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什么又不是再不回来了。”
豫王妃笑吟吟的话, 叫宁竹衣的丫鬟露出了淡淡的惑色。
回来回豫王府来吗
她们小姐是要入宫选秀的,要是入选了,日后就会一辈子留在深宫里。要是没入选, 那就得回宁家。如此一来,小姐怎么可能会再回到豫王府呢
见丫鬟满面惑色, 豫王妃脸上的笑意浮动得更深了。
她在屋内走了一圈, 这里看一下丫鬟将行李收拾得如何了, 那里指点一句“把这个大金茶壶也装进去”, 像是对待自己亲生闺女似的悉心。
等转了一圈后, 豫王妃就走到宁竹衣跟前,郑重地拉住她的手,道“衣衣, 别多想呀, 姨母等着你回来呢。”说罢了,又对身后的李贺辰努了努嘴, 道,“阿辰,还不来说点体己话人马上就不住在咱这了。”
李贺辰拿折扇拍了拍手, 嘀咕道“说什么呢这丫头肯定是不会入选的。大伙儿都说了, 皇上就喜欢那种喝露水的仙女儿, 衣衣她一顿饭吃三碗,和仙女怎么也不搭边吧。”
宁竹衣的秀眉一皱“我吃得多怎么了吃多点儿, 力气才大嘛。”
李贺辰不和她争,连忙说“好好好, 多吃点多吃点。不就几碗饭又不是少了你的。”
拌了两句嘴后,宁竹衣的神色才安静下来。她微叹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这次选秀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呢”
不是她忧愁善感, 是那个叫扶摇弃妃的梦总是横亘在她心里头,怎么都驱不散。
万一她的最终命运是不可违背的,她还是被皇上选作了贵妃,那该怎么办
想起那位焦炭肤色的皇上,她的心头就泛起淡淡愁情。
她可不想与那块煤炭共度一生呀
但豫王妃却不当回事,只笑道“衣衣,你就放心吧。有我和你爹娘在,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要我说呀,你定然能顺顺当当的,去你最想去的地方。”
有豫王妃安慰,宁竹衣稍微放下了点心。
也对。如今的许多事儿,都和扶摇弃妃的故事不同了。她的宿命,也定然发生了转变吧
一旁的李贺辰也说“别瞎操心了。皇上定然不喜欢你这样的。”说着,他就别开了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一番闲话,丫鬟们终于将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理出来的箱笼竟有十好几口。见丫鬟们辛苦地搬着一口一口的红漆大箱子,豫王妃皱了皱眉,道“这么多东西,多不方便搬呐干脆留在王府里得了。”横竖以后还要嫁回来的嘛。
听豫王妃这么一说,宁竹衣也觉得有道理,就命丫鬟放了点东西回去。搬来搬去的,一个时辰后,宁竹衣在豫王府门口上了马车。
虽说知道自己也许终将会回到这个地方来,可踏上马车的时候,宁竹衣心底却还是生出了一丝不舍。
她在这豫王府也住了许久了,在园子里练过拳,扛过大门口的太平缸,赏过没开的紫薇花,还推过李燕婉院子里的秋千。陡然离开这里,她心底有些酸涩。
哎,也就不过这么半年,未料到她会对此地如此眷眷不舍。临上马车了,竟还想下车再走进王府,回到红露居里坐一坐、走一走。
豫王妃、李贺辰和李燕婉一道到门口送她。李燕婉面上满是不舍之色,但豫王妃却笑容璨璨道“呀,阿芙的家就在两条巷子外,近得很呢,想串门儿,随时能去。”
闻言,宁竹衣稍稍地放掉了自己心头的不舍,也跟着笑了起来。
豫王妃说的对,日后还能回来呢。
“王妃娘娘,世子,燕婉姐姐,下回见了。”她拽着马车帘子,这般打招呼。
李贺辰面色微豫。他步上前,忽然从袖中取出了什么,递给宁竹衣。宁竹衣接过一看,发现那是一盒小小的胭脂。
“这是什么”宁竹衣微奇。
这胭脂盒子很是精巧,檀木上头雕着缠枝葡萄,秀气活泼。打开盒子,里头则是艳丽的春红,瞧着便娇滴滴的,颜色很是讨喜。
“先前我们不是去了那秀韵坊吗”李贺辰的语气有些踌躇。“我见那里头有不少胭脂水粉,想到你也需要这些,便买了这个送你。”
宁竹衣愣了愣,想起了前段时日她和李贺辰去过的地方为了跟踪周景昂,他们二人一道去了秀韵坊。
没想到,李贺辰后来还独自去了那里。
“哎呀世子,你和我客气什么呢”宁竹衣立刻露出了笑脸,眼睛笑成了弯月形。不过,她嘴巴上虽这么说,但收却毫不客气地把胭脂收下了。
李贺辰的嘴角扯起淡淡的一抹笑“其实这玩意儿也有些多余。你本就不需要这些劳什子的东西。”
宁竹衣听了,心底很是舒服。正想再说点什么,豫王妃的陪房嬷嬷在旁边提醒道“世子殿下,宁大小姐,时候差不多了。世子一会儿还要去军营呢。”
二人这才想起,两人之后都还有要事要做。
没办法,宁竹衣只好扯了扯嘴角,嘟囔了声“那我走了”,便坐进了马车里。
再三话别,终究是到了告别之时。宁竹衣握着那盒胭脂,靠坐在了马车上。没一会儿,就听到前头传来车夫挥动鞭子的啪啪轻响,马车跑了起来,车轮颠颠地颤着,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
宁竹衣撩起车帘子,向后头望去。豫王府门前,豫王妃已回去了,李燕婉正跨过正门,而李贺辰还遥遥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方向。见她探出头来看自己,李贺辰似乎说了些什么,但那声音太小,没法顺着风送过来。
宁竹衣竖起耳朵,再三细听,才听清他在说什么“笨蛋”
宁竹衣
真是好一句笨蛋啊
瞬时,她便咬牙切齿地握紧了那盒胭脂,在心底暗暗下了誓言无论如何,她都要再度回到豫王府来,把这个胆敢说自己笨蛋的李贺辰给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