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子时,周子舒的脸上难看起来,温客行抱着他的肩膀,能感觉到他在颤抖。
容雪折的左臂已经断了,软软的垂在身侧,但是右手再次举起了剑。
陆观雾突然冲了过来,容雪折好似不知道她是谁似的,洞玄九天指向她没有一点犹豫,叶白衣拦住容雪折的剑,然后一脚把陆观雾踹了出去。
张成岭下意识的运起流云九宫步扶住了陆观雾,叶白衣踹得不重,只是想把这丫头送出容雪折的攻击范围,因此张成岭他俩没跟周子舒他们似的摔出去。
“阿雪你清醒一点我是白衣”叶白衣挡住容雪折的剑,像容雪折心魔第一次发作时一样,声音灌注了内力来呼喊他。
这次容雪折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这时早早睡下的乌溪和景北渊也赶来了。
在容雪折以伤换伤不要命的打法下,叶白衣的白衣慢慢绽出血花来,周子舒忙问乌溪,“乌溪,你可有办法”
乌溪摇了摇头,他总觉得,容雪折似乎已经找到了他的道。
叶白衣狠下心,打断了容雪折一条腿,原本一身剑茗套轻逸绝尘的小道长,此刻狼狈的好似丧家之犬,单膝跪在地上依然不肯罢手。
温客行想拦叶白衣,却被乌溪阻止了。
下一瞬容雪折聚气暴起,人剑合一,洞玄九天与叶白衣的重剑相击,这一剑已经远超他现在所能有的水准,洞玄九天和重剑双双折断。
乌溪眼睛一亮,“成了”
“什么”周子舒和温客行不约而同的问。
“踏入天人之境的第一步,成了。”景北渊充当了乌溪的解说员。
容雪折眼中疯狂的神色归于平静,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前扑倒,叶白衣丢了手中的断剑去抱他,容雪折忍受着全身经脉寸断重续的痛苦,想对叶白衣笑一笑,谁知才扯动嘴角,就一口血呕了出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为容雪折境界突破欣喜,就发生了变故,他那口血好似个开关似的,打开了就停不下来了,剑茗套被血染的都要看不出样子,叶白衣几乎是躺在了容雪折的血里,众人急忙围了过来,乌溪立刻给容雪折诊脉。
“没有融入经脉的寒气在阻碍他的经脉重塑。”乌溪皱着眉,容雪折已经承受不住剧烈的疼痛晕了过去,叶白衣怕他被血呛到,不敢将他放平。
“乌溪,你先说怎么止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景北渊道。
乌溪抿了抿唇,“把他体内的寒气推进旁人的经脉中,这人不能反抗,也不能反推回去,否则对小容来说,是致命的危险,他的丹田现在非常脆弱。”
“我来。”陆观雾望着乌溪,她的眼神很像容雪折,“大巫,我来。”
叶白衣抱起容雪折说道“小丫头,用不到你。”
“大巫,被推入寒气的人会怎么样”张成岭问道。
“如果此人内力够深厚,可以抵挡住寒气,慢慢炼化融入经脉,如果不够,会和小容一样,承受经脉刺痛之苦,但是寒气入体之时打破身体内的阴阳平衡,也会痛不欲生。”乌溪解释道。
“哼,别磨叽了,没人比我更合适。”叶白衣抱着容雪折就要往院子里走。
乌溪把他拦住了,“叶前辈,这种体内的阴阳平衡,不止接受寒气的人要承受,小容也一样,他体内的阴阳平衡也会被打破,必须选一个阴寒之地,有寒玉床或者冰床最好,稳住他的内力,以免冲断经脉。”
叶白衣抱着容雪折的手紧了紧,“昆州去哪里弄冰床,长明山上的玄冰又飞不到这里来”
“不思归”顾湘反应了过来,“摩崖石刻不思归后的山洞,里面有一张玄武岩的石床,触手极寒,能行吗大巫”
乌溪面色一喜,“能行,快走,拖不得了。”容雪折呕血呕得脸色苍白,此刻嘴角溢出来的血沫都少了。
众人来到山洞中,叶白衣把容雪折放在石床上,摆成五心朝天的姿势,然后坐到了容雪折对面,普通内力可以以六合神功吸出,但是容雪折体内的寒气却没那么容易。
因为子时已过,周子舒不能再动用内力,温客行和乌溪是在场众人中武功最高的两个,便由他们两个一个堵截容雪折经脉中的寒气,一个将寒气逼入叶白衣体内。
然而叶白衣却没有感觉到乌溪所说的痛苦,他清楚的感觉到,那些寒气顺着他的经脉走入丹田,与他丹田内那一团火热的内力缠在了一起,二者好像太极图一般流转起来,慢慢相合,叶白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周子舒原本担心的看着几人,却发现叶白衣鬓边的白发突然变黑了。
当乌溪和温客行停下来时,叶白衣已经入定了,他并没有放开容雪折的手,容雪折也不呕血了,只是不时发出痛苦的来。
