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昆也舒了口气,赞同道“我也觉得我们早就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不然大家这样”他余光扫到金恪,咽下后半句话,又另起一句,“谁都赢不了。”
另外两个人也都表示同意。不过宋书意瞟了眼门口,迟疑不决道“但你们确定要让金律师和我们一起”
游隼突然问道“金恪,你要来旁听么”
金恪偏过头瞧着他“你是在邀请我吗”
游隼收回视线,几个人听见他邀请金恪来“旁听”,神情都像吓了一跳。
“没有。”游大少爷慢吞吞道,“客套客套,我这个人比较讲礼貌。”
“”
金恪轻轻挑了下眉头“那谢谢你肯和我客套”他微笑起来,“你不过你们要是讨论杀手不能听的内容的话,我还是回避一下好。”
游隼突然觉得明牌杀手怎么比暗牌杀手还难搞大家不知道杀手是谁,杀手也收敛,生怕露出马脚可杀手提早摊牌了,你知道他肯定要使坏,但你总不能一天什么也不干了就二十四小时盯着他防止他使坏。
还得至少找一个人跟你一起盯着他,防止他对你使坏。
游隼舔舔嘴唇“我可以叫管家一直跟着你么”
金恪笑道“随你们的便。”
游隼心想他可以去让管家跟着金恪,金恪也可以再把管家支开。反正管家谁的话都听,但谁都不包庇。
游隼正要说那算了,金恪过来神色认真地给他拨弄了拨弄头发,游大少爷一下子感觉后脊梁骨一个激灵炸开,心想金恪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对他动手吧
但他感觉金恪只是用手指头弄了弄他的头发,似乎把他的发旋给弄出来了。
游隼一动不动,喉头滚了滚。
“头发乱了。”金恪的手自然而然地顺下来,虚虚地在他侧脸拢了拢,像捧了下他的脸。金恪道“那我去楼下看书了。”
游隼心脏后知后觉地跳快了几拍。
他心想要不是杀手明牌,他可能把这帮人挨个儿怀疑一遍都不会怀疑到金恪头上来。
金恪走了,成昆才惊疑不定地过来打量游隼“游隼刚才金恪没对你干什么吧”
游隼闻言摸了下自己的头发,皱眉头道“他不能在我头发上下毒吧”
“”
成昆诚恳道“那确实不能。”
凶手走了,众人稍稍松了口气。金恪站在那,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想到他可能是这两起凶杀案的始作俑者,就难免让人感觉到压力。
可凶手走了也仅仅是暂时看不见了。这位凶手可能正在庄园中谋划下一起凶杀案,死者被发现前,他们甚至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来自暗处的压力仍催促着他们,让他们心神不安。
总之,时间紧急。
众人回到一楼的会客厅,在会客厅看书的凶手见他们来,还体贴地带着书让出了地方。
成昆重重地坐到靠窗的软皮沙发上“既然已经确定有人在茶杯里下了毒氰化物肯定不是凭空来的,我认为我们下午的重点就是搜查整个庄园,找出剩下的氰化物。”
但这么说着,成昆也不免觉得头疼哪怕凶手的氰化物是装在一个瓶子里,要在这么大一个庄园里找一个小瓶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他们才不敢让金恪脱离他们视线金恪一走,把瓶子扔到花园的哪个犄角旮旯里,别说到下午六点,就是找到后天下午六点,他们都够呛能找到。
可这次讨论会,金恪绝不能旁听。这件事甚至要比他们能够完整指控出凶手罪行还要重要。
“重点搜查书房、金恪主卧和厨房水槽,厕所可能也要找一找。”成昆头疼道,“我临走的时候在书房和金恪主卧门上贴了封条不管用没有用,至少能帮我们判断出,在讨论会期间金恪有没有进去过。”
能在房间里找到是最好的,可如果剩下的氰化物被远远扔到花园里,或者一个他们从来没有预料过的地方那指控出杀手罪行就希望渺茫了。
成昆也想抽丝剥茧地逐步推理,可现在发生什么离奇事他都敢信了。
游隼还是转着那颗口径点五零的金属弹壳,睃巡过其余三人“那我们现在进入正题吧。”
众人一时静了静,竟无人说话。
游隼率先开头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一件事我们十一点半在客厅散伙后,宋书意很早就上了二楼。你的房间和书房在同一条走廊上,明明能听到黄渡有没有离开书房,你为什么还要提早去书房门口等着,在走廊上来回走来走去”
