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家卖蜜饯果子的怎么没人排队”容雪折看着柿饼撇嘴。
叶白衣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乞丐说好吃你也信,你是不是傻,吃到嘴里还不知道是坏的,你长嘴干嘛的就会叭叭”叶白衣本来心情就不爽,此刻完全是借题发挥。
容雪折低头,看着手里咬了一口的柿饼,顿时觉得有点委屈,他以前又没给人买过这个,又尝不出来味道,他明明是好心,叶白衣还怪他。
耳边都是叶白衣的叨叨声,他负气的把叶白衣扔到他面前的柿饼和手里的一起塞进嘴里,这东西又软又粘,皮儿还有点粘牙,在嘴巴里糊成一团。
叶白衣一把掐住他鼓起来的腮帮子,“都说了是坏的,你吃它干嘛就你这傻子才被人骗”
啪
叶白衣被打中了手腕,手从容雪折脸上脱开去,没等他反应过来,容雪折和桌子上的柿饼都不见了,酒楼外面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他从窗口看下去,只见对面蜜饯果子的摊子前散了好几个柿饼,容雪折正揪着一个小贩的领子。
“哎这位大爷你可别不讲道理,东西你都吃了还来退可没有这样的理儿”那小贩高声道。
“废话少说若不是吃了谁知道你卖的东西都是坏的”容雪折搡了小贩一把。
小贩扶住身后的摊子,“谁知道是不是你掉包了我家的东西钱货两讫,离开我这摊子,概不负责”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晁金,你又在骗人”
“哼,买卖的事儿,怎么能叫骗呢在商言商。”那叫晁金的小贩掸了掸自己的领子,对容雪折道“小道士,教你个乖,以后买东西擦亮眼睛”
“呸,真是无尖不商,仗着地段欺骗过路的人。”有路人啐了一口。
“嘿嘿,就是你们不买,这些冤大头也不会把大爷饿死”
那晁金正得意,容雪折的手已经划过了腰间的梨绒落绢包,原本为了不让叶白衣躲他,他跟踏炎分开的时候就把夜话白鹭收回了包里,此刻摸出来的是洞玄九天,一剑劈翻了蜜饯果子的青布摊子。
“我我要报官”那晁金应该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吓得两股战战,竟还能想到用官府来压武林人。
“骗我都骗我老子送你去见判官”容雪折再次举剑,然而还没等他出手,突然两根手指点在颈部,他眼一翻就向后仰倒,手中长剑已松,叶白衣接住他的同时也接住了剑。
他看都没看那小贩一眼,他更在意的是容雪折说的“都骗我”,叶白衣抱起容雪折就飞身而起,消失在空中。
到了城外,找了个山洞,把容雪折摆成五心朝天的姿势,他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容雪折身后,之前就发现容雪折有走火入魔的迹象,正好趁着他不能胡乱说话好好查一查。
叶白衣自负内功高绝,却也被容雪折经脉中的寒气冻的一激灵,但是越探查他就越惊奇,他修习的内功不惧长明山上的寒冷,因此从未动过利用长明山上的冰雪修炼的想法。
但容雪折体内寒气流转,绵绵而生,循环不绝,内力却至纯至阳,生生不息,二者隐隐平衡,不是此消彼长,而是互相促进,寒气越是翻涌,内力越是增长,内力越是精进,寒气越是强劲,一刻不停,难怪容雪折二十几岁的年纪,武功甚至强于痴长他几十岁的人,这根本就相当于是在昼夜练功,即使睡梦中都真气运转不绝,假以时日,超过他都不成问题。
可惜啊,他也许看不到喽。
叶白衣收起内力,容雪折自然的向后倒去,头靠在他肩上,身子跌进他怀里。
他还是没想明白,容雪折为何会有走火入魔之相,既然问题没出现在他的功法上,那必定是出在他的心上或者外事上。
叶白衣把容雪折靠墙放好,拢了一堆柴火,点燃,容雪折说都骗我,莫不是在修炼的重要关隘被人骗了什么,导致走火入魔
火苗跳动,映得容雪折脸上明明暗暗,叶白衣叹气,这傻孩子比他爹坦荡的多,若是被人骗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想到此处,也懊恼自己口不择言。
睡着的容雪折没了攻击性,眉间一点红痕看起来可爱又可怜,叶白衣本来今天想把自己跟容炫的关系挑破,断了容雪折的念头,但是想想自己也没打算再活多久,还是不说了。
这孩子看起来应该是个重情重义的,他一个一心赴死的人,何必再充了人家长辈,又把人孤零零的丢下呢。
不如不相认。
叶白衣打定了主意,也懒得再去猎兔子烤干粮,干脆靠着山洞的岩石和衣睡了。
梦里回到了长明山,却没有梦到年轻时候的容长青或者年幼的容炫,而是他下山前日日对着的坟茔,梦里他把背上的剑还给了容长青,就算在梦里,叶白衣也是会思考的,剑还了,他背的又是什么。
就在他想要回过头要看到的时候,突然胸口一紧,立刻醒了过来,原来是睡醒的容雪折揪着他的衣襟,紧紧的把脸埋在他胸口,清晨照进山洞的光很明亮,容雪折却被刺的慌忙躲闪,四处摸索他的斗笠。
