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生情吗他的心中好似萌生了淡淡的情丝,斩不断,理不清,好似无孔不入、无坚不摧的气体,不断地膨胀,充斥心房,盈满胸怀。
“夫君”一声惊呼,她环上了她的脖子。
“想哭就哭出来吧。”他淡淡道,把她抱上床榻,将她的螓首压在自己的胸口前,避开她莹莹晶灿的眸子。
“我”因为刚才的惊讶,她早已忘了哭泣,晶亮的眸子隐约残余着一丝惶恐,但是此刻更多的是好奇的探究。
但是,她始终没有问出口。或许,这是他的秘密。如果他真的有意让自己知道,也不会自从新婚就隐瞒到现在,已经六年了。再来,即将的离开,这一切,或许都再也与自己无关
带着残存的心悸,她更加依偎近了他的怀中,汲取着那一份安心舒心。
慕巽微微偷觑了她一眼,看到她无意探索,不禁松了一口气。
“夫君”依偎在他的怀中,潘爱子无意识地呢喃着。
“嗯”
“夫君”以后,这个词彻底在她的生活中撅弃,眷恋吗
“嗯。”
“夫君”还是残留着一丝眷恋的吧只是好困“夫君”
“”君慕巽微微蹙眉,低头却看到她已然懵懂的星目,不禁勾唇。原来,她只是自我在无意识地嘟囔。
两人和衣而寝,他拥着她,本该赶路之后的疲倦,困意浓浓,可是不知道为何,久久无法成眠。
这才发现,成亲六年,今晚是两人第一次如此亲昵地相拥而睡。
这般,才算是真正的夫妻吧
过去六年里,因为他身上背负着太多的秘密,而刻意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虽然名为夫妻,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淡然得可以轻易将彼此遗忘。
若非不是因为为了传承子嗣,一个月约定俗成的几夜的恩爱,或许两人间早已成了陌路了吧
让他倍感庆幸的是她的淡然柔顺,她的与世无争,有时候他心中也有歉疚隐约。诚然,他并没有做好一个丈夫该做的一切,闲暇之余没有关心,没有问候,甚至过节过年都时常飘忽在外。
可是,他的妻子并没有一句抱怨,恬淡如水的性格,他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好每次回到家中看到她的第一面,她都是温文淑雅地捧着一本书,有时候在亭台楼阁上,有时候在夜色昏灯下,手不释卷。
他并不认为她在等他,或许,这就是两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互不干涉的生活,相敬如宾,也相敬如冰。
只是现在,君慕巽不懂自己微妙的心情,那种感觉好似天际那抹流潘,可以清楚地感受得到它的存在,想要抓住,却丝丝漏逸在指间。
本来临时有事需要离开三日,不想中途被告知突发事件,想必这一次去必然要超过三个月不止,本想就此离开,可是心念辗转,又策马回到了山庄。忽然萌生的念头,离开那么久,他至少也该和妻子当面说明一下。
想到这里,君慕巽的心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幸亏他及时赶回来了,否则后果绝对不堪设想,想着会失去她的踪迹,心里便有一阵恐慌。
他抱着了沉沉而睡的娇妻,馥郁的娇躯在他的胸膛前是那么的真实,目光徜徉着她的清丽容颜。
他一直知道她很美,一如当年掀起红盖头那一刻。
慕巽抬头,敛眉。
她在做恶梦。
“醒醒,潘儿,快醒醒”
“不――”潘爱子挥着手,想要驱离恶梦中狰狞的面孔。
蓦地,一声清脆的声音,让两个人顿时僵住。
潘爱子这才清醒,一手还僵停在空中,“夫君我我”她声音有些尴尬且无措。
无意中,她扇了他一巴掌。
“没事。”君慕巽感受到脸颊那一侧的火辣辣,脑袋一段空白僵滞之后,竟然勾唇笑开了。
“呃,夫君”潘爱子傻傻地看着他脸色挂着的莫名笑意,惊讶之余,疑惑满心。这很好笑吗
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听到他在她的耳边叮嘱道,“潘儿,我就要离开三个月”
“嗯”她无意识的嘤咛着。好累哦做梦也会那么累吗
“潘儿”
“夫君”依然是那般细碎的呢喃。
月影西移,晨曦点点,床帷随着入室清风而轻轻扬起。
好累好饿
全身酸痛不已,好似瘫痪一般,一点劲道都提太不起来。
潘爱子意识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之间,睁开迷离的双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床帐,一手探出,下意识地去摸索旁边的床位。
身侧空空,床褥早已凉透。
迷蒙中,她听到了他的低声细语,说他要离开三个月。
许久,当心中的混乱稍稍沉淀,她才坐了起来,“小虹――”
这时,在外等候多时的丫鬟推门而入,“小姐,你总算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该是晚膳的时间了。”
