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 孟敬仲端着烛台,凑到了床边,叫张衍起床。
张衍他其实一早就醒过来了, 他有点儿认床, 晚上没怎么睡。此时眼神还很清明,摸着黑换上了九皋书院那件白色的“校服”后两个人去了食堂吃过饭,就到了讲堂。
他俩过去的时候,讲堂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都在埋头念书。
“张衍”一个熟悉的嗓音猝不及防地在脑后响起。
张衍微微一愣, 那如冰似霜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微不可察的暖意,扯出个淡淡的微笑, 看向来人“保儿哥。”
孟敬仲略一挑眉。
面前站着个黑皮少年,穿着九皋书院那不染纤尘的白衫, 愈发显得皮肤黝黑。胸口衣襟系得松松垮垮的,乌黑的长发随便绑了个头绳, 就搭在了胸前。嘴里叼着个包子, 兴高采烈。
其实昨天祝保才就想过去找张衍了,奈何被杨先生给抓了壮丁。想到这儿, 祝保才就略无力,他也不知道杨先生究竟看上他什么了。
看到张衍,祝保才嘿了一声,搔搔头笑道“你来了我就说你要是考,准能考中。”
孟敬仲道“你们二人认识”
祝保才面露诧异“我们俩家住隔壁。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孟敬仲道“先生嘱咐我照顾张师弟。”
见他俩认识, 孟敬仲便也没打扰他们两个, 自去找了个位子坐下温书, 让张衍和祝保才两个单独说话。
祝保才对孟敬仲貌似十分信服的模样, 张衍不解其意。
祝保才收敛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 褐色的瞳孔很郑重。
“你日后就知道了,孟师兄他他人挺好的。”
“他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就是这举人考了好多年了都没考中。不过学问是我们这一斋最好的,你要有什么不懂的都能去问。”
张衍微微颔首,收敛了心思,专心念书。
不自觉,他来到书院念书已经有月余了。娘说的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果然是这个道理。来了九皋书院之后,张衍这才有些怔然地意识到,周围那些不逊于自己的天才不在少数。
能在九皋书院念书的,多是这十里八乡的少年英才。之前他都是在家里念的书,第一次到书院上学,难免有点儿跟不上俞先生的进度。
俞先生从没说过他,孟敬仲,甚至王希礼也没说过他。他不善于人际交往,故而同窗们也都对他都不冷不热的。
别看张衍他是个有点儿清冷如雪的模样,骨子里也傲气得很,跟不上进度,那就在私下里用功夫。
一下课,祝保才就露出个闪亮的笑容“饿了没吃饭去”
张衍收敛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莞尔微笑“好。”
两个人并肩而行,祝保才嘴里叨叨叨地说着些什么。走了没多远的路,忽地看到了孙士鲁正和一个三十出头的文士说着些什么,两人相谈甚欢。
就在这时,胖胖的孙夫子也看到了两人,忙招手叫张衍和祝保才过来。
祝保才和张衍面面相觑。
孙夫子笑得像尊和蔼的弥勒佛,替他俩介绍道“这个叫张衍,这个叫祝保才。”
那清瘦书卷气的士人笑了一笑。
孙士鲁似有意似玩笑般地说“你看这两人怎么样”
士人,也就是徐廉静,黑色的瞳孔温和地扫过两人,含笑颔首道“一表人才。”
孙士鲁又指着张衍笑道“这位就是写出那篇子曰庶矣的。”
徐廉静便又赞了一句,不过口风倒是把得很紧,这牙齿咬得紧紧的,只微笑寒暄。
那篇文章他也看了,写得的确是极好,不过要选他去文会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不能以一篇文章就这么草率地定下来。
这叫张衍的在他看来也没什么与众不同之处,这些日子还学得有些吃力。
听说似乎还是托了关系进来的,于是,孙士鲁和杨开元的用心也变得十分可疑了起来。
徐廉静叹了口气,连带着对孙士鲁和杨开元的好感度都跌了不少。
看来就连书院里也免不了这种歪风邪气啊。
孙士鲁见徐廉静无意,随便便打个岔子带了过去,放了张衍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祝保才离开。
印刷坊内。
张幼双快步行走其中,和工人们一道儿忙碌着上市前的准备工作。
刷印、折页、齐栏、穿线、包角
这十年时间里,在张幼双的建议下,伊洛书坊已经基本上实现了“工业化”、“流水线”的生产流程。
有人负责刷印,有人负责折页每一个阶段都由工人专人负责,生产进度快。
眼看着一本本印有唐触触大作的话本生产出来,张幼双忍不住吐出一口气,刚走出刻书坊准备倒杯水喝,迎面就撞上了唐舜梅从门口走进来。
男人还是一副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打扮,穿着松松垮垮的单衣,以一个农民揣的姿势,在刻书坊里踢踢踏踏的游荡,时不时凑上去监督刻书坊里的工人都精神点儿,好好对待他的画。
