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故技重施甩掉黄头发, 燕行总觉得这事儿没完。
诚然如此,因为三天后,又一次遇上了“纳头就拜”的黄头发, 此后是两天, 然后是一天, 间隔越来越短, 唯一不同的就是每一次,这个黄头发都能说出不同的台词。
燕行明白,自己这是遇上硬茬子了。
“这次你又是怎么认识我的”最后一次, 燕行很好奇。
皮特觉得师父这个“又”字, 用得很奇妙, 说不出的感觉, 就好像他跟师父早在今日之前就认识了。
不过华国文化源远流长, 文字的含义也博大精深, 他现在也只懂个皮毛, 古怪的感觉一闪即逝, 他很快沉浸在师父“刚见面”就愿意态度这么温和地跟他进行交流。
“师父, 这就是上天赐的缘分啊是这样的, 我昨天晚上收拾电脑的时候, 发现浏览痕迹里有个很有意思的视频”
皮特当时关注的重点不是为什么有浏览痕迹自己却没印象, 而是深深地被那个视频吸引了。
“更奇妙的是,当时我内心深处就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师父,拜您为师啊”
燕行明白了。
当天晚上顺路去清理了皮特的电脑浏览历史记录。
收徒是不可能收徒的,毕竟他又不可能教人异能, 教也不可能教得会。地球人的脑颅波以及精神波与他所在的星际并不相同。
不久后,回到深市宿舍的皮特在给室友展示自己芙蓉市一游的照片视频时, 忽然被室友问到“对了,你这次拜师成功了吗”
皮特一愣,啊,拜师,拜师
对,好像是准备拜个那什么,拉面师傅不过为什么要跑去吃火锅的省拜面点师父皮特自己也搞不懂。哪怕这段记忆实在太古怪了,处处透着违和,他也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
“嗨,别提了,不想拜了。”他又突然不想吃拉面了,火锅它不香吗只要一锅汤,啥都可以往里头放,完美
熊老弟受伤住院一次,本就紧张的钱包再次缩水。柳观月凑钱的压力更大了,晚上不管是加班后还是西餐厅兼职后,手里都少不了几个网上私自接单的文件袋。
燕行看在眼里,问她还差多少。
柳观月皱眉咬唇想了想,说“加上你借给我的那部分,另外又找几个同事朋友支援了几万,大概还差一半。”
说来惭愧,因为她每个月都要按时还欠款,债主也并非只有陈伯伯一家。这次要紧着陈伯伯这边还债,可她也不能直接把其他债主的还款给断了。
至于存款别说存款了,连每个月的生活开销都是抠着算的,半点不敢多留,哪里能有存款,唯一挤出来的一点“应急款”也在老弟这里花了。
所以凑的钱里,她本人的反而最少,少到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大部分是燕行的。别看他才工作三个多月,每个月的工资却都过万。他一个人每月生活开销,只需要花零头就足够了。网络热度那次,兔子外卖季度代言费有小六万。
另外还有上次在小区里救人拿到的两份额外收入,被救女生家给的是三万感谢金,警察局给的悬赏金也有一万多。
零零总总,加起来竟是有十三万之多。
同事朋友支援了两万多,距离二十几万的欠款,还差十万多一点。
剩下几天的攒钱期限,柳观月准备想想办法,实在没辙,那她也只能先把这部分给陈伯伯打过去,其余的再想办法。
“我知道了。”燕行说完,默默认真骑车。
柳观月不知道他明白什么了,想问,一个哈欠先找上门,困倦也紧随其后。揉揉眼睛,柳观月低头,额头抵着男人宽厚温热的背,闭着眼放松心神准备小憩一会儿。
想想也是奇妙,一辆破电动车,无论风雨,无论白昼,带给她的安全感却是厚重饱满的。
大概,安全感的来源并不是坐的什么车,而是开车的人吧。
嘴角的笑忍不住悄然绽开。
燕行请了三天的假。
柳观月跟柳知汐都不知道,因为他请了假还是像往常一样,早上早早做了早饭,带下来,三人一起吃饭,然后柳知汐在家做作业,单手单脚做家务。柳观月跟燕行一起出门上班。
午饭时间,晚饭时间,燕行雷打不动依旧准点送饭给临时残疾人士柳老弟。