潘爱子讶然,“都那么晚了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只见小虹挤眉弄眼道,“小姐,我看姑爷最爱的还是您他临行前让你好好休息,不许我进房打扰”
“我好饿”潘爱子微窘,于是转移话题道。
“晚膳早就准备好了”小虹扬眉道,“我这就去让丫鬟摆上来”
“嗯。”看着她踏出房门,潘爱子揉揉酸痛的身体,又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好想再继续睡觉哦可是空空如也的肚子再叫嚣,只得拖着疲乏的身子下床更衣洗漱。
用完早餐之后,潘爱子摸摸鼓胀的肚皮,又爬回到了床上。
小虹一边看着丫鬟们收拾桌子,一边问道,“小姐可要沐浴”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转首看到她家小姐已经抱着锦被又沉沉睡去了。
心中微微疑惑,怎么小姐这次不想着沐浴了以往每次姑爷一走,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在浴桶里洒下馨香的花瓣粉末,将自己熏得香喷喷的。
她上前帮潘爱子拉好被子,看到她眉宇间的疲倦,不禁叹了一口气,转身遣走了小丫鬟们,再将寝房的门扉关好。
等到潘爱子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杆了。
虽然全身上下依旧酸痛不已,但是精神却好得不得了,早中餐合二为一,这才发觉全身粘腻不已,她要沐浴。
沐浴――
蓦然想起,潘爱子煞白了一张俏脸。
沐浴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天――
潘爱子抚额头喊道,“小虹,快帮我准备洗浴用的热水”
小虹被她突然的失措嚷嚷吓了一跳,不禁一愣,“我这就去吩咐。”
潘爱子揉着一方衣角,不禁跺脚,“惨了惨了”随即又胡乱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小虹看着她惶然的自言自语,心中不禁好奇万分,“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昨晚我醒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呢”潘爱子不禁烦躁道。
小虹委屈道,“小姐,昨晚你用完晚膳就又爬回到到床上去了,我问你要不要沐浴,结果你一转身就看到你睡得深沉了,反正只是洗澡,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喊醒你了”
“可是――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呀她必须在丈夫碰了自己之后的十二个时辰之内沐浴才不会受孕,可是现在,十八时辰都过去了
如果――
如果她有了孩子,那么她该怎么办打掉是断然不能的可是一旦被丈夫发现,那么是不是这辈子都走不出惊鸿山庄了
不行她不能让他发现
“小虹,你快去帮我准备沐浴”
“是,小姐”小虹转身迈出房门,脸色飘着片片疑潘。小姐的大惊小怪她真的不懂
潘爱子颓然地坐在了床沿,希望现在用药还有用下意识地摸摸肚子,心情变得慌乱不已。
“小姐,你今天泡澡的花瓣撒了好多哦整个浴间都好香哦”小虹一手撩起桶中水花,浇在了她柔美的肩膀上。
“嗯。”潘爱子靠着浴桶边缘,轻轻点点头,那是因为她加重了药量。
“小姐,你已经泡了很久了,还不出浴吗再泡下去,你的皮肤都要皱掉了”小虹唠叨道。
“我再泡一会”闭着眸子,脑中想了很多。不知道他何时回来,那么她今晚就离开这里吧“小虹,你再去帮我拎一桶热水,这水有些凉了。”
“好,我这就去。”
午后。
潘爱子一身橘黄薄纱宫装出了寝房,信步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仰抚潘鬓,俯弄芳菲。
特意遣走丫鬟,只有独自一人。
今晚的决意离开,让她忍不住想出来走走,再仔细看看这个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其实,她也很难得出来走一趟,平时闲暇之时便是抱着医术研读,足不出楼。
今天,阳光灿烂,温而不燥。
芳草抽芽,枝头嫩绿,柳丝儿垂绦,迎春花小朵绽放,金灿灿一片耀目。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她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潘鬓花颜金步摇,闲情倚栏游径。
