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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颗星
    贺时琛和楚千黎签订合约后, 两人在家相安无事地生活一段时间,都没有将此事告诉父母。

    余莘和贺正合不知双方私下合约,也不知道楚千黎在校各类小动作。

    贺时琛平时对楚千黎离谱的举动睁只眼闭只眼, 他总觉得向父母告状也没用,索性轻飘飘地翻篇,但放任自由果然不行, 很快折腾出新事情。

    客厅里, 贺时琛在沙发上慢悠悠地翻书,突然听到急促的电话铃声。

    李阿姨火急火燎地赶出来,她接通电话, 便客气应声“对对, 是的,如果是快递会有人送过来什么好的, 那好吧。”

    贺时琛狐疑地抬眼望去,只见李阿姨急匆匆地出门, 也不知接完电话要到哪里去。

    没过多久, 别墅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 一帮身穿制服的陌生人抵达,他们抬着包装完整的巨大箱子,浩浩荡荡地聚集在门口。

    李阿姨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归来, 她不好意思地找上贺时琛,希望他能帮忙签收寄来的东西。

    “哎呀,我本来说我来签收,他们非要家里人签, 不然没法放心交货”李阿姨头疼道。

    贺时琛诧异地起身“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啊, 看着好大个儿。”

    门口,贺时琛看着衣着统一、训练有素的一群人满腹狐疑, 他接过领头人的签收单,迟疑道“你们送的什么到付吗”

    贺时琛不明白李阿姨为何不能代签,他定睛一看发现不是普通快递,而是某高端机构亲自来送货,越发感到奇怪。

    送货领头人相当有礼貌,他耐心地解释“不是到付,已经付完款,就是收货需要确认身份。”

    李阿姨不算家里的人,机构规定她不能代收。

    贺时琛随手签字,将单子递还回去。

    领头人低头看一眼姓名,他不禁面露疑色,问道“您姓贺”

    “对。”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我打电话核对一下,收件人写的是姓楚。”领头人往旁边走两步,他开始拨通电话,核对起收件人信息。

    贺时琛一听此话瞬间领悟,他忙不迭制止,低声道“不用打电话,姓楚没问题。”

    送货领头人却不听解释,他坚持要核对消息,不知把电话打给谁,确认无误后才终于把货放下。

    众人将巨大箱子艰难地挪动到院里,总算将这件庞然大物妥善放好。

    送货领头人贴心道“您想将它摆放在哪里呢我们可以帮您搬完再走。”

    贺时琛望着还未拆箱的惊人快递,茫然道“这是什么艺术品雕像”

    一行人直接将箱子往院里搬运,看来不是能摆在屋内的东西。

    送货领头人低头看完信息,他认真地答道“浑天黄道仪。”

    贺时琛“”

    贺时琛作为学霸,他的历史学得还可以,知道浑天仪是古代一种天文观测仪器,倒是挺符合楚千黎胡闹的范畴。

    贺时琛思及严谨的送货流程,他眉头微蹙,问道“这不是文物吧”

    领头人笑呵呵“哈哈哈您真会说笑,当然不可能是文物。”

    贺时琛微松一口气。

    领头人继续道“我们是按照历史文物用黄金一比一复刻,古代的浑天黄道仪都是铜镀金,这件可是真正的黄金打造,当然不一样啦”

    贺时琛突感不妙,试探道“黄金”

    领头人点头“对啊,完全是黄金打造,所以我们不敢随便交货。”

    即使是浑天仪,本质还是黄金,被人破坏偷走就完了。

    贺时琛“”

    “她哪来那么多钱买这个”贺时琛难以置信地发声,随即又声音放低下来,崩溃地醒悟道,“等等,好像是我给的”

    贺时琛一直跟贺远洋学习实操,日积月累下来也有不少存款,连余莘和贺正合都不知道具体数字。

    他为人严肃刻板,极度蔑视花钱买跑车的富二代,认为自身实力超越一切外在形式,当然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从某种意义上,他的性格接近白手起家富一代,而不是背靠家族富二代。

    贺时琛给钱时没多想,他就不属于花钱的人,猜到楚千黎会挥霍,但没想到她买这个。

    别人买豪华跑车还能开出去炫富,她在院里放黄金浑天仪招贼嘛

    片刻后,楚千黎兴高采烈地回家,她蹦蹦跳跳要上楼,却被贺时琛叫住。

    客厅里,贺时琛朝她招招手,面无表情道“你过来,我们聊聊。”

    “聊什么”楚千黎从楼梯上跳下,她满脸好奇地过去。

    贺时琛伸手指向窗外的黄金浑天仪,冷声道“你解释一下这个。”

    “啊,我差点都忘了,他刚刚还打电话说送到”楚千黎欣喜地蹿出去,她迫不及待地推开落地窗,想要跑进院子里观摩浑天仪。

    “这根本不是重点”贺时琛愤而起身,跟着她走进院里,怒道,“为什么你会买这种东西”