一看到唐舜梅,她心里咯噔一跳,陡然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猫着腰就想溜。
“张幼双”一个清朗的带着点儿笑意的嗓音从脑后滑过。
唐舜梅挑眉,眼疾手快往前一步,拦住了她“这不是看到我了么,跑什么”
就是因为看到你才要跑的好么
认命地顿住脚步,张幼双有气无力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唐相公。”
一看到唐舜梅,张幼双就感觉到自己胃就开始痛了,嘴角开始抽搐了。
她搞不懂唐舜梅他怎么这么有精力只要一看到她就逮着她论画,果然成功人士都是精力充沛的么
她真的快被榨干了,一滴都没有了。
和她的有气无力不同,唐舜梅简直是意气风发,精神奕奕“张幼双你过来,有没有兴趣和我一块儿画点画”
这几天接触下来,唐舜梅嘴角忍不住扬起个笑。
他简直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上张幼双了这小妞没那么多古板的习性,简直再和他脾性胃口不过。
在她身上,唐舜梅敏锐地闻到了来自“同类人”的气息。不,说“同类人”其实也不准确,张幼双在某些方面甚至胆子比他还大,常常脱口而出一些令他都瞠目结舌地惊世之言。
画画
张幼双想了想,果断摇头。
她的画被放在唐触触旁边,这不是公开处刑么
张幼双很委婉,很含蓄“还是算了吧”
“怕了”唐舜梅“嗯”了一声,“想不到你还会怕”
“那也是要分怕谁”张幼双义正言辞地说。
唐巨巨果然被她这个马屁拍得通体舒畅,哈哈大笑了两声,没再计较这个,拎着她又回到了刻书坊。
吴朋义还在刻书坊里忙碌,他主要负责监督印刷生产,还包括产品营销上市这块儿。
好端端的一个明艳的小少爷,忙得灰头土脸,几天几夜都没睡个囫囵觉,黑眼圈比熊猫还大,脸上一道一道儿墨印子。
盯着面前忙忙碌碌的工人们,张幼双皱了皱眉,忍不住问出了一个一直在心头盘旋的问题。
“咱们这刻书坊能不能做个”张幼双比划了一下,“大拉页的海报出来”
“大拉页”吴朋义和唐舜梅纷纷看向了她,二脸懵逼疑惑。
这个问题也是张幼双旁观了许久,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问出来的。
大梁的印刷技术比她印象中明清一代先进不少,印刷周期短,质量好,这一切的一切还得得益于西边儿来的传教士。
要知道咱们老祖宗虽说折腾出了四大发明之一的“活字印刷术”,然而在实际生产中“活字印刷术”的应用却十分有限。
早在11世纪中期就出现的“活字印刷术”,一直到明清时期甚至都没有得到推广和应用。
主要是这里面存在着难以攻克与改进的原料、造字、印刷、上色等等种种技术和成本问题。
一个鲜为人知的事实是,在我国古代历史长河中,咱们的四大发明活字印刷术,不论是泥活字,还是木活字,还是铜活字,都是昙花一现,应用极其有限,始终未能代替雕版印刷术,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19世纪末西方传教士来华,带来了西方近代先进的印刷技术,才得以改善。
而大梁受西方传教士的影响,这个时候甚至已经出现铅锡合金等金属活字印刷了
当时这让张幼双心里松了口气。
天知道她不是理科生,什么改进印刷、造肥皂、玻璃什么的技术活她真的干不来
不过大梁的印刷技术,倒使得她不少构想都有了能够实现的余地。
比如说这种大拉页海报。又比如说什么随书赠品啦,唐触触的普签、特签啦。
除了时文话本还有什么报纸报刊啦
张幼双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什么叫书内部的大拉页海报,什么叫周边之后,吴朋义和唐舜梅那两双桃花眼瞬间“蹭”地就亮了。
吴朋义敏锐地觉察到这是个商机。如果真能做出这种大拉页的海报出来,那岂不是甩宝晋堂十八条街
而唐舜梅却忍不住翘起唇角,拊掌大笑了看着张幼双的目光闪闪发光。
一个嘛,当然是希望自己的作品值得更好的对待了,至于另一个嘛又能尝试新的、稀奇古怪的事物,张幼双这小妞可真是他的知音啊
吴朋义活跃地举手表示“这样,我这就去问问我大哥,看看能不能分出一批人手试试你所说的这种嗯大拉页。”
唐巨巨也跃跃欲试“我这就去画那什么大拉页要用的海报。”
“因为大拉页是要折叠的,”张幼双向唐舜梅解释说,“所以在确定好尺寸之后,折叠的部分最好不要画脸。”
吴骚年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去得快,来得也快。
回来的时候,墨玉似的眼睛里跃动着兴奋的光芒,激动地表示,甲方爸爸吴修齐欣然地同意了愿意拨出一部分人手试着折腾这所谓的大拉页出来。
大拉页这事儿由于张幼双想起来的时候比较晚,经过讨论之后,只能安排在下一回尝试。
三个人又忙活了一通,终于在天黑下来的时候,寻了个空隙喝了杯水。
张幼双也没好哪儿去,和吴朋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捧着茶杯萧瑟地叹了口气。