暖风徐来,熏得人心陶醉,粼粼湖水碧绿如绸,漾起的涟漪一圈圈激荡开来。
看着湖畔上那一方开得正艳的金色迎春花,碧绿的草地将之衬托得更加醒目耀眼,小小的花朵,无数的花朵,拥成一片璀璨,吸引着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那一方而去。
小跑了几步,在花丛前停下,可是潘爱子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僵滞了,从欢喜到疑惑,再到好奇,直到最好恍然大悟后的僵白。
那正是唐兵。
那么那个女人是
唐兵冷冷道,“看都散了,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什么什么看客”若雪的脸色乍然而变,脸上不满足的情欲也消退了很多,“你是说刚才有人看到我们在一起”
唐兵不置可否,闲闲无事,好似刚才他并没有参与那场激情一般
“是谁是山庄里的下人婢女”若雪逼问道。
他依然沉默,目光飘落在鹅黄色的迎春花上。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那醒目的眼色好似刚才她身上穿的那件宫装,脑中还清晰地留着她惨淡尴尬的神色,那副欲要上前却又裹足不前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地想要试探她的底线。
平常正房夫人看到丈夫的小妾偷情,该是毫不犹豫地上前抓奸在床才是就算没有替夫婿愤怒,也该为自己的地位而驱逐小妾找到的证据而欣喜不已才是呀
可是,她没有。
还有那日从她身上闻到的馨香,那分明是能够让女子不孕的千灵草的味道,除非她不知道它的功效。可是那日他的试探,证明了她的心虚,即使被她掩饰,依然没有逃过他锐利的眼睛。
她,心底在想什么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趣让人心生兴味,忍不住想要去一窥到底。
若雪快速地收起草地上的衣服,着装,当她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才发现唐兵的失神,“阿,你在想什么快告诉我是谁看到了我们在一起我现在就去警告她不许将我们的事情外泄否则――”
“否则如何”唐兵掐断了她的话,“你无须太过紧张,君慕巽现在不在山庄内,而且短时间应该回不来”
“真的那太好了阿,如果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君慕巽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我们必须封住她的口如果不能用钱打发,那么我们就要杀人灭口不然,我们苦心策划的一切都要泡汤了”
唐兵冷冷一笑,“那是你的计划。”与他何干
看着他冷若冰霜的酷模样,若雪又是一阵陶醉,“阿,是我救了你的命,你就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是吗”唐兵勾唇一笑,眼中却满是不屑之色。属于她真是可笑若非一时大意,怎么会受重创,就算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一样不屑一顾他唐兵就是勾魂修罗,若非要探究他属于谁那么他便是地狱使者嗜血而冷酷,杀人不眨眼
现在的他,不过撑着养伤休养生息罢了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能够勾起他兴趣的女子日子过得太无趣,眼前的女人,他也觉得烦腻了。脑中又勾勒起潘爱子的容颜,或许逗弄逗弄她,日子就不会过得太无聊“你不是想知道刚才看到我们在媾和是谁吗”
若雪因为他嘴中“媾和”两字而皱眉,“是谁”
“君慕巽的正房妻子,潘爱子。”平淡冷凝的语气,深邃的眸中却是一片盎然光芒。
银月弯弯,挂于天际。
辗转思虑了许久,潘爱子最终还是决定离开,换上一身轻便的小厮男装,然后写了一封书信,塞到了枕头底下,再从红箱内拿出早已准备妥当的行李包袱。
小虹应该早已睡下了,此刻房内只有她一人。
吹熄了烛火,潘爱子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那种熟悉不舍的感觉却深深掘获了她的心,感受着那份温腻好似一张无形的天网绵密地裹覆着自己的心房。
她并非无心之人,离开之时心头也不是漾不起半丝涟漪,只是当意愿决绝,离开之时就不该如此贪恋这份缱绻。
狠狠心,迈出了房门,转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冷月如勾,初春的晚上还是透着几许寒意。
潘爱子小心翼翼地穿过庭院,步过幽径,借着矮丛花草的遮掩,避开偶然遇到的下人。