游隼抬头看着会客厅的祖母钟“黄渡死了,我们到书房的时候是刚好十二点钟,我数了数,从客厅这里赶到书房,大概要走四十五秒钟,成昆从书房赶下来,我们再赶上去,一共要一分半钟;据成昆说,你和他说了几句话,大概有一分钟,在你推门进书房前,还在走廊走了大概四五分钟也就是说黄渡和你之间,统共有十五分钟的谈话间隔,你早到了将近十分钟。”
宋书意咬紧牙,但瞟了眼摄像头,只是对成昆张大眼看着他。成昆面露尴尬。
“而成昆既然能注意你在走廊上徘徊了四五分钟,也就说明这四五分钟里他也一直在注意走廊上的动静。”成昆刚想解释什么,锅就到了他头上来。
游隼转着弹壳,抬眼皮问“你们是在偷听什么吗”
没人说话。
游隼叹了口气,把弹壳推到桌子上来“好,那我先坦白我的剧本上任务不光只有指控出杀手罪行这一条。”他笑了笑,“我要想赢,我还得做别的。”
一刻沉默,成昆倏然松了口气,露出笑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的剧本是这样,一堆有的没的的,逼着我去给杀手送人头。”
宋书意谨慎道“这应该算是暗线任务吧”
“对,很明显,广播里向我们所有人宣布的任务,也就是指控罪行这条是明线,”成昆道,“但除了明线任务以外,我们这帮人还有暗线任务”他笑骂了一声,“我说呢,六个抓一个,杀手怎么玩,合着导演组在这儿等着呢。”
李子骞永远慢半拍,小心翼翼道“暗线任务是能说的么”
成昆道“剧本上没写任务暴露直接游戏失败就肯定能说”他想了想,“当然最好是别让杀手知道,不然有完不成的风险。”
讨论会是游隼要开的,但他完全懂游隼的意思。
“我们之前也是陷入了这个思维误区,以为暗线任务就得偷偷摸摸地做,不能让人发现。”成昆错起手道,“但问题是我们现在还剩四个,也没有能再偷偷摸摸做的条件了我们已经不能死人了,现在倒不如大家都坦诚一点,把自己的暗线任务都分享出来,我们集中力量,挨个完成。”
李子骞迟疑道“我,我同意。”
“是这样,”宋书意难得认可一次,也多了些认真的神色,“我们现在抱团是最佳选择。无论暗线任务是什么,都不能单独和杀手打探消息了,及时止损,杀手总不可能当着我们的面杀人。”
她顿了顿“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两件事查清金律师的两次作案过程,然后完成我们的暗线任务。”
成昆靠进椅垫,边想边道“是这样是这样,完成这两件事,我们就能都赢了。”
成昆目光灼灼地看向众人“我们能共赢,”他用强调语气重复了“共赢”两个字,“共赢对我们谁都好所以我们一定要互相信赖,齐心协力,千万不要再有隐瞒。”
成昆率先伸出只手“大家加油。”
宋书意把手搭上,李子骞有些举棋不定,但成昆一看他就马上把手搭上了。
游隼的手虚虚搭在最顶上,他笑笑“大家加油。”
成昆刚想说那谁先来,却看见游隼正瞧着他,等他先开口的样子。
成昆咳了咳“那我先来说吧。”他又看向众人,“我相信你们说的话,我也相信我自己的剧本,所以我推测,今天受邀来黄金庄园的所有客人都互相不认识,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特点我们都和庄园主人有过个人恩怨。”
他顿了片刻“我先来说说我自己在身份上,我没有欺骗你们,我如今是一名相当富有的烟草商,但我也已经不年轻了。”
他用讲故事的口气娓娓道来“在我年轻而穷困潦倒的时候,我和这座庄园的庄园主人有过三幅画的约定。那三幅画价值连城,庄园主人许诺我这三幅画他拿走一副,其余两副归我和我的兄弟。
“但等我付出非常大的代价完成我和他的约定之后,他又用欺诈的手段,把这两幅画从我手中骗走了。
“我因为他颠沛流离、背井离乡二十多年,到头来这二十年多里我分文未得,还失去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他慢慢地回忆,“要不是人有时来运转,后来我在海上发了一笔横财,我这辈子可能就死在外面了。”
1号玩家说“我这次应邀来庄园,就是为了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游隼像听故事听入神了似的问道“所以你这次来,是要拿回那两幅画么”
“是的。”
宋书意问“那你被认出来了吗杀手知道你来是为了取画的吗”
