像是在交往,不抱不亲不上、床,把王菁也给弄迷糊了,心中纳罕,难道自己朋友还真的喜欢这种柏拉图式的恋爱

    还是说,他

    如王菁这样的人,玩归玩,在择偶方面,一定要要求对方身家干净清白,这是大部分男人都具备的劣根性;

    偏偏沈少寒不一样。

    他竟不在乎别云茶先前跟过王菁,那日暴怒,也只是怒她口不择言说他父母的秘密。

    王菁猜不透沈少寒在想什么。

    沈家人都古怪,清心寡欲的沈二爷,奉行独身主义的沈岁和与他那个漂亮却不喜欢和外人说话的妹妹,被人私下里称作疯子的沈嘉容

    王菁摇摇头,又调笑“那你现在能好好看清楚杜明茶长什么样子了,我听说,邓老爷子最近想认她回家呢,前不久刚刚骂了邓边德一顿。”

    “不过,”王菁贴近沈少寒的耳侧,有些促狭地低笑,“反正关了灯都一样,忍忍吧。”

    杜明茶脸上那么大的疤呢,大白天的的确下不了口。

    这样想着,只听会场中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停下。

    整个文体馆陷入冗长安静中,王菁转脸,猝不及防,看到从灯光中走出的美人。

    似披皓月,从容而来。

    王菁惊的倒吸一口冷气。

    下一瞬,他伸手,去推沈少寒“那是谁”

    沈少寒原本闭着眼睛,被他推搡的睁开眼“还能是谁不就是轮到杜明茶了吗”

    他失声,最后一个“吗”因过度震惊而变调。

    忍不住站起来,被后面的同学按住肩膀“老沈,别挡我拍照啊啊啊”

    “天这真是杜明茶吗”

    “我后悔前两天当她面插队了,艹。”

    沈少寒久久地注视着舞台,震惊到发不出一丝声音。

    舞台上的人,是谁

    是杜明茶

    众目睽睽下,灯光末端。

    一袭水蓝色裙摆的少女上台,随着她的迈步,裙摆轻轻摇曳,如月光倾泻。

    然而这不及她面容十分之一光泽。

    前排的位置离得并不是很远,这足以令沈少寒看清她的脸。

    陌生又熟悉。

    王菁忽然轻呼一声“少寒,你看她,好像二爷要找的那个”

    不是像。

    就是。

    就是她。

    侧脸基本吻合。

    沈少寒手指捏住座椅,险些要捏成坑,他喘着气,脑袋有点发晕。

    缺氧、窒息感。

    他死死地盯着台上的杜明茶。

    他原本想将这女孩找到,送给二爷做人情。

    现在看来

    送不得了。

    沈少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让二爷看到她的脸。

    被美色所惑的人,绝非沈少寒一个。

    不同于其他人上台时的小声议论、聊天。

    从杜明茶踏上舞台的那一瞬起,再没有人说话,像是生怕惊扰了这一场容易破碎的梦境。

    杜明茶走到中心区站定,伸手调整耳麦,她看不清台下的面容,从容不迫地开始进行三分钟的展示“各位评委老师和观众朋友们好,我是杜明茶。今天要为大家介绍的是艺术家克劳德莫奈”

    沈少寒第一次发现。

    她不仅仅是法语流利,连播音腔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沈少寒的胸口忽然有些发闷,闷到喘不过气,钝钝地痛。

    他皱眉捂着胸口,眼前忽有些发黑。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只有浅浅淡淡模糊不清的悔意。

    另一侧,别云茶连妆都没有补,她偷偷跑到工作人员区,看着台上的杜明茶。

    有着灯光的配合,她整个人都像在闪闪发光。

    就像本来就在光中。

    别云茶心口堵的难受,可无处发泄。她死死地盯着舞台之上的杜明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伸手扶住旁侧的柱子,头晕目眩,险些摔倒。

    她怎么会如此耀眼呢

    别云茶原本以为,杜明茶只是个稍稍有些聪明的石头。

    杜明茶法语好,口音标准,又能怎么样她天天戴着口罩,天天为兼职忙碌,为了赚钱连广播站的职务都辞去了。

    作为一直往广播站跑的替补,别云茶顺理成章地接替杜明茶,占据了她的名额。

    可别人仍旧会私下里感喟,说别云茶不如杜明茶发音标准,说她不如杜明茶台风稳,不如杜明茶认真。

    别云茶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如,明明自己已经刻意模仿她的穿衣打扮,模仿她的笔迹,模仿她的说话方式,甚至