山庄偏侧有个小门,其内是个小院落,因为人迹罕至,所以花草长得蓊郁而慕乱。
潘爱子踏过脚下的草地,看着后门就在眼前,于是较快了脚步。
只是不想――
“啊――”脚下好似被树干绊到,整个身体往前倾倒,一声尖叫从她的口中逸出,如玉的脸庞也埋进了深草从中。
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潘爱子疑惑不解之时,听到树丛下传来低沉犹如鬼魅的男音,“我不在意你继续往上摸索。”戏谑的声音中还夹着一丝毫不隐晦的火热。
“啊――”原本就心虚的潘爱子乍听到男人的声音,吓得一屁股又往后跌去,“你――你是谁为什么会躲在这里”
躺在树丛下的男人坐起上半身,嘴巴里衔着一根青草,交叠的双腿闲的闲趣悠悠。
“是你”那男人是唐兵潘爱子蓦地以双手掩住自己的嘴巴,心中大呼不好。怎么在这时候遇到了他他来到这无人的院落做什么
“这里很清净,适合赏月。”他为她解惑,平淡的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是真是假。
“呃――”潘爱子一怔,她并不觉得整个脑袋都埋在矮丛下会看得到天空。
唐兵睇了她一眼,“夫人这是要上哪里去”
“我”潘爱子乍然想起自己这是在出逃,不禁怔了怔,马上侧过自己的脸,然后似状真切道,“公子认错人了我只是个家丁,听说母亲大人病况严重,我这才想要半夜偷偷溜出去探望。”
“夫人真是有趣”唐兵勾唇一笑,邪邪的笑意在飘渺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幽昧,“在下可不觉得刚才爬上我双腿的那双素白小手为一个男人所有如此夜深人静的,莫非夫人有半夜乔装溜后门的嗜好”他一点都不想跟她打这个马虎眼。
“你――”潘爱子脸颊微微而红,忽略他语气中的调戏捉弄,眉心蹙起,又不想趋于下风,“这是我的家,我是这里的主人,我做什么什么时候在哪里,需要你来管吗”他果然早已认出她来了心中谨记,下次男扮女装一定要弄花自己的脸蛋
“寄人篱下的人却是管不着主人的行踪。”唐兵淡淡道,只是下一刻话锋一转,“只是在下不得不考虑到夫人此次出去的目的”他若有所思地睇了她一眼,“如果夫人的目的是想去投奔庄主,顺便告密下午看到的奸情,那么就要恕在下无礼了”游戏还没有真正开始,这么放她离开,那就太没意思了
潘爱子警戒道,“你意欲何为难道你想杀我灭口”
“夫人多虑了”唐兵轻笑出声,笑声却冷极,“在下只是觉得这夜太寒,想要送夫人回房罢了”
“你――”潘爱子看着他眸中的森冷,不禁打了个寒颤,“这里我再熟悉不过,不需要你来相送,而且我本就没有离开山庄的打算,我不过只是觉得闷在房里太无趣,才想出来走走罢了”
她不懂他在想什么,他的眼中分明带着算计,但是更多的是等着看戏的泰然自若,闪烁的森森目光中含着更多的戏谑光芒。
这个男人,心中所想到底为何
而且,她并不觉得他会害怕奸情之事被揭穿,他总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眸色深沉之时,好似平静无波的汪洋,看似波澜不惊,不知也难以窥探底下蕴含了多少谜底。
“原来如此。”看着她恼愠的模样,唐兵眸子里写着全然不信,嘴中却说着相反的话语,“夫人刻意一身小厮男装,如果不是想要去投奔庄主,也没有与谁一起私奔离开的打算,我还以为夫人特意包了一包袱的金银首饰,来此地会情郎的呢”
“你――”潘爱子气结,“你贼喊抓贼你才是贼呢勾引有夫之妇,不知羞耻”而且,她也不相信他和若雪是真兄妹
“那为什么不说是二夫人诱拐良家男人呢”他将一起推得一干二净,不过事实如此。
“你――既然敢做就要敢当”潘爱子避开他无赖的眼神,“我不想与你争辩,你们的事情也不干我的事,夫君自有定论。”
唐兵忽然沉默了,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只是眸中一丝盎然的兴味更加浓郁。
“好了,我的寝楼已经送到了你也可以回去了”站在主楼前,潘爱子回首看着执意要送她回来的男人,不懂她居心为何。
“既然都已经送到这里了,那在下自当送夫人上楼,看着夫人进房,才能安心地离开”
“”她不知道他指的安心是哪种难道为了保守秘密,而意图要将自己囚禁起来还是别有用意
“害怕”他询问,脸上的笑温和得让人毛骨悚然。
“”她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默认”
“”算是。
“你在害怕什么不要想得太多”他淡淡道,语气里却流露出几分讥嘲。
“”不要想得太多是不要自视甚高的意思吗不管怎么说,面对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她该害怕的事情很多,一该怕他的杀人灭口,二怕他的淫心又起,三怕他其他未明的图谋。邪佞如他,有太多秘密,给人太强烈的阴森感。