“我刚在海上发财不久,就迫不及待地给他寄了一封没有寄信人姓名的复仇信。”烟草商说,“但他现在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他把我们都邀请到这座庄园来,不就是为了把我们这些仇人都一网打尽吗”
6号玩家,宋书意低下头。
烟草商问道“你呢”
“我”宋书意飞快地扫了一眼他们,又重新低下头,揪着裙子上的蕾丝花边,“我和你们说过,我以前在医院当护士。
“因为年轻,手脚麻利,又还算漂亮,”她笑了下,“我被一个有钱的老头高价雇回了家,做他的住家护工。他对我很好像爸爸那样好,他因为中风瘫痪在床,我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替他检查身体。
“我就这么陪伴了他三年,他没有儿女,像对待女儿一样待我,让我叫他父亲。但有一天,我在楼下做饭的时候,他从床上跌了下来等我端着饭上楼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犹疑道“但我没想到在遗嘱上,他把所有财产都给了我。金律师打过很多遗产案官司,在这一行很有名气,于是我找了他作为律师给我打这起官司。
“但那时候我太年轻,不懂事,又被这么一大笔钱冲昏了头脑。他把律师费定得非常高,但我欣然同意又因为父亲的财产都给了我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小护士,所以那些远房亲戚都来闹,骂我是不存好心的狐狸精,我想尽快结束这桩闹剧,又做了很多蠢事,给了律师很多好处。
“到现在那些东西还在他这里,包括我父亲一些戒指、古董烟斗和收藏品。”
有钱的单身小姐抿了抿唇“我想把我父亲的这些东西都给拿回来。”
游隼问道“那庄园主人有什么杀你的动机么”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她意料,6号玩家慌乱了一阵,又好像在细细思索剧本。
“我给他的那些好处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是一大笔钱,”她想到了,笃定地抬起头来,“而且都不在我和他签的费用合同上,如果我把这件事公布出来,肯定也会对他的名声造成很大影响。”
但既然担心名声受影响,完全可以把这些“好处费”如数归还。
律师很有钱,会有守财奴会为了不足自己财产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好处费”,宁愿冒上杀人的风险吗
宋书意的说法在游隼这里并不成立,但游隼没有表示疑问。
“轮到我了”他想了想,“我也说过,我是一名魔术师。我没有父母,从小生活过得也很贫苦,直到前段时间一个远房叔叔找到了我,他非常有钱”
游隼笑了下“也没有子女,在血缘关系上,我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但可能是和我没有多少感情的关系,”他继续说,“我叔叔承诺等他死后,他遗产的一半归我。但另一半归他的一位朋友,”他在此稍稍停顿,“这位朋友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
游隼道“我叔叔的遗嘱也已经立好了,就保存在金恪手里。”
他上半身微微前倾,露出聚精会神的神色“所以我这次来庄园,就是偷遗嘱的。我叔叔现在病重在床,如果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遗嘱偷走然后烧掉等他死了,他所有遗产按照遗产法归我。”
杀人动机不消细说。黄铜色的沉重弹壳在游隼手指前滴溜溜打转。
“如果我死了,”游隼说,“恐怕我叔叔会再立一份遗嘱,高高兴兴地把他所有的财产都交给金恪。”
成昆托着下巴笑道“你跟书意的剧本怎么都是遗产案无儿女,听着像是航海时代的西方小说。”
游隼不置可否“说不定这局游戏的编剧就好这一口。”
最后一个是李子骞。他们两个的随口一说,李子骞反而听进去了。
“我觉得大家都是遗产案不是编剧喜欢,也不是巧合。”游隼扫了他一眼,李子骞一边注意着摄像头,一边把语速拉慢,生怕自己会说出什么蠢话,他需要表现得聪明一点。
“对,不是巧合。”他直起腰板,清了清喉咙,“金恪金律师就是专门给人打遗产官司的,别的官司他都不接。”