“乌溪,怎么样了”周子舒忙问。
“小容没事了,现在就是重塑经脉筋骨,疼是必然的,我能感觉到叶前辈在给他护法,只是叶前辈自己的境界好像也发生了变化。”乌溪回答道。
周子舒示意乌溪去看叶白衣的头发,温客行也跟着看过去,讶然道“这老怪物返老还童了”
“等他醒了,你自己问吧。”周子舒冷静下来,越想今晚叶白衣的行为越不对,叶白衣好像只是嘴上不饶人,没想真的杀温客行,他们这一晚似乎都是鸡同鸭讲打了个寂寞,意识到这一点,周子舒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等温客行说话,山洞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无量天尊,诸位,贫道有礼了。”
“你是谁”张成岭被吓了一跳,立刻喝问到,普通人谁能找到这里呢,这人上的来,便不是普通人。
“贫道纯阳子,小徒冲虚子承蒙众位小友关照,贫道在此写过了。”吕洞宾扣着道印,抱拳为礼,动作一派行云流水,看他身上跟容雪折像了五分的道袍,倒不像是江湖骗子。
但是众人也不敢贸然相信他真的是容雪折的师父,只是看不破他的内力修为,警惕的看着他来到石床前,手下都暗暗戒备。
只见吕洞宾看了半晌,突然似笑似叹的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他突然伸手在叶白衣眉心一点,众人不及反应,叶白衣只觉得泥丸宫好似被一阵清风拂过,灵台清明的睁开眼来。
看到穿着蓝白道袍的老者,叶白衣愣了一下,吕洞宾道“小友,你这一身真气属极阳,辟谷期需得饮冰食雪常居极寒之地压制,如今结了内丹,到了金丹期,虽然不受此困扰,却未及平衡之道,快将你的内力推入阿折体内,然后以内丹在丹田内运行,改了真气运行法门,日后对你修行大有裨益。”
“在下叶白衣,阁下何人”叶白衣大概猜到了此人身份,但还是要多问一句,“敢问把极阳的内力推入他体内可有伤害。”
其余几人听叶白衣自称在下,都惊讶到了,但是他们对修仙之道一窍不通,自然也插不上话。
“贫道乃阿折师父,自然不会害阿折,从前寒气塑造了他的经脉属纯阴,他如今是重塑经脉的好时候,注入一道阳力,对他自然没有不好的,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么”吕洞宾言尽于此,不打算再说下去,再说下去便是泄露天机了。
叶白衣犹豫了一下,他觉得再等下去怕是要错过好时机,当即运转起六合神功,将内力送入容雪折体内,起初这些内力在容雪折尚未完全修复的经脉内四散游走,很快就像是面粉遇到水一样,不断被吸附。
整整用了一日,叶白衣的丹田才被掏空,他脱了力,此刻若有人想杀他,他怕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吕洞宾给了叶白衣一卷竹简,守了容雪折三天,三天之后,乌溪给容雪折诊脉的时候,他全身经脉宛如新生,“小容如今视力和味觉应该都恢复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就快了。”吕洞宾的手贴着容雪折的后心,助他通顺经络。
容雪折对吕洞宾的内力再熟悉不过,幼年许多时候都是靠此维系生命的,纵使没有醒来,还是喃喃道“师父师父”
吕洞宾怜爱的摸了摸容雪折的后脑,轻声道“好孩子,早些回去看看,你师兄弟们都很担心你呀。”说罢起身向外走去。
“前辈不等阿雪醒来”叶白衣问道。
能被叶白衣叫前辈,张成岭和顾湘都不敢猜吕洞宾的年纪。
“仙踪渺渺,终有重逢之日。”吕洞宾捋了捋胡子,看着叶白衣笑道“你那功法不全,有不周之处,若是日后随阿折去了纯阳,可将此花押交给忘生,他会许你去藏书楼看看。”
叶白衣接过花押,那押印是纯阳的标记,他在容雪折的衣饰上看到过很多次,不过不同的是,这枚花押上有个吕字。
“多谢前辈。”叶白衣抱拳躬身,既然知道这是容雪折的师父,他也愿意尊重几分。
吕洞宾并没有走出山洞,跟周子舒等人交谈了两句后,空间在他面前形成了旋涡式的变化,他对景北渊点了点头,转身甫一踏入,便消失不见了。
“世间竟然真的有仙人”极少表现出惊讶的陆观雾,这次也不淡定了,对此反应最平常的则是景北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我终究还是很爱老叶,金丹期,来了,叶折参同契接着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