只是在外面的工作,从送餐变成了闲溜达。
看不见的精神触角如同撒入大海的网,随着他哒哒的小可爱电动车,一寸寸刮过芙蓉市的角角落落。
而停留在他手机上的,是警方对外公布通缉犯的网络页面。
第一天
燕行“喂,你好,我要报警。”几分钟后,警察赶到现场,看见十个绑成萝卜连成串的通缉犯,旁边坐着的“正义市民”正从沙发上站起来,向他们打招呼表明身份。
现场警察“”
不是说发现了十名94特重大文物犯罪在逃a级通缉犯吗
当时他们还紧张到全局人仰马翻,就怕人跑了。
结果现在给他们看的就是十个萝卜
报案人燕某认真询问“请问抓住通缉犯本人,能增加悬赏金吗还是只能拿线索赏金”
被询问的警察看看一串萝卜,再看看认真到无辜的报案人,悄悄噎了一下,正色道“这个我们会回去打报告,由上级决定。不过先生,如果再有下次,请一定要保护好自身安全,不要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
干第一票,还在探路的燕行叹气,有些失望“哦,好的,请一定尽快打报告帮我确认一下,谢谢。”
那名警察看他还挺在意的,记在心里,回头就单独找人问了问,确定抓住人有另一笔赏金,便给燕行去了通电话告知。
当时年轻警察只当是一件小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得到燕行真诚道谢,还挺不好意思的,心里又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结果第二天,该局又接到报案,声称有文通131特大纵火在逃罪犯的行踪。
“这两天是怎么回事这些通缉犯是在咱们这边开派对吗”
年轻警察听同事如此笑侃了一句,众人笑过便迅速进入状态。
等再次抵达现场时,在场所有参与过昨天那场出警的警察都有一瞬的愣神。要不是环境不一样,被五花大绑的“萝卜”长得不一样,他们都要以为这是昨天的情景再现了。
报案人燕某视线与年轻警察对上,率先露出一抹熟悉的笑,还抬手打了个招呼“你们好,又见面了。”
现场众人“”是啊,你好。
被绑成萝卜的通缉犯梗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狐疑的眼神飘来飘去。
妈的,所以这是个便衣怪不得那么能打
当天又来了多次,等到第三天,更好了。
正义市民燕先生十分体贴,担心来回出警的警察同志里或许会有同一批人,来来回回跑着多累人还不如一次跑完。
所以他是忙碌一天,然后带着自己一整天的收获,坐在一个地方打电话报警,通知警察同志们过来拉货。
不同类型的通缉犯,由相应小队负责,这些人在楼下碰见的时候还搞不清状况。
“老吴,你们怎么也来了你们不是管经济犯罪的吗”
“嗨,接到个报警电话,说是有通缉犯的线索。你们怎么来了难不成这里还有连环杀人犯”
“巧了,我们也接到报警电话。”
越说越不对劲。
几个队长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老吴率先开口“咳,是挺巧的。听说最近有通缉犯在咱们这边开聚会,估计是要搞什么破坏。我们这里的电话是一位热心市民打的。”
“我也是。”
“啊”
老吴“我们这个,姓氏很好听,燕子的燕。”
甲队长“哦,真巧。”
乙队长“害,谁不是呢”
老吴甲队长乙队长六目相望,默契抬脚“走,办正事要紧”
一群人就都一路沉默着最终挤进了同一个单元门,上楼,进入同一个房屋门,看见了同一名报案人,以及满地挤挤挨挨的萝卜牌通缉犯。
这
燕行松了口气,退出计算机页面,揣好手机,站起身招呼“你们好,那边的是经济型通缉犯,都没有受什么伤,应该不用送医院检查。这边的就需要看情况了,不过他们身上的伤都是自己内部人员造成的,有需要我配合做笔录的,请尽管说。”
还给划了区域,做好了售后。
通缉犯们显然已经认命了,对于如此的“羞辱”半点也不为所动,只是低着脑袋不吭声。
一个个钱袋子拼凑起来,已经足够还债都还有剩余的。燕行把货物交接完毕,做完十来个笔录,就离开去接下班的柳观月去了。