    贺时琛不想做喜怒皆形于色的人,但她的离谱频频刷新他认知。他既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买,也不知道网上为什么能买到,深感网购普及带坏当代小孩。

    楚千黎可怜兮兮道“因为它是浑天黄道仪啊”

    贺时琛“所以呢你为什么不能买铜镀金,非要买黄金的”

    楚千黎张开双臂,她面对浑天仪,绘声绘色道“哥哥,黄金可是中子星碰撞的产物,曾经的恒星爆炸又演化出新恒星,这些重元素才会留存在地球上,用它来制作浑天仪是极致的浪漫美学,铜镀金怎么比得上黄金,黄金可是过去恒星的残骸”

    贺时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淡淡道“所以你用黄金的能测得更准”

    楚千黎“不啊,黄金质地软,可能没铜镀金准吧。”

    贺时琛“”那你刚刚叭叭一大堆什么呢

    楚千黎摸摸下巴“我那天看见还不确定有没有钱买,哇哦随手一付款发现真的能刷出去,我还挺惊喜的”

    贺时琛“”

    楚千黎的惊喜是贺时琛的惊吓。

    贺时琛现在理解楚千黎说自己留不住财,给她十元钱,她能花完活得很好,给她十个亿,她也能花完活得很好。

    金钱在楚千黎脑袋里像虚拟数字,她根本就不在乎是几位数,反正不管几位数都能生活。她在村里有村里的活法,在贺家有贺家的活法。

    贺时琛脸色发沉地折身回屋,他都没心情训斥她,声如凉水道“我以后一年给你打一回钱,平常你还是花爸妈给的生活费吧。”

    楚千黎惊道“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缺乏正确的消费观念。”贺时琛讥诮道,“我怕每个月都给你打钱,过段时间你买宇宙飞船回来,然后说方便用来看星星。”

    “你想多了,现在给的钱买不了宇宙飞船。”

    “所以你真考虑过这件事呗”

    “”

    贺时琛下定决心就说到做到,他果然没再按月给楚千黎打钱,只会告诉她当月收益额,表明过年时才会一次性付清。

    楚千黎被印钞机强制储蓄,一时间就闷闷不乐起来。

    班级里,楚千黎向同桌大倒苦水,随即抱怨道“你就说这事儿过不过分吧”

    “啊这”谈暮星欲言又止,他现在分外心虚,不知道过分的是楚千黎还是贺时琛。

    虽然楚千黎被限制消费很可怜,但她做出的事情确实也厉害。

    谈暮星听说过纨绔子弟买跑车去夜店,没听说过豪掷千金买浑天黄道仪。

    她确实没什么坏心眼,但说好心眼也不太对。

    楚千黎趴在桌上呜咽“呜呜呜这样我平时就没钱花了”

    谈暮星好脾气地安抚“不会啊,你还有占卜收入呢。”

    “不,那些钱不够,我就是想着他会给,所以占卜收费不高。”楚千黎苦恼地刷着手机页面,“我还想买一个黄金日晷,他这样就打乱我的原计划”

    楚千黎在学校和网上收费不高,再怎么走量都没贺时琛炒股多,黄金浑天仪主要就是由印钞机出资。

    “”谈暮星是楚千黎的同桌及朋友,但他不知为何好同情贺时琛。

    谈暮星提议“你可以过年时再买”

    楚千黎面露担忧“万一中途被人买了呢”

    谈暮星果断打消她的疑虑,摇头道“不,正常人应该不会买这个的。”

    谈暮星跟贺时琛想法一样,他觉得买黄金浑天仪没用,但性子软只能尊重同桌选择。

    楚千黎又开始呜呜打滚,她在座位上翻来覆去,唯恐黄金日晷被买走。

    谈暮星长叹一声“那我买给你呢”

    “不行”楚千黎沮丧低头,随即小声地嘀咕,“我们没业力关系,不能拿你的东西。”

    “业力关系”

    “没错,拿什么就要还什么,不存在天上掉馅饼。”

    楚千黎花贺时琛的钱没事,本质是双方有业力关系,换句话说是他欠她的。因为两人身份的错位,所以无血缘也有业力。

    “不过我可以帮你占星算卦,这样就算交换,不用再还回去”楚千黎兴奋地直起身,双眼盈盈发亮,“你有想要算的事吗”

    谈暮星为难道“对不起,没有呢。”

    “啊对了,你不喜欢算这个,所以还是没办法”楚千黎面露失望。

    谈暮星排斥玄学,就没法拿这个还。

    谈暮星思考片刻,小心翼翼道“不然我们走个形式我让你算一下”

    “没用的,不是打心里想算,最后还是要还的。”楚千黎耸肩道,“这套机制很严格,没办法浑水摸鱼。”