    借此拿走杜明茶和沈少寒结识的契机。

    那张由沈少寒和杜明茶两人共同翻译成的小诗。

    别云茶在比赛中念出来,轻而易举地获得沈少寒的青睐。

    她可以穿和杜明茶同风格、却更漂亮的衣服,可以做更轻松的兼职,可以拥有杜明茶拥有不了的“男朋友”。

    但是啊,为什么杜明茶站在光下,仍旧要比她耀眼夺目

    别云茶咬牙,忍不住去看沈少寒。

    方才还在为她笑着鼓掌的人啊,如今目不转瞬地看着台上的杜明茶,目光不曾偏移一下。

    别云茶的心疼到要绞到一起。

    另一侧,顾乐乐两手托腮,着迷地看着台上的杜明茶,赞叹“淮与,明茶真的好美啊。”

    “嗯。”

    “我好心动啊。”

    “嗯。”

    “好想娶明茶回来做老婆啊。”

    “”

    沈淮与侧脸“你发什么神经”

    顾乐乐不悦,他皱紧小鼻子,哼了一声“你不喜欢明茶吗”

    沈淮与不置可否“明茶才多大。”

    顾乐乐呛声“可我听妈妈说,白姥姥嫁给沈姥爷的时候,也是才满18”

    忽然,顾乐乐立刻伸手捂住嘴巴。

    他忽然想起来沈淮与似乎不喜欢别人提他父母的事情。

    顾乐乐不知道的是,当初那场婚姻,还是沈淮与父亲强求来的。

    婚礼盛大隆重,但并不合法。

    沈淮与没说话,他双手合拢,面容平静“安静点。”

    顾乐乐哼唧一声,他老老实实坐好,看见杜明茶下了台,脑袋瓜转了下,想要怂恿沈淮与一起“淮与,我们去看看明茶吧,好不好”

    沈淮与没说话。

    顾乐乐还在央求着沈淮与“淮与,淮与,我们去看看嘛”

    “后台禁止校外人员进入,”沈淮与不迁就,“这是学校,你必须遵守学校的规则。”

    顾乐乐哼了一声“那你说去取衣服不就得了刚刚你给明茶送了那么多套,她肯定穿不过来呀,就借口说要拿回来剩下的等会妈妈就要来接我了,我再不和明茶聊天,就没机会了”

    沈淮与侧脸看他“你想和她聊什么”

    “要你管”顾乐乐理直气壮地撒娇,“反正就让我和明茶见见面嘛淮与”

    沈淮与被他抓着胳膊晃来晃去,余光忽看到别云茶。

    在众人注视下,她旁若无人,仍旧穿着礼裙,从甬道走向观众席,直直走到沈少寒面前。

    不清楚两人说了些什么,沈少寒跟着别云茶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离他们不远的位置,邓老先生戴着黑色的帽子,一边压地帽檐,一边又抬高头,努力地看着这场比赛。

    背影微微伛偻,从背后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偷偷来看孙女比赛的爷爷。

    顾乐乐还在晃他的腿,一副沈淮与不同意他就死缠到底的模样。

    沈淮与腿长,顾乐乐抱着小腿,试图耍赖“淮与,你要是不同意我今晚就不睡觉”

    “可以。”

    猝不及防达成目的,没想到他应得这样干脆,顾乐乐愣了一下“啊”

    “走吧,”沈淮与说,“我让明茶将其他裙子送出来。”

    顾乐乐原以为沈淮与会带他去后门守着,谁知道沈淮与领着他绕到“情人林”旁侧,枝叶茂盛,沙沙作响。

    树林里有许多小情侣坐在木椅上,顾乐乐总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沈少寒。

    但看不清楚,他只看到两个身影贴的很近,低声交谈。

    看多了长鸡眼。

    顾乐乐晃晃脑袋,听见沈淮与给杜明茶打电话,声音平静“明茶,剩下的几套礼服,你现在能送出来吗”

    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嗯,”沈淮与说,“是的,除了你穿着的那一件,其他的需要今晚归还。”

    顾乐乐心想。

    淮与你就撒谎吧,那裙子哪里需要还了不都刷的您卡吗

    “好,我在校友林靠西侧湖的位置等你。”

    杜明茶出来的很快,结束通话,一秒也没耽误,抱了其他礼裙出来。

    她拒绝掉好友提出的帮忙要求为了她的事,三个舍友忙坏了,这才休息没多长时间。

    反正小礼服又不重,只要归纳好了,抱出来轻轻松松。

    杜明茶已经换下那双香奈儿的鞋子,她穿着自己的运动鞋,步伐轻快不少。

    没走多久,就瞧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驻足荷塘旁,看着水中晃晃悠悠的月亮。

    杜明茶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淮老师。”