明天就该上市了,虽然有唐巨巨背书,但他俩心里还是有点儿忐忑的。
而这一切,就只能等明天见分晓。
第二天一早,镜花水月终于在伊洛书坊成功上市,早在几天前,书坊就已经打出了广告,贴出了红纸的报贴,充分利用了唐舜梅的名人效应。
报贴上的内容总结下来就这一句话。咱们书坊请来了唐巨巨来画插画只此一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早买早享受,晚买哭着求,买了悔三天,不买悔三年
这极富煽动性的话语当然是由张幼双亲自操刀写就。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张幼双和吴朋义恨不得把唐舜梅也给挂上去。
情况比张幼双和吴朋义预想得要好的多的多。
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有人上门来排队,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奔着唐舜梅唐巨巨的名气。
“未曾想到这伊洛书坊竟然真的把唐舜梅给签下来了。”几个书生打扮的青年一边交谈,一边相继踏入了书坊内。
望着手上这镜花水月的封皮,青年书生们交口称赞,赞不绝口。
这封皮上的美人像,画得正是镜花水月女主角薛纨初登台。
东城城郊,设帐饮酒,春日宴上,金樽清酒白玉箸,笙箫鼓乐,歌舞不休。
在描写薛纨独舞这一段上,张幼双特地参考了十面埋伏里章子怡的那段水袖 盘鼓舞。
所谓盘鼓舞,是将数目不等的盘、鼓置于地上。
莲步轻移,纤纤玉足踩在鼓面上旋转腾挪,或下腰或跳跃,或俯下身子,以手、足、膝拍击鼓面。
鼓声时如撒豆,时如惊雷,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急促时如千军万马动地而来,舒缓时如大珠小珠齐落玉盘。
身韵合一,行云流水,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春风骀荡,和光霭霭,霏霏融融的杏花云雾下,在这幽树繁花中,春日歌舞不休的宴会上,佳人一舞倾城
而唐舜梅根据张幼双所写的内容,描写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笔法细劲流畅,既有美人的柔弱无骨,衣带蹁跹当风,又有这细劲绵延不绝的坚韧之感。
设色典雅不失华丽,与这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一山一水,相得益彰,那一树老桃曲干遒劲,点缀着点点或怒放,或含苞的桃花。
当真是“春蚕浮空,流水行地”。
用笔正是出自唐九疑无疑
“这唐九疑不是绝不轻易给人画画么这伊洛书坊是怎么请的动他的”
还是说是这话本的内容真的写得好甚至博得了唐九疑的青眼
他们买书本来就是冲着唐九疑去的,这镜花水月只能算是附赠品,不过买都买了,自然还是得看看的。
“相公”
“相公”伙计毕恭毕敬的嗓音在耳畔炸响。
几个捧着书的青年俱都愣了一下,猛地被从书中拉回了现实世界。
“啊什么”
那伙计看他们茫然的目光“相公,你们都站这儿看了一炷香了,要不要,去那边儿坐着看。”
什么
青年们面面相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看了看手上的镜花水月,他们竟然看了一炷香了
面前这书好像有魔力似的,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注意力就全都被吸引了进去。
“这水袖和盘鼓舞两相结合,当真是巧思。又有唐九疑作画,光看这精美绝伦的封皮就不禁使人心生向往之意。”
另有人赞叹道“这“欣欣子”不愧能打动唐九疑,想来也是个风雅人物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位先生了”
老实说,镜花水月的作者“欣欣子”的文笔并不算考究,可一拿起来就是让人放不下去。
这些青年们走后,伊洛书坊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顾客,这些顾客一开始都是奔着唐舜梅的名气去的,秉承着买都买了顺便看看的态度,却无一例外的全都沉浸在了镜花水月的故事里。
其实识字儿的,有闲心看话本的,还多以读书人为主。
这些读书人看着看着,只觉得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这篇话本怎么就让人这么与之情绪共鸣就好像自己就是那个薛纨似的
最令人难以启齿的是,这个什么“欣欣子”一向不吝啬在薛纨美貌上的笔墨,他几乎是详尽地,一一写出了她每天的穿着打扮,不厌其烦地描述她有多么多么貌美,旁人看到她时的心动反应。
在这一点上,又与市面上那些艳情话本不同,市面上那些艳情话本多时以男性的视角来品评、甚至说亵玩女性。女性是被动的,是被观赏的。
