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落睡醒的时候,旁边坐着何周章。
何周章白衬贴在身上，后背的中心已经开始泛大大小小的蓝点儿了。
对面的白墙上挂着的空调没开。
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外头合欢的花的香味儿。
何周章拿着本书，红色书封上倒着几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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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什么,”沈迟落坐起来，撑着手揉眼睛。
何周章就把书放下,“以前看的书,第二专业是语言,来这儿也就捎带过来瞧瞧。”
“拉丁文会么”沈迟落突然问。
何周章下在沈迟落面前想显摆，自己转过去撑着手乐，“巧了，还就那个精。”
“颢野胳膊上的是什么意思”
何周章眼神没劲,“是有来着，但是我没在意。”
“你帮我翻译,我教你游泳，”沈迟落说。
“那行，等着我看完给你说，”何周章把这事儿应下，
“对了,等哪天教教我，”何周章把自己手里的书合上,之后就对着沈迟落问，“另外还有个事儿。”
何周章把自己的手机横着过来。
“你跟颢野的照片传疯了。”
实话说,这张照片就是卡视角。
两张脸在某个角度看是贴在一起的。
颢野的手还是抓握。
就在自己的子上。
黑色的头发缠在颢野的指骨上,两个人就像是在接、吻。
“他这么抱了我多久,”沈迟落稍微往能照到太阳的地方挪了挪，伸手去摸刚才何周章的书。
“挺久，”何周章嘴里醋劲儿大,“你还想不想吃回头草”
沈迟落没出声儿。
“我书里面有窝的角儿，”何周章的手就趁现在缠上去，把书页展开的时候还顺便把手也搭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碰沈迟落的手。
他明明是个男人，但是何周章就是挪不开眼，他尝试把手指往沈迟落的指尖滑，然后就被对方掰着他的小指往上。
“疼疼疼，”何周章甩着手出去，他那条胳膊刚好，但是被沈迟落怎样弄自己也不生气，就是盯着他笑。
“何周章，”沈迟落叫他。
“在呢，”何周章殷勤，揉着手还在冲着他笑。
“我长得好看吗”沈迟落没开玩笑，看见桌上有个已经开了封的烟壳子，就自己捡起来往里摸烟。
何周章好话对着沈迟落自然说尽，“实话实说，好看。”
“我见过这么多，你是最好看的一个，”他的漂亮话好听也真诚，何周章抻着领子，他后背的汗就顺着脊椎往下。
颢野走的时候说沈迟落害冷，他就连空调都没关。
沈迟落自己把烟点上了，顺便往何周章那儿递。
何周章摸过烟来，对着也点上。
“讲真，你要是不说话的时候，特乖，”这也就是何周章见了沈迟落第一面的时候就敢上手。
沈迟落眉眼低着，就听见这话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捏着烟从嘴上拿开，夹在指缝里。
猩红的烟火在略微潮湿的空气里炸开。
沈迟落笑着。
把烟火摁在何周章的手背。
“以后别说了。”
“我不喜欢听。”
何周章呆呆看着沈迟落的笑，
突然觉得手背疼。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最上面的那一层皮就被火星灼透了。
何周章连着人都跳起来，甩着胳膊问沈迟落干嘛。
“除了这张脸呢”沈迟落重新把烟往嘴上搁，照旧笑着问他，
“你还喜欢别的吗”
“沈助教跟颢野有问题吧”
“我觉得不一定。”
“不就是一张照片嘛，再说了明显过啊，当时我在，颢野根本没把沈助教怎么样，沈助教游完就是有点儿脱力，人家帮忙罢了。”
“不是，我说，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沈助教跟颢野是高中同学，还有”