    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走路步伐快了许多。

    沈淮与侧身。

    杜明茶没戴口罩,只口红边缘稍稍褪了一些,或许是喝水,也或许是吃东西,不小心抹掉一点痕迹。

    抱着礼裙跑来的缘故,杜明茶脸颊天然微红,胸口随着呼吸而起伏不止,将礼裙从她手中接过时,沈淮与清楚地闻到她身上淡而清的香味。

    不是什么香水,就是单纯的体香,混着淡淡的沐浴露、洗发水的气息。

    干净,清透。

    杜明茶说“今天真的多谢您了。”

    沈淮与忽而一笑“想表示感谢,光用嘴说说可不行”

    顾乐乐插入一句话“不如直接以身相许吧”

    杜明茶“”

    沈淮与拍下他的脑壳,轻声斥责“胡说。”

    顾乐乐揉着脑壳,不服气“反正你都一万年铁树,到现在了,连个花都不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杜明茶敏锐捕捉到重点。

    万年铁树,到现在连花也不开。

    淮老师他到现在都没有和人交往过吗

    俗称的牡丹

    宁缺毋滥。

    这种对待感情的方式,不小心戳到她的萌点。

    杜明茶按着自己的心口,掩盖着过度慌乱的心跳。

    她刚想说什么,抬头,忽然看到沈淮与微笑忽然收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树林中某处。

    杜明茶好奇走过去“淮老师,您在看唔。”

    沈淮与一手抱着那些衣服,另一只手盖在杜明茶眼睛上。

    视野被黑暗遮盖,严严实实,杜明茶顿时什么都看不到了。

    沈淮与手掌宽大,他的体温远远要比外表看起来要温暖的多,熨贴着她的眼睛。

    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沈淮与的小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唇瓣。

    没有烟酒味,他的手指干净清爽,特有的冷淡香味。

    可他的触碰是热的。

    热到要噼里啪啦地燃起小火花。

    距离太近了。

    杜明茶心跳骤然紊乱。

    等等,蒙眼他想做什么

    顾乐乐还在旁边啊啊啊啊

    “别看,”沈淮与轻咳一声,“没什么好看的。”

    杜明茶从他这掩饰性的咳嗽中意识到什么。

    沈淮与有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欲盖弥彰。

    而且,一般情况下,说“没什么好看的”约等于“我不想让你看到”。

    杜明茶理解能力还是很强大的。

    倘若沈淮与不说这一句还好,说了之后更是大大激发了杜明茶的好奇心。

    心中似有猫爪儿挠,杜明茶用力拉下沈淮与的手,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去,愣了下。

    不过五十米远的位置,别云茶依靠在沈少寒的怀抱中,肩膀一耸一耸的,脸贴在他肩膀,像是在哭泣。

    真真一对苦命鸳鸯啊。

    “我听说你好像不喜欢娃娃亲,”沈淮与轻轻叹气,“的确,有些不合适。”

    脸颊上,被沈淮与触碰过的肌肤似乎仍旧留存着他的体温,触感如此真实,像是仍旧在他掌下。

    杜明茶竭力遮掩心猿意马,顺着他的话点头,掩饰“真的太不合适了。”

    “不如现在过去同他们谈一谈,”沈淮与微笑提出建议,“现在你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这个时机提出一刀两断,不是事半功倍吗”

    杜明茶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沈淮与抱着那些衣服,温和一笑,主动提出回避“去吧,预祝你成功。”

    杜明茶握紧拳,用力点头“一定会。”

    她暗暗松了口气,庆幸沈淮与绅士,懂得避开这种场面。

    再怎么说,这种两女一男对峙的场面实在太尴尬了。

    就算杜明茶是过去和对方谈清楚的,也不想让沈淮与在场。

    她不想让沈淮与听到、或看到这些东西。

    三人就此互道晚安。

    走出几步了,踩着月光,顾乐乐扯着沈淮与外套的一角,仍旧费解“淮与你就这样走了”

    沈淮与唔一声,将怀抱中的衣服递给始终站在路牌下等候的白修“还有件事。”

    “明茶的爷爷好像也在这边,”沈淮与整理一下外套,垂眼看一脸茫然的顾乐乐,“想不想过去打个招呼”

    邓老先生第一次做这种乔装打扮、鬼鬼祟祟的事情。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用力往下拉,想要遮住自己的脸。