“钱的事大概明天我这里就能凑齐,你今晚早点睡,不用再接单凑钱了。”在柳观月出来后,燕行心情不错,语气轻松地第一时间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柳观月不明所以,笑望着他问“怎么,买彩票中奖了”
不过是随口一个玩笑话,却让燕行一愣。
柳观月停下脚步,担忧地问“你怎么了有点怪怪的。”
燕行摇头“没什么,就是刚想起还有这个来快钱又不违法的方式。不过想想,好像也不太合适。”
他买彩票,作弊的方法有很多,可究其根本,还是一种利用异能的资源掠夺。抓通缉犯也是利用异能,可他做的却是对社会稳定有益的事,掠夺的也是犯罪分子的利益。
说起来,靠抓通缉犯赚钱这个法子,还是从上次小区里抓了两名匪徒后得到了不菲奖金这件事上得来的灵感。
不管怎么说,现在钱已经凑齐了,只等明天钱到账就可以让柳女士放松心情了。
夜风徐徐,虽然有点烫人,落进心里的温度却恰到好处的美好。
燕行骑着电动车,如同往常的每一个深夜,载着轻巧纤细的柳女士一起回家,心情无比恬静。
恬静的心情是属于别人的,与警局绝大部分人无关。
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体在忙碌的,他们的心情也澎湃着。
“一个人三天就抓了这么多通缉犯,不可思议”
“这人根本不是人吧网上好像说他是会功夫的隐士高人,还真有可能。”
“会功夫也没这么牛吧说不定人家是来自星星的外星人”
“外星人也缺钱唉果然钱是一切动力的根源。”
“问题的关键难道不是外星人都长这么帅那还是别跟外星人建交吧,要不然咱们单身狗的日子更难捱咯”
忙碌了两个通宵,蒋警官终于离开警察局,却没有直接回去休息,而是转头去了城东他已经退休的老师家。
到了院子里,头发银白,背脊也有点驼的老师正站在菜园子里,见他来了,笑着冲他招手“来来来,小蒋,你可是有口福咯看,小黄瓜能吃了,西红柿也红了好几个等会儿就让你师娘给你全都凉拌上。”
在外威严稳重的蒋警官闻言笑开了,像个冒失小子连连点头,“嘿,我就是踩着点来的,我记得上次过来,黄瓜就有拇指粗了,算着时间可不就这个点儿。”
“好哇你这个坏小子”老人遥遥用手指点他,既无奈又得意。一个扎着低圆发鬓的老太太听见声儿,提着茶壶端着茶杯出来,闻言撇撇嘴,拆老头子的台“也不知道是谁成天把那几个菜瓜子数来数去,生怕哪个贼专门跑进来偷了”
住在附近的都是机关单位下来的,不说多富裕,至少也没个穷人。要真有误入的小偷,谁会稀罕偷你几根黄瓜几个番茄真是人越老越幼稚
蒋警官笑得眉目灿烂,捧老师的臭脚捧得很自然“老师种的菜可是一等一的,整个芙蓉市还能找着第二家”
说笑几句,两个年纪都算不上年轻的师徒坐在院子里唯一的黄果兰树下,闻着花香,喝着老太太自种自晒的花茶。
“说吧,今天来,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为难了”
都说知子莫若父,师父也如同父亲。
蒋警官抬手扒拉了一下头发,叹气,少有的竟是连如何开口说都为难上了。
好在师父有耐心。
过了半晌,蒋警官才微微躬身,双手手肘撑在腿上,视线落在菜园子里的瓜架上,声音幽幽道“三天前,有一个叫燕行的年轻人,孤身一人抓到了十个通缉犯,都是以教化著称的a级。”
师父“啊”了一声“这不是挺好嘛。”
蒋警官抬手抹了把脸,苦笑“问题是,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又接连抓获了四十多名通缉犯,最低级别的也是b级。连同前一天的十人,等于是三天时间,他一个人,抓了五十多名我们找了数年都没能抓到的通缉犯。”
师父端茶缸子的手微微颤抖。
蒋警官继续说“而他抓这么多通缉犯,只是因为最近缺钱。”
师父的茶缸子摔了,茶水打翻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