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握住了那只手。

    总之,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握住了那只手。

    「不必回头、去变成没有犯下错误的自己，被罪孽的泥潭包裹住、我们一起沉没吧。」

    这样的话语实在是过分犯规了。

    少女握着他的手,将他带回了那间公寓，用事先准备好的绷带和药品帮他紧急处理了一下伤口，叮嘱过他别乱动免得再次撕裂伤口以后,就出门了。

    知子回到咒术高专的时候，家入硝子正忙着处理在这次事件中受伤的咒术师的伤口。

    其中包括她一直以来带的几位学生,留守在学校的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以及为了被夏油杰盯上的乙骨忧太而临时赶回校的熊猫和狗卷棘。

    是被谁弄伤的、这件事情当然就很简单了。

    “是知子来了啊。”

    熊猫站在一边挠了挠头,想到这大概是他们这些学生在对方面前伤得最重的一次,笨拙地开口安慰着她，“咒术师就是很容易受伤的群体，没有担心的必要，有家入小姐在，都会没事的。”

    知子沉默地看着忙碌的家入硝子,钴蓝色眼眸里情绪并不明了，听到熊猫说话，也还沉默了几秒,才抬起眼眸看向对方,微笑着回答道，“嗯，说起来,胖达不用治疗一下吗”

    “我是咒骸,等夜蛾校长闲下来就可以修补身体了，没什么可着急的。”

    熊猫问她，“这里不需要守着人的,知子才清理了咒灵回来，应该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等真希、棘和忧太的伤口什么的都处理好了，我再叫知子过来”

    “嗯、没关系的，”知子转回头，双手背在身后，温和笑着的表情消散掉，微微张了张唇，声音平静，“我很好，看硝子的样子，应该也很快了。”

    熊猫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话有什么不对，只是用毛绒绒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学生们都处理完伤口，回了宿舍，校医室这边也就安静下来了。

    家入硝子将东西全都收拾好，关上门准备回宿舍睡觉，就看见五条悟正和中原知子一起站在门外的走廊尽头。

    “我真是没想到，知子这么冷血啊。”

    “为了该达到的目的不折手段afia的必修课罢了。”

    五条悟背对着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笑出了声，“我很期待，知子在学生们面前的「温柔可亲的老师」人设崩塌的时候，会是什么场面。”

    知子看着远处，抬起的眼眸里冷淡极了。

    咒术高专坐落于郊外，白天看起来绿意盎然，晚上则是显露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我只是个坏人罢了。”

    “如果五条先生想问我，欺骗了这样可爱的一群学生的感情，明明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却沉默着旁观，看着他们去和强大的敌人死斗，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只能回答你，稍微有点难受，但具体要产生内疚这样的情感，对于我来说，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毕竟，事情出乎她预料的发展到另一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以夏油杰的理念，他不会对身为咒术师的学生们下死手。并且他不讨厌高专，相反，对于这里他是喜欢的。

    凭这两点，知子就可以确定几个学生不会有生命危险。

    再加上乙骨忧太的确有做到打败对方这件事情的能力，她才选择了默认事情的发展。

    至于稍微有点难受，大概就是简单地指，学生受伤了，所以稍微有点难受，就这么简单的感觉。

    但出现在自己身上就格外的奇怪了。

    不过她也没有兴趣把这些借口似的话语挂在嘴边，更没有兴趣向五条悟解释这些。

    家入硝子顿在知子身后，双手插在白大褂里，安静地听完对话，手指下意识想要夹住一根烟，就算只是在手心里摩挲着也好。

    她突然又想起来之前，自己没带打火机，夏油杰举着打火机帮她点烟已经过去多久了好像稍微有点记不住了，那时候对方的样子。

    “硝子，”五条悟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回顾一下五条悟人嫌狗厌的高专时期。”

    家入硝子无视了他，伸手按在知子的肩膀上，将少女朝后拉了拉。

    知子没反抗，就半靠在了她怀里。

    “有事情想要求我”

    在某位最强幼稚得不得了的「我不管什么时候可都是人见人爱啊」的抱怨声中，知子转眸，看见她一如往常的冷淡表情，眼周一圈青黑，微微上挑的眼尾显得攻气十足，眼下一小颗泪痣又勾人的美。

    知子微微笑了笑，“嗯，想要硝子帮个忙，今晚陪我去住才买的公寓吧”

    五条悟默认着知子带着家入硝子离开了。

    「我们可是最强啊。」

    脑海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忆起了，还在高专时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语。

    他低垂了眉眼，微微勾着唇笑起来。

    “我可是不会输的，杰。”