而“欣欣子”却另辟蹊径,以女人的视角来品评男性,薛纨却是主动的,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长处,规避自己的短处,来引诱男性作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为什么他们身为男子,每次看到薛纨成功,他们内心也忍不住高兴
镜花水月才刊行不到三天,就迅速霸占了市场,将宝晋堂新刊的,花了大力气营销推广的两晋演义志传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需知,坊间实在太缺好稿子了,缺到什么地步呢,书商就拿各种史料,稍微加工一下,中译中写作各种史书类传奇。
像水浒传、三国演义这种建立在史料上的名著奇葩毕竟少之又少,多的只是粗制劣造的中译中,稍加串联加工一下,就新鲜出炉了。
奈何通俗小说是卖方市场,话本供不应求,就算再水,也架不住老百姓们这蓬勃的精神需求,津津有味地追着看。
其实看久了,大梁百姓们也就腻味了,这个时候,镜花水月横空出世,又有唐九疑为其站台,在伊洛书坊病毒式的营销下,可想而知大梁读者们的热情是何等汹涌。
镜花水月的广受欢迎,非但是在年轻的学子读书人群体间,上至各种乡绅官老爷,下至走卒商贩,这段时间谈论的焦点无不都是镜花水月。
“卖完了”
伊洛书坊的主家,吴家的宅邸内,此时也不怎么平静。
听着管事的汇报,吴家老爷难得沉默了下来。
他是个头发花白,眼眸深邃的老人,清瘦的容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与吴修齐足有六七分的相似。
“是。”那管事匍匐在地上,似有感触地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几天下来,众人奔走相告,竟是全都买完了。”
顿了顿,管事迟疑道“小郎那儿不知老爷也什么打算”
打算么
吴老爷摩挲着腕间的佛珠,重重叹了口气。
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这一次吴朋义也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都考上举人了却不乐意继续往后考,的确把他给气得不轻,但仔细想想,友乐吴朋义他这个性子的确也不适合当官。
能打通门路,结交张幼双、唐九疑这些奇人,也算他的本事了。
“算了,找个时间叫他回来吧。”吴老爷沉吟了一声,又道,“还有张幼双那儿,嘱咐大郎多加留意,好生优待,回头从我这儿再出一包银子,金银钱财什么的,尽量满足她。”
“宝晋堂若得了消息,定要对她动念想,这人不论如何都得给咱们书坊留住了。”
在这一批读者中,却有着最不同寻常的一部分人,不同于那些青年学子,也不同于汤乡绅、邢掌柜、吴老爷等有头有脸的人物。
夏日浓阴渐长,梅子初黄杏子渐肥。
越县一处众人心知肚明,却又鲜少与人说道的“绿杨里”巷子深处,几个穿着无袖纱罗上衫,下着撒花大红绫裙的女人们,正成群,或下棋消磨着白日昼长,或聚在一起看话本。
她们云鬓半挽,铅妆淡就,柳叶眉樱桃口,轻轻袅袅的一朵桃花身子,娇媚慵懒。
好奇的撑着下巴,美眸顾盼生辉,兴致勃勃地说“咦,这欣欣子是谁写得是我们的话本儿怎么从未听闻”
简而言之,越县上上下下,不论哪个阶层,都忍不住发出了灵魂深处的问题。
这个新冒出头的“欣欣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哪位大佬的马甲小号
这厢,张幼双刚回到家里,就又收到了伊洛书坊那儿送过来的信,何夏兰帮她代收了。
读者们给她寄信,一般是寄到伊洛书坊,再有伊洛书坊的伙计转送到她这儿来。
咬着何夏兰递过来的,洗干净的梨子,张幼双一边儿拆信,一边儿往家里走。
一封是张猫猫寄过来的,说是书院没几天要举办文会,要请父母长辈过来观礼。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家长会么大梁,或者说九皋书院竟然这么时髦还折腾出了家长会
将这封信收好,张幼双继续往下看,镜花水月出版之后,寄给“欣欣子”和“先生”的信累在一块儿,足足有拇指厚。
这些信不需要她篇篇都回复,只要挑几篇回复回报粉丝就行,不过为了表示尊重,张幼双一般都会认认真真全看完。
她看信的速度很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了三篇。
“咔”钥匙捅进锁眼。
张幼双在门前停住了脚步,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面前这一封淡红色的信给吸引了。
这封信在这厚厚的一沓信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信笺以花汁染成淡红色,触手竟如脂粉般细腻,残留异香。
这一封信的来信地址显示是“绿杨里”,就连张幼双都知道这“绿杨里”其实就是越县最有名的红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