“人家高中就谈过的。”
“我操”
“操”
王皓提着泳裤往岸上走，一边儿甩着头上的水说，“你们还真不知道啊，所以现在你们还觉得是假的啊”
“沈迟落就是个gay，高中那会儿还是他先追得人，到了大学玩儿够了就把人甩了呗。”王皓看着对面泳馆岸上的人，“正儿八经儿的老爷们儿谁会留个长头发。”
“我的天，沈助教是弯的那真不好说，那颢野看着也不是很好惹，那现在他们是干嘛，”有人看着体馆门口儿站着颢野声音就小了，“那颢野让人甩了现在还跟着不放人”
王皓笑了一声，“以前颢野破过产，穷过一点时间，听说就那个时候沈迟落甩的人，现在东山再起，要是你，你回来想干嘛。”
“你的意思是颢野回来就是打沈迟落脸的”
“不然呢富贵的时候舔着脸追求，等人没落了就甩人离开，这不就是明摆着的，”王皓又往对面瞄了一眼，“别说我说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有人问。
王皓换了衣服出门，“我有个朋友，跟他们一个高中。”
王皓拎着手机出门，“到了吗”
江陵大学绿化好，出了门都是成片的绿植，王皓的约的人大热的天就站在树荫底下乘凉，黑帽檐一直压到鼻子，单穿了一件短白的体恤，露出来的胳膊上横七竖八躺着几条新疤。
衬在对方的黑皮上都是不和谐的肉粉色。
“徐汉松”王皓插兜过去。
“怎么不跟着颢野混了”王皓过去就伸手掀了他的帽子，“白天跟做贼似的。”
“你这几年就跟死了没差，以前一块儿玩，这么久也没个信儿，”王皓把帽子抬起来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就看见徐汉松脸上很长的一道疤，从鼻子那直接横砍过去，看着骇人。
王皓知道徐汉松脾气臭，刚才那两句故意得让他不自在挺久。
但是看见他现在的样子，连眼神现在都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他特就收敛了刚才的口气说。
“你找我干嘛，”王皓把帽子重新给他扣上。
徐汉松伸手要烟，“我来逛逛，看看你。”
“也看看沈迟落。”
学校办公室。
“沈助教，”校长站着，沈迟落坐着。
“找你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最近学生嘴里有些话说出来的确有点儿欠考虑，我已经找人去把消息压下去了，就希望您别介意”
沈迟落点头。
“我现在能走了吗”
“就是希望您能稍微，”校长还有话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就是希望您能”
“我知道，”沈迟落抱着材料，“只要我在这儿任教，我就会注意个人距离问题。”
校长长舒了一口气，等着沈迟落出了门，才自己坐回去给吴在打电话。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刚才他也表了态，我想着还是”
“啊，这么快，那我知道了。”
沈迟落出了门就接到吴在的电话。
“让你度假休息，你在那儿旧情复燃啊”
沈迟落整理着后天比赛的材料，还有下午集训参赛的人员名单，一边回话。
“没有，就是巧了。”
“照片都传到老头这儿来了，反正他看了一上午，胡子都翘到天上去了，我就是来给你提个醒，注意点儿。”吴在说。
沈迟落从名单里抽出颢野那张，“注意什么。”
“小祖宗，我出个柜都犹豫十年了，就是怕过不了老头这关，他还只是我舅。”
“你现在是他唯一的外孙，你还不注意”
沈迟落就嗯了一声，但是说，
“我要是想喜欢谁，谁也管不了。”
“他也不行。”
何周章的手好了，给他排的课都能去，沈迟落这边帮衬不上，所以最近就只忙游泳比赛的事。
进了体馆，他照旧换好了一衣服。
最近气温升了不少。
到了午后能达到三十度，在外面的时候沈迟落勉强能适应，身上没这么冷，但是只要是进了馆，身上就止不住的凉。
下午没课的学生都来训练。
不包括颢野。