    家入硝子治疗好夏油杰，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知子正缩在客厅阳台边和式的榻榻米上，可能是因为冷，裹着一层厚毯子，面前的小桌上，随便找了个餐巾纸盒，把手机支棱了起来。

    她走过去几步，才发现是正在视频聊天。

    手机狭小的屏幕里，中原中也温声提醒着妹妹有人过来了。

    于是趴在桌上的知子将裹住脑袋的厚毯子扒拉了下来，把耳朵里塞着的耳麦也取了一边下来，回眸看向还穿着白大褂的女性。

    “硝子。”

    “我打扰你了”

    家入硝子顺势在她身旁坐下，看清了视频对面的人，和少女相像的五官、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指节轻轻敲击在纸页一角，眉眼中带着锐利稍微扫过她一眼，视线落在少女身上时，便自然而然地温柔下来。

    “没有，在和哥哥报备，”知子弯了弯眼眸，掰着手指头和她数，“有好好吃饭、作息良好、水果和蔬菜都有好好吃、晚上睡觉也没有踢被子身体也完全没有要生病的预兆之类的。”

    中原中也在屏幕那头听着妹妹说话，扶着额轻笑一声，“好了，也已经很晚了吧，这就是知子的作息良好”

    “快去睡了，有什么事、随时随地都可以告诉我，哥哥一直在这里。”

    知子顿了顿，将戴着耳麦的耳机捂住了，兄长过分好听的声音在耳边温声叮嘱着，耳朵有些发烫，仿佛连脸颊都涨红了似的。

    她一双眼眸湿漉漉的、显得乖巧极了，“嗯嗯，哥哥也早点睡，晚安。”

    “晚安，知子。”

    视频电话挂断，家入硝子撩起她耳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转了转，“还真是软得过分啊，知子。”

    头发被毯子弄得很乱，凌乱地搭在少女的耳边，配上她如今缩成一小团的动作，稍微有点像毛绒绒的长毛猫。

    知子取下耳麦，轻轻眨了眨眼睛，问她，“杰怎么样了”

    “伤口的紧急处理做得很不错，不过放任我和重伤的他单独呆在一起，我就默认知子随我发挥了”

    家入硝子松开手上那缕头发，伸手压在她的发顶，像是不会顺毛撸猫的铲屎官一样，将头发揉得更加乱糟糟了。

    “那家伙也没有什么好敲诈的，没钱又没权，现在还伤得跟个废人一样，也就那张脸战损的时候还挺不错，但我又看不上。”

    她半勾着唇，微微俯身，手支在少女身侧，眼下那粒泪痣一小点，点在被眼周的青黑色衬托得仿若长时间不见阳光的冷白色皮肤上，格外勾人。

    “所以知子准备给我什么报酬”

    袈裟还是破破烂烂的，夏油杰半靠在卧室门旁，脸色并不算好，透出一股病态的惨白，紫色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像是强撑着精神一样加入了对话。

    “既然是帮我治疗，那么代价自然由我自己支付。”

    “硝子想要什么，告诉我就好了。”

    家入硝子直起身体，抬起的手手指下意识互相摩挲了一下。

    忽然之间想抽烟了。

    她再次伸手揉了一把软乎乎的发丝，站起身来，双手插进衣兜里。

    “暂时没有什么想要的，留着等以后再说好了。”

    「百鬼夜行」后不久，在和京都校的姐妹校交流会结束后，已经让里香解咒成功的乙骨忧太出了国。

    作为合作交换条件，五条悟将「夏油杰已死」的消息报给了高层，而知子为他和咒术高层对着干了简便可行的思路。

    “五条先生想要做到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毕竟你是最强，不管是谁都拿你没办法，所以你只要作为五条派的靠山，战力不被ban、一直存在就好了，活得越长久越好。”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看，近十年的高专教师生涯，为五条先生积累了非常可观的人脉曾经的学生要是都不站在你这边的话，那么你也就太失败了吧”

    “所以呢那么就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用改变，我为什么还要和知子合作”

    五条悟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沙发上，“还不如让知子当我的未婚妻呢，美人在怀，多不错啊，是吧”

    “我可以帮你做的事情很简单。”

    “收拢人心、策反卧底、为反对五条派的人制造意外构建「绝对服从」的咒术界。”

    “总之，咒术高层仍然存在，但并不是你受到他们的掣肘，而是他们，不管做什么，都需要仰仗五条先生的鼻息。”

    少女表情温柔，眼眸微弯，只是微勾的唇角露出一丝冷笑，眼底平静又冷淡，指节轻轻点了点玻璃制的茶几，轻笑出声。

    “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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