    谈暮星见她烦恼,他苦思冥想一番,说道“你占星算卦是按对方收入收费吧那我们找一些收入高的人,你不就可以多收钱,然后去买黄金日晷。”

    楚千黎一愣“这倒没什么问题,但没有这样的人”

    楚千黎想要收取天价占卜费,关键是问卜者得足够有钱,寻找这种人就非常难。

    谈暮星“我爸爸有个朋友想找人算命,不然我去问问呢”

    “好啊”楚千黎一口答应,她又面露疑惑,“唉,但你们怎么知道人家想算”

    “嗯,反正就是知道了”谈暮星支支吾吾起来,他心虚地将视线投向一边,犹豫地嘀咕,“应该不算截胡吧”

    谈暮星作为有钱大少爷,他身边的人同样有钱,容易找到高收入客源。

    周末,楚千黎跟着谈暮星抵达清幽的茶楼,她看着衣着不菲的中年男子,很快就搞明白同桌的揽客手法。

    谈暮星和气道“建平叔,你前两天不是说想找人算,我就帮你去问了一声。”

    何建平原本坐在茶桌边,他见两人上楼起身相迎,如今却错愕道“暮星啊,这是乾门的大师吗我看着年纪很小呀”

    何建平正值中年,他鬓边略有白发却神采奕奕,坐在椅子上背部挺直,很有一种生意人的精神抖擞。他最近遇到一些小麻烦,经商的人有点迷信,便想找精通命学的人算一卦。

    北方以乾山的乾门最为有名,但乾门大师可不轻易出来算。谈家跟乾门有一些渊源,何建平这才托老友去问。谈家人已经一口回绝此事,但谈暮星却说找到一位大师。

    如果打个比方,何建平托人买肯德基,谈暮星给他买麦当劳。

    楚千黎身高刚过谈暮星肩膀,她满脸稚气懵懂,当真就不像大师。

    倘若是平时,何建平非常欢迎谈暮星带朋友来茶楼做客,但他现在是有正事要忙,总觉得两个小孩开玩笑。

    当然,何建平没有当场责怪谈暮星,反而硬着头皮坐下来,打算先将两人糊弄过去。他简单将事情给楚千黎一讲,脑袋里琢磨如何敷衍小朋友,不失礼数地打消他们的想法。

    楚千黎当场起卦,用的是卜卦占星,话术也跟国内命理学派不同。

    何建平听得眉头微皱,他不信国外的行星及星座,信的是风水易经那套。

    楚千黎“如果单看结果,你问的事能成真,但可能跟你想得不一样”

    何建平心不在焉地听着,没将她的话往心里去。

    正值此时,旁边的楼梯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洪亮男声“老何啊,在哪儿呢我帮你找到一位大师,人家用六爻算过没问题,你赶紧出来听听”

    楚千黎等人皆一愣,卜卦被骤然打断。

    两名男子登上二楼,他们看到三人同样诧异,打头人嘀咕道“哎呦,你还有客人啊”

    “这是两位小客人。”何建平立刻起身,他不好意思地看向楚千黎和谈暮星,客套道,“这样,我先跟他们聊两句,你俩坐在喝茶吃点心,对面有一个老火锅特好吃,咱们待会儿可以去尝尝。”

    谈暮星面露难色“建平叔”

    谈暮星不善言辞,却极会体察情绪。何建平明显把他们当小孩哄,根本没将楚千黎的卜卦放心上。

    楚千黎沉默片刻,她遭人截胡没当场翻脸,反而轻声道“六爻是很准,但有时候过程比结果重要,还得想清楚问的事跟想要的是不是一样。”

    “这话挺有哲理啊。”何建平和蔼地招手唤人,随意道,“我让他们给你们搞点水果,你们先坐一会儿”

    何建平跟着后来的两名男子离开。

    谈暮星顿时心生愧疚,他连忙安慰道“不是你的问题,就是建平叔喜欢易学,他平时都找些国内的算命大师”

    谈暮星知道楚千黎算得准,但何建平只相信东方这套。

    “我懂我懂,就是话术用错了”楚千黎面对何建平风轻云淡,她私下就暴露真实嘴脸,懊恼道,“他要早说喜欢东方占星,那我用文言文给他讲了,就是话术包装的问题,怎么那么轴呢”

    楚千黎原来用西占是方便唯物主义者理解,但何建平要是喜欢东方占星,她也可以用东方占星来卜卦,研究的明明就是一片星空

    各个流派的起卦盘会有不同,但都有共通之处,细究起来差不多。

    “七政四余里的七政就是日月金木水火土,他要不喜欢听西占的那种,我就给他翻译成太阳、太阴、太白、岁星、辰星、荧惑、镇星呗”楚千黎苦恼道,“难道换一种题干就不会做啦”

    楚千黎以为自己搞占卜是做数学题,谁料会在语文和英语问题上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