    这次观看比赛的票,还是邓老先生高价收来的,位置最佳。

    他所坐的一片原本是留给老师的区域。

    以前这学校请过邓老先生几次,他不肯来,这次学校方压根没提请的事,是他自己偷偷高价买票进来,邓老先生脸上有些挂不住,特意用了帽子做遮掩。

    他成功地看到杜明茶。

    以及她优秀的主持和台风。

    也听到旁侧人对她的赞扬。

    他忍不住想笑,又有点莫名的自豪。

    这可是他的孙女。

    杜明茶是邓老先生最得意的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

    杜明茶的长相其实更像她的母亲,是那种无论何时看到都会被惊艳到的美。

    她完美继承了母亲的容貌,父亲的学习能力。

    邓老先生爱她身上属于儿子的那一部分,又矛盾地不喜她肖似她母亲的一张脸。

    太美了有什么用处

    沈淮与的生母白静吟那才是一顶一的大美人,然除美貌外再无值得称颂的品德,最终害得兄弟阋墙,沈淮与父亲郁郁而终。

    娶妻不可过于貌美。

    不可觊觎他人的妻。

    这些话是沈淮与父亲遗书中的内容,为的就是警告后辈,莫步前尘。

    邓老先生暗暗叹气。

    杜明茶下台后,邓老先生让助理给杜明茶投了票,站起来,轻轻锤锤腰。

    助理吃惊地看着他的眼睛“老先生,您的眼”

    “太闷热了,”邓老先生拿纸巾若无其事地擦着眼睛,“闷的我眼皮都出汗了。”

    “以后这种场合,我再也不来了,”他丢掉纸巾,“也没什么意思。”

    邓老先生刚走出文体馆,迎面撞上沈淮与和顾乐乐,愣住“沈老弟,你这是”

    顾乐乐脆生生地回答“淮与带我来看明茶的比赛呢。”

    邓老先生这才想起来,杜明茶一直在给顾乐乐做辅导。

    顾乐乐和杜明茶关系应该也不错。

    以前,扶林也很招孩子喜欢。

    邓老先生想起往事,一阵怔忡,继而笑着和沈淮与说话“你这个表舅做的可真称职啊。”

    两人寒暄几句,听邓老先生说出来透透气时,沈淮与微笑建议“听闻校友林那片夜色不错,老先生要不过去走走”

    邓老先生欣然应邀“好啊。”

    他少有与沈淮与这样单独聊天的机会。

    并肩走了一阵,邓老先生愈发感慨。

    到底是规矩森严的大家庭,沈淮与被教育的极好,和他那个不成器的二儿子邓边德截然不同,要是邓扶林还在的话,如今自己也不至于为后继无人而发愁

    正走着,邓老先生无意间往校友林中一看,笑容愣住。

    他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里面的人影。

    过了一阵,他说“淮与,我怎么看着里面那人有点像明茶和少寒那个龟孙子呢他怀里搂的人是谁”

    沈淮与站住,仔细看了看“不认识。”

    “我认识我认识”顾乐乐跳起来举手,脆生生开口,“邓老爷爷,少寒哥哥怀里抱着的是他女朋友,好像叫别云茶,还和我们一起吃过饭呢。”

    邓老先生脸色刷地一下沉住“女朋友沈少寒有女朋友”

    沈淮与皱眉“前些天,我还听少寒说,想为明茶好好过生日。”

    “过她爹的屁”邓老先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随后意识到沈淮与还在,僵硬调整,“都有女朋友了,嘴里面还念叨什么娃娃亲,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他气血翻涌,就要往树林中走。

    沈淮与说“既然您有家事要处理,那我就先带着乐乐回去了。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邓老先生因沈淮与这适时的告辞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狠狠教育沈少寒一顿。

    不管怎么说,沈淮与都是沈少寒的二爷,是长辈。

    沈淮与在的话,邓老先生给他面子,也不能真往死里教训沈少寒

    现在沈淮与走了,刚好,邓老先生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开了手脚来教育这孩子什么叫“人不能脚踏两只船。”

    想到这里,邓老先生愈发赞赏沈淮与的识礼和让步。

    “我明白,”邓老先生感激地冲沈淮与笑“沈老弟,还得谢谢你,帮忙瞒着。”

    沈淮与笑容一滞“老先生,您还是叫我淮与吧。”

    “也行,”邓老先生勉强笑笑,拍拍他肩膀,“少寒这孩子现在做出这种事,今后我也不可能放心把明茶交给他明茶是我唯一的孙女了,也是扶林唯一的孩子以后,你要是能帮上忙,就帮忙多照看照看,行吗”

    这话其实也是客套,邓老先生也没指望他能多照顾。

    只要凡事都有意外,万一哪天杜明茶向沈淮与求助了呢

    沈淮与说“您放心。”

    “你回头也和少寒他爸说一声,以前扶林和他说的那些都是玩笑话,”邓老先生郑重地说,“什么娃娃亲不娃娃亲的,一概不算数。”

    沈淮与颔首“我一定尽力。”

    邓老先生咳了一声,他朝沈淮与点点头,优雅迈步,朝树影中的三人走去。

    一声洪亮的怒吼,震的树林中鸟儿乱飞

    “沈少寒你个狗逼崽子日你先人板板干你坟头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