叶白衣让他揪的无奈,抬手拿过甩在一边的斗笠给他戴上,然后侧过身挡住洞口照进来的光,让容雪折慢慢眯着眼适应光线。
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容雪折从梨绒落绢包里摸出来蒙眼睛的布带,把眼睛蒙了起来,今天的光照太强,斗笠遮不住的,他虽然沉迷叶白衣的嘴唇,但还没打算往死里作。
“我们怎么会在山洞里”容雪折打了个哈欠,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把周围看了个大概,知道这里是个山洞。
“哼,还不是因为某人昨天突然发疯,差点当街恃剑行凶。”
“啊”容雪折一脸茫然无邪,仿佛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叶白衣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忘了昨天发生了什么”
容雪折努力想了想,除了一阵头痛让他晕眩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昨天是不是我的心魔发作了”
“哼,年纪不大,整出来的幺蛾子不少,还自带失忆功能,尽让我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你可真是优秀。”叶白衣撇嘴,“喂,我问你,你为何会走火入魔”
容雪折皱着眉,即使隔着布带,叶白衣也能看到他困惑的眉心拧巴成了什么样,他侧头对着叶白衣,“我们后面的路快马加鞭,我一个朋友手里有些特别的药,试试看能不能让我恢复那时的记忆。”虽然周子舒说过醉生梦死会让人见到最想见到的场景,但容雪折心知他的执念对药效影响存在的偏差。
“问你话呢你心魔怎么来的是不是有人在你练功的关隘对你做了什么,是谁”叶白衣一脸老子削死他的表情,看似不耐烦,却是关心得紧,当年容炫被他宠的无法无天,眼前这小东西他虽然没宠过,但也没收拾过,哪里容得他在外面被什么阿猫阿狗欺负。
容雪折叹气,只能认真回答道“是我道心不定,执念太深,当时又心绪起伏太过,被魅曲秦松以琴音诱发了心魔,当时便已经将他杀了。”
“死了,哼,真是便宜他了。”叶白衣根本没听说过什么魅曲秦松,若是人还活着,他少不得要去打听一番再将人料理了,既然死了到省了他的事,也懒怠去管这是个什么货色,说罢起身出了山洞。
待走到平缓的山道上,容雪折打了个呼哨,不过多大会儿踏炎乌骓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叶白衣那天弃马而去,自然不能指望那匹普通的马像踏炎一样还能回来,两人便同乘一骑,到了城镇再寻新马。
踏炎高大健硕,驮着两个成年人也是脚下生风,往常容雪折也是蒙着眼睛骑马,但今天叶白衣以这个为理由主动控制了缰绳,将先上马的容雪折拢在了前面,在叶白衣看来,这小子比起他爹他爷爷更像个玉瓶,需得他小心护持。
然而叶白衣想的没有一丝绮念,容雪折却是得了意外之喜,全然放松的靠在叶白衣怀里。
“你腰间那个包是怎么回事”叶白衣这次亲眼看到容雪折在腰间一蹭,拔出洞玄九天,今天又随便一蹭放了回去,自然要问个清楚。
“嗯,就是放东西的,有点类似于袖里乾坤或者须弥子芥。”容雪折也不遮掩。
“一个琉璃甲已经在江湖起了如此大的风波,你有这样的东西,若是传了出去,必定成为众矢之的,人人争夺,以后人前还是遮掩一些的好。”
容雪折点点头,脑后的头发蹭的叶白衣脖子发痒,又甩了甩缰绳让踏炎加速。
踏炎是可以日行千里的,他们到了城镇就寻驿站找了匹马,普通的马远不及踏炎,每逢驿站一换马,最快也不过一日六百里,能跑八百里的马都是官家的马,普通的客驿根本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老规矩。
我对阿折对设定是,他以为他年幼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但其实被奶娘哄骗的事给他留下了童年阴影,属于心理病,还有他娘说,等他长到剑那么高就能相聚了,也是他被骗阴影的一部分。
潜意识里害怕被骗,于是这孩子从小就最会骗人,李忘生和祁进都掰不过来,还是于睿提出,不走歪路,手段偏激一点,他们这些师兄师姐多费心看着点就好,也因为如此,他们才放纵容雪折跟沈剑心厮混,希望沈剑心这个同龄人能给容雪折带来改变。
但是他对心魔不止于此,这只是冰山一角。
这里是因为反复被戳痛楚爆发了,阿折心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发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