颢野跟他一样在这个世界活着，没有多余动作。
“同罪”如果代表他同样也是世界的“异类”文覃就莫名多了层亲切。
他们两个的未来。
同样没着没落。
“助教”那边男生在招手，一个带着泳帽的男生小碎步跑过来，经过女生训练场地的时候还有点儿红脸。
“那个我们组训练的助教下午有事没来，我们能跟着您练吗”
沈迟落点着头，让学生顺便把名单拿过来，就自己往水边的凳子上坐。
他外面套了一层宽袖的运动衫，都在身上裹结实。
“那助教就麻烦你了，”带头的男生会说话，也就拍手让那边还在训练的其他人来这儿集合。
这个对的男生沈迟落基本上都脸生。
少有自己班的学生。
等他朝着人群扫了一圈儿，就看见边儿上的一个男生正冲着自己瞪眼睛。
眼睛带私火儿很明显。
或许对方就没想着要掩饰。
“王皓，”沈迟落念着名字走过去。
“干嘛，”王皓呛声。
“出列，”沈迟落等着人站过来。
但是王皓就站着没动，“凭什么”
“不想被我训可以滚，”沈迟落拿笔指着人，问他，“滚不滚。”
王皓当即就不乐意了，“我操，凭什么让我滚就滚，我就不滚，就你这样儿我就不乐意听。”
“不就一个gay吗”
最后一句王皓是故意的。
现在关于沈迟落性向这件事现在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王皓现在说就是明摆着沈迟落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再说他今天是带着哥们儿来的，就算是打架，就沈迟落的那骨子瘦弱劲儿他也不信两个人还办不了他。
“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是喜欢男人吗”王皓喜欢过嘴瘾。
尤其是现在。
周围站队的男生想拽人，王皓直接甩着胳膊走出去了。
“你敢不敢承认啊，助教，你跟学生牵扯在一块儿不清楚不楚的，你以前的事儿我都知道，”
“徐汉松，你过来，”王皓今天就是明摆着要跟沈迟落难看。
沈迟落对王皓的嗨词没什么反应，就说，“下午主要是四乘百米，先做着热身然后组长分好组，等会儿开始。”
沈迟落看着从看台上下来的所谓的徐汉松。
说实话他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并不深刻，隐约记得高中的时候，是颢野的酒肉朋友。
酒驾人品还渣。
像他大部分的人生过客一样，只是露个脸就消失不见的存在。
等看见对方帽子底下的脸的时候，对他的印象还是一点点儿浮现。
徐汉松笑着插兜。
刚得了沈迟落安排的男生都一个个儿更不敢动，他们没见过一个人身上这么多疤。
正脸看着的确吓人。
王皓抱着胳膊，往徐汉松那儿站，“我朋友，沈迟落之前的那点儿破事他都知道，”
“你说沈迟落之前是不是就根本就是个烂”
王皓的话突然被人卡了脖。
出不来了。
“你松松”王皓手掌不自觉收紧乱抓，缺氧的感觉让他感觉眼珠开始不自觉往上翻。
“操你他妈干什么”王皓使劲儿扒拉着人，他往身边的人身上看。
徐汉松单手掐着王皓的脖子，把人往地上按。
大腿直接接替手的位置，顶在王皓的脖子上，低头俯身下去，竖了根手指往王皓嘴上放，“嘘”
“我说了，我想来看看他。”
“但是你太吵了。”
王皓脖子上的请青筋暴出，眼球充血。
王皓直直看着沈迟落，伸手哑着嗓子，“救救”
“救我”
“谁”
沈迟落低头站着，他看着徐汉松的眼睛。
这个姿势无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对方彻底安静，徐汉松才站起来，蹭了蹭手。
有个男生过去把王皓从徐汉松的身边扯出来。
之后有人叫。
“要不要打电话送医院啊”
周围就乱了，正午顶棚上的太阳没了亮。
一层厚云就这样过来把正洒着的光洒了
他看向沈迟落的时候，掏着兜儿往前伸手。
一颗粉粉嫩的纸包着小球。
就往沈迟落身前递，笑着说，
“吃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