“他的钱也都是这么来的,”李子骞说,“他只接遗产案,而且是最大的,能轰动全城的那种遗产案,这种大案子的律师费高得恐怖。”
说完,李子骞又替自己解释道“我跟金律师不算太熟,但我堂姐和他结过婚,所以我对他的事都要更了解一些。”
推理游戏,信息就是金钱。他猜别人都不知道,于是就此侃侃而谈道“我记得金律师以前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长到十八岁去服了兵役,可能是他在军队里另有机缘,或者遇到贵人了,从军队退伍后又去b城的法律学院读了学位证书。”
“然后他就成了一名律师。”李子骞滔滔不绝道,“他专接最难打的案子,出名的速度非常快哇,在我堂姐和他订婚的时候,他就已经非常有名而且有钱了。专挑遗产案的大案子,也是他有钱之后的事了”
成昆不得不打断道“所以你的暗线任务是什么”他看了眼钟表,“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李子骞尴尬地停下来,又嗫嚅起来“我我没钱了,我姐死的时候留下了一大笔现金和很多值钱珠宝,我听说金恪把一部分珠宝放在了庄园里。”
他可能也觉得,哪怕是推理游戏,说出这种话也有损他的偶像形象。所以李子骞尽量把腰板挺到最直,想让自己看上去理直气壮“所以我想来偷不,我想借一些我姐的珠宝暂时周转一下。”
几个人没忍住笑。成昆憋着笑道“对,借你姐的东西,怎么能算偷。”
游隼瞧着他“那金恪杀你的动机呢”
李子骞犹豫了会“他可能是想杀我灭口。”
游隼隐晦地睃巡到听到“杀人灭口”,另外两个人的面色也有些许改变。他问“杀你灭口怎么说”
李子骞皱起脸,面露难色地抓了下头发“我之前跟你们撒谎了。”
众人都静下一刻。
游隼问“你说哪件事”
“其实虽然我撒谎了,但也没耽误什么事。”李子骞先为自己辩解道,“跟这局游戏没什么关系,那时候金恪不也在吗,又加上我觉得说出来可能也”
游隼转起弹壳“没关系,现在金恪不在,你先说。”
李子骞又犹豫了一阵,心一横道“是这样,我姐不是她情夫杀的是金律师杀的。”
他回忆道“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姐和金律师原来在我们眼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婚前他们两个人关系还很好,婚后不久,我姐就找了情夫。
“那天是星期天,庄园的仆人都放假了。我姐夫把我姐、我姐的情夫都约在情夫家里见面他给情夫下了蒙汗药,又枪杀了我姐。第二天,我姐的尸体被发现,情夫畏罪潜逃,但没过几天就被抓回来了。
“我之所以知道,是那天我正好来庄园找我姐借钱,一直等到下半夜,正好撞见他从外面回来,还把几个有蒙汗药的酒瓶扔进了河里。
“我捡到酒瓶去威胁他,要他给我姐百分之四十的遗产,他答应了没过多久,那个一直声称自己被下了药的情夫就被判了绞刑我姐死在他家里,凶器是一把有他指纹的猎枪,据邻居辨认,这把枪就是他的。”
说都说了,李子骞索性就都说了“我还给金律师做了伪证,说那天晚上他一直在庄园和我玩牌。”
“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所以我觉得金律师要杀我灭口。”
客厅静得落针可闻。
成昆诚恳道“那确实。”
李子骞“”
李子骞苦下脸虽然这游戏到现在他都还没玩明白,但录综艺,最重要的是有戏。有戏就得要镜头,冲这一期的阵容,打底播放量不会低他顶顶顶顶大的目标就是苟到最后。
苟着苟着万一他赢了呢
李子骞勉强挤出个笑,正想说昆哥你别开玩笑了,游隼来回踱步,停在客厅北面墙的一扇门前。这扇门自他们来还没有人拧开过,看房间分布图,这是一间连着客厅的打牌室。用不上的地方,时间紧急,他们现在也没心情去打牌。
游隼推开门,往里探了眼。
他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又合上门,对他们勾勾手道“你们来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tis剧本没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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