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心慌,容雪折心也慌。
罗浮梦足足用了十来日才恢复神志,温客行刚从罗浮梦口中得知了赵敬当年对容家夫妇做了什么,在他一家悲剧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此刻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自从周子舒喊他师弟开始,他一直对周子舒躲躲闪闪的,却没想到,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雪折,你来说”温客行见周子舒抿着唇不知如何开口,转头来问容雪折,他的身份是容雪折在信里挑破的,他容雪折自己说命都愿意赔给甄衍,他问了,量他也不能不答。
他早就知道了周子舒的身份,却遮遮掩掩不敢泄露一丝一毫关于自己的信息,就是不想破坏年幼时最好的记忆,不想让对方心里将年幼的那个他勾勒上其他色彩,结果他躲闪来去,却听到对方命不久矣,那他的躲闪还有什么意义,想到此处,温客行的眼睛都红了。
“这”容雪折捋顺了思绪,想从那天晚上开始说起,又担心周子舒的想法,虽然他也打算过让温客行跟他一起绑周子舒去治伤,但是也没想在大庭广众下讨论这个问题,正进退两难间,没成想叶白衣嚼完了嘴里的红豆糕,搭着容雪折的肩膀站起来。
“阿雪,这个又是谁啊”如果说叶白衣看周子舒不顺眼是因为周子舒对他不客气,那他看温客行不顺眼,完全可以说是因为温客行对容雪折不客气了,故意打断了容雪折。
“这个是我二师兄,温客行。”容雪折道。
“胡说什”温客行恼道。
“那他们两个相亲相爱的,为难你作甚。”叶白衣打断了他的话,随手挑了一下容雪折斗笠上垂下来的长纱,“不就是作了把好死么,我大概有个能救他的想法了,不过万一治死了,你可不能赖”
他们俩身高仿佛,容雪折一把捂住了叶白衣的嘴,“小祖宗,求求你了,说两句好话吧。”他看着温客行脸上大起大落的悲喜之色都觉得不忍,可让自己这个不省心的预备役情缘口上积点德吧。
“行行行,一个两个都是你师兄,都把你教坏了。”叶白衣气闷,转头看向周子舒,“小子,过来,让我看看你受了什么伤。”
周子舒眉心一紧,脑中传达了危险的示警,果然对方出手如电的就迎面而来,他下意识后退,抓住了叶白衣来拉扯他衣襟的手,叶白衣见他反应不慢,也懒得跟他争抢一片衣襟,一掌直逼周子舒面门,周子舒忙闪躲开来。
趁着周子舒躲闪,叶白衣再次出手,然而这次却被温客行以手抵住,两人换了两掌,温客行几次直逼叶白衣都被挡了回去,容雪折急忙插进中间,叶白衣收手的同时,周子舒眼疾手快的用流云九宫步带开温客行,以免误伤了容雪折。
“小白脸你放尊重点,谁看伤是这么看的”温客行不愿周子舒被逼迫,再加上醋意翻腾,尽管不知道容雪折喜欢叶白衣,那说话也不怎么好听。
“哼,你”叶白衣冷笑,容雪折牵了牵他的袖子,他要出口的垃圾话又收了回去。
“雪折,莫要劳烦你这位朋友了。”周子舒看得出来,在场这几个人里,也只有容雪折的话对方能听。
“不劳烦我,那你还能活多久啊。”叶白衣翻了个白眼,“无形无迹,你用的是四季山庄的流云九宫步,你跟秦怀章什么关系啊”
周子舒没有想到看起来这么年轻的人也能认出流云九宫步,但是对方的态度实在让他感觉不到一丝丝尊敬,语气不由得也冷硬起来,“家师名讳上秦下怀章,江湖上的人见到他老人家,多半声称一声庄主。”
叶白衣顾不上吐槽老人家这个问题,他猛地扭头看容雪折,“你不是入了道门吗怎么是秦怀章的弟子你为什么不会用流云九宫步”
“啊”这一晚上被吵架吵得生无可恋的容雪折仰天长叹,“我父亲与师父约定过收徒之事,只是虽有师徒之名,但无师徒之实,教我功夫、养我成人的师门确实是道门,纯阳派,我也确实不会流云九宫步,本来我也想今天晚上一起说清楚的。”
“哼,纯阳派,没听过,倒是把你教的比你这两个师兄强点儿。”叶白衣拂袖,不让容雪折牵着他的袖子,“不像秦怀章那愣头青。”
“阁下武功虽高,在下就算不敌,也不允许有人侮辱仙逝的家师。”周子舒心中已经全面否定了叶白衣,准备棒打鸳鸯了,“雪折,过来。”
“什么秦怀章死了。”叶白衣有些惊讶,却下意识的握住了容雪折的手腕,容雪折倒吸了一口气,倒不是叶白衣的力气用了多大,而是叶白衣捏在了他之前留下指痕的位置。
叶白衣松缓了手劲儿,神色有些不好,似乎是染上了几许伤感,“也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没等他说完,温客行上前一把拍开了叶白衣的手,拉过容雪折问道“怎么了”说着拉开了容雪折的袖子,就看到几个发青的指痕,一眼就能看出,指痕跟叶白衣的手正好对得上,温客行眼神不善,“这个小白脸弄的”
“不是有意的。”容雪折眼神飘了一下,补了一句,“切磋的时候不小心。”
“你一贯用剑,什么时候跟人切磋也比划拳脚了”周子舒声音冷厉,示意温客行把他拽了过来。
叶白衣冷笑,“哼,你们倒是松开手看看,看他跟谁走。”
周子舒看着他,从腰侧拔出了白衣剑,“请君赐教。”
容雪折忙道“白衣,别闹了,你跟我们师父是旧识吧”
容雪折听出叶白衣话里的意思了,而且从他们见面开始,叶白衣就一副前辈的姿态自居,总叫他小子,他一直认为叶白衣可能有一定的年纪了,只是修炼了什么武学或者道法驻颜有术,这种事在大唐不奇怪,他也就没问过,现在再不说清楚,真的就要干一架了。
叶白衣对容雪折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他们是旧识,随即看向周子舒,“你师父把剑传给你了”说罢大喇喇的伸出手来,“给我瞧瞧。”
周子舒侧身,显然是拒绝。
“蠢材你以为我要抢你的剑啊,小人之心,跟你那不成器的师父一个德行,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了吗我是叶白衣”
周子舒和温客行神情都恍然了一下,联想到白衣剑的剑铭,但是在他们的认知里,白衣剑是百年前魔匠容长青所铸,叶白衣看起来太年轻了。
没了两人的阻隔,容雪折又凑了过来,“不行,你不能看。”
“你”叶白衣有点生气了,容雪折竟然不帮他。
“客行见到子舒的时候要看他的剑,你当初也要看我的夜话白鹭,你看我的就罢了,不许看他的。”容雪折把夜话白鹭塞进了叶白衣的怀里,“就算这把剑是以你的名字命名,送出去了就跟你没关系了,不许看”
被容雪折这么一打断,周子舒有点哭笑不得,温客行和叶白衣却觉得有道理,叶白衣撇了撇嘴,“算了,故人已逝,不看就不看吧。”他把视线移向怀中的夜话白鹭,果然如容雪折所说的,轻剑重剑同体不分,也难怪容雪折一个用轻剑的人整日里背着这一双剑。
抱着这双剑,叶白衣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容雪折说拔了他的剑就要做他的情缘,这样的剑本就该在一对有情人手中,只是他还有那个资格吗
长明山,容长青,白衣剑,叶白衣,几条线索连起来,足以他们知道叶白衣是谁了,面对传说中的长明山剑仙,周子舒还能恭恭敬敬称一声前辈,温客行却是就算知道了这人是谁,也是看他极度不顺眼,可能这就是天生气场不合。
“对了,那小子,你师父是谁啊刚用的什么武功”叶白衣对着温客行问道,“你可别想骗我你是秦怀章教出来的。”
温客行今晚心绪起伏颇大,对着周子舒和容雪折还能勉强压抑,对上叶白衣那是一点客气都没有的,甚至还有拿他撒气的意思,“老子这武功叫下雨天打儿子,闲着也是闲着”
叶白衣冷笑,“哼找死。”言罢一掌推出,温客行不甘示弱的欺身上前。
两人一动手,此间吃饭的人立刻就散了,转眼间已经拆了数招,到底空间狭小,两人从窗子飞身而出,落在桥上,一掌相对,激起千层浪。
容雪折趴在窗口向外看去,好在此时天色已黑,不会伤到他的眼睛,原本担心温客行的周子舒,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容雪折的爱情可能要夭折了,就算他现在五感都在衰退,也能看得出来,容雪折是真的喜欢叶白衣。
“只问真君何处有,不向江湖寻剑仙”容雪折喃喃,他不是不相信剑仙的存在,只是他所知道的,无论是师父吕洞宾还是唐简,都不是这般年轻的模样。
“不是不向长明寻剑仙吗”叶白衣跟温客行过着招,还不忘了回头笑着扬声调侃容雪折那天在长明山上唱的东西。
两人从长桥上下来,落在另一边,转眼间温客行就被叶白衣制住了,叶白衣讽道“逞能的臭小子,你已是强弩之末了,十招之内我必能取你性命。”
“嘴贱的小白脸,你已是末日黄花,十年之内我必取你性命。”温客行疾言厉色道。
叶白衣被戳中痛处,他本就觉得自己不该在五衰之时又动了心,温客行一言戳的他肺管子直颤。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好喜欢看老叶吃醋哦
阿絮不会乱讲老